这日,二人伤愈,从古墓出来,只见四面都是森林,仿若一步跨进了绿绸织就的仙境。
帅公公正在花丛中练功,双手挥展,或收或拍,引得四周蝴蝶小鸟飞来。它们似被一股力量牵引,拼命扑翅欲逃。但帅公公双掌左右拦挡,将它们困在胸前三尺之内。他双臂舞动如飞,双手仿若化作千掌,任它们如何飞躲,始终逃不出他身周。
这一套掌法实在是太奇妙了,晓芙和苦儿看得目瞪口呆。
帅公公笑吟吟地问:“这是我祖传的‘天罗地网掌’,你们可想学?”
晓芙道:“我想学,不过……家师曾吩咐过,峨嵋弟子不可以私学别派的武功……”
帅公公略觉可惜,又问苦儿:“那你呢?”
苦儿早就想学武了,忙道:“我想,我想!”
帅公公看着她乌黑水灵的眼珠,分外伶俐,眼神里透着的那股子机灵劲儿实属少见。再瞧她满脸恳切、迫不及待想学武的模样,格外可爱,于是不假思索,将这门掌法传给了她。
苦儿天资聪颖,帅公公稍加点拨,便即明白。不到十日,她就学完了前三十招基础招式。
帅公公暗道:往昔我也曾将这套掌法教过不少年轻人,奈何他们皆如雾里看花,难明其中精要。这小丫头竟似天纵奇才,略加点拨,便能悟透玄机。教导这般天赋异禀之人,果真是顺心省力。璞玉天成,便是如此。
本欲继续授她进阶功夫,但帅公公又想,此女学得太快,纵有天资,亦需时日融会贯通,夯实根基。若贪多急进,反倒落得个欲速不达。遂强抑下这念头,且待她将所学吃透,日后有机缘再传她后续功法不迟。
又过了几天,苦儿在花丛中练功,打了一盏茶时分,附近的鸟雀蝴蝶都被她的掌力吸引过来。见一旁有蜜蜂采蜜,她玩心又起,左掌一挥,将小蜜蜂招引到身边。玩了一会儿,一个收势,双掌分扬,反手背后,鸟雀蝴蝶骤脱束缚,纷纷冲天飞去。但几只小蜜蜂生了气,追着她来咬,叮得她满脸脓包。
晓芙和帅公公看到这一幕,都捧腹大笑,差点笑出了眼泪。
半月后,因要奔赴流萤派,她们不便久扰,便向帅公公辞行。
苦儿叩首道:“帅公公,多谢你救命治伤,还传授我武功。我们要去流萤山办事,日后再回来看你可好?”
帅公公眨眨俏皮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尘世相逢,缘之一字,聚散无常,不必惦记。像我这种世外高人,云游四海,行踪无定。”
晓芙咯咯一笑:“哪有‘世外高人’自称世外高人的?”
帅公公嘿嘿笑道:“没办法,名气不是很大,只能自己夸自己。”
苦儿有点舍不得他,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还望帅公公告知姓名,以便日后找寻。”
帅公公仍只嬉皮笑脸地说:“我就喜欢听你们喊我帅哥。”
苦儿和晓芙互相递了个眼色,突然纵身向前扑去,分别抓住他两个手臂,“威胁”道:“你要是不肯说,就揍你一顿。到时鼻青脸肿,缺胳膊少腿的,可就当不成帅哥啦!”
帅公公手臂轻轻一震,轻而易举地震开了她们,笑道:“谁说缺胳膊少腿,就当不了帅哥?我父亲年少时缺了条胳膊,可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帅气,还一直帅了几十年呢。”
二人双手就如触电了一般,疾缩回来,隐隐生痛。
苦儿没好气道:“不肯说就算了,告辞!”
晓芙拱手道:“青山不改,后会有期!”言罢,便与苦儿转身出了石门。
刚走两步,帅公公又追出来,塞给她们一个小包裹,叮嘱道:“江湖险恶,莫要强出头。这有瓶药,收好备用。”
“知道啦,老人家就喜欢啰嗦,谢了!”二女接过包裹笑道。
离开古墓后,她们继续赶路。途中见一米行招搬工,做了三天苦力,赚了些碎银,便马不停蹄奔赴流萤山,一路倒也顺遂。
一个月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且说流萤山是有名的佛道圣地,寺庙道观,不计其数,每年不知有多少善男信女,为祈福不远千里而来。
登上了山顶,此时天已垂暮,前方一片寒色,薄雾弥漫。
晓芙道:“据地图所示,流萤派就在百步云梯之上,明日初八,定能按时赶到。天色已晚,先找地方歇息,明早再上山拜见定渊道人。”
苦儿见不远处有座寺庙,道:“今晚就去那里借宿一宵吧。”说着,二人便往寺庙行去。
山上虽然没有客店,但道观寺庙通常都能借住,游客添些香油钱就行。
来到寺外,门匾写着“闲云寺”三个字。二人欲添香油,知客僧却说不用,只需报上出生的年份即可免费入住。
她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就说自己是丙戌年出生的。知客僧一听,满脸高兴,殷勤招待,亲点清茶,又带她们往佛殿禅房中到处游览。
来到□□,那是女客住宿的地方,知客僧解释道:“因为本寺地方有限,平日前来借宿的信众又多,所以我们在每个客房中安排了十二个床位。西边第一个房间,还有两个床位空着,两位姑娘请在那儿将就一晚吧。”
她们有地方住已是求之不得,当下连声多谢,拿着包袱就去了。
来到房间,苦儿四下打量今晚的住处,只见房中左右两边各有六张小床,窗明几净,桌椅俱全,墙上还挂着一幅渔女图,渔女正悠闲地坐在船头,头戴斗笠,手持鱼竿,静静地等待着鱼儿上钩。
桌子上放着四只盘子,一个盛着桂花糕,一个盛着芸豆糕,一个盛着红豆糕,一个盛着酸枣糕,小巧可爱,剔透玲珑。
苦儿两眼直直盯着那些糕点,咽起口水:“糕点也是免费的吗?”
晓芙小声提醒她:“还是别吃了,你忘啦,出门在外,什么都要小心一些才好。”
苦儿心想也是,在外头还是不要乱吃东西,于是拿了包袱到一边去。
此时房间里已住了十个人,都是些年纪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孩,还有一个老婆婆。
只有靠窗的两张小床是没人的,但上面摆满了衣服,苦儿就向众人问道:“请问这些衣服是谁的?可以拿开一下吗?”
一个小女孩来到苦儿跟前,叉着腰霸道地说:“我行李太多了,自己的小床放不下。那两张床被我征用了,你去别的房间吧。”
苦儿听了她的话,有点不悦,问道:“你已经有一张小床了,现在还要再占两张来放衣服,你一个人要霸三个床位?”
那女孩身后有个小跟班,叫做朵朵,见苦儿打扮朴素,模样又丑,看起来不过是个土头土脑的村女,于是狐假虎威地吼她:“我家小姐,那可是威名远扬的乌川派掌门祝腾达的掌上明珠,祝胜男!她身份娇贵,一个人占三张床又如何?就是占十张床,你这贱民也管不着!”说着,伸手夺了苦儿的包袱,直接扔出门外。
苦儿跑出去把包袱捡回来,没好气道:“喂,你们不要太过分!是知客僧师傅叫我们睡这里的!”
晓芙也道:“就是啊,乌川派的大小姐又怎么啦?闲云寺是你家?”
祝胜男挑了挑眉,勾起一抹冷笑,走到晓芙面前,冲着她秀丽的脸蛋晃了晃拳头:“再废话一句,我能让你哭着回家找妈!”
这一幕引得房间中其他人都围了过来,大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晓芙却不怕她,乌川派的名头比起峨嵋派,那可是差得远了。不过,这好不容易才来到了流萤山,眼看快要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实在不宜多生事端,于是拉了拉苦儿的衣袖,示意忍让。
苦儿本不是好斗之人,也不欲与之争执,只好和晓芙气咻咻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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