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他们等到天色昏暗,穿了夜行衣,来到幽灵峰。
山峰中静得可怕,狭长的月光照得那诡异的山峦,散发着阴嗖嗖的白烟,好像真有模糊的白色幽灵,在山峰之间游走。
他们直往峰顶飞掠而去,终于发现了一座道观。
“凝真观?”
二人对视了一眼,心想:莫非就在这里?翻墙而入,只见里头院落众多,东一座,西一座,散在山坡之间。
每经过一处院落厢房,他们就俯耳窗外,希望能听到什么线索。如此一路探去,来到一个丹房前,便听得窗内有人叫道:“你们手脚麻利点,赶紧把这一批货做起来!”
又听见里面有人唯唯诺诺地应道:“是的,小人知道。可是炼火药的事情是不能急的,硝石和硫磺的比例不能弄错,不然麻烦就大了。”
二人对望了一眼,料想应该找对地头了。
杨逍伸手捅破窗纸,窥见到丹房里面积极大,摆满了铁锅、碾盘、炉鼎,一个身形高瘦的红衣蒙面人正在指挥着几十名道士干活。靠近窗边的几名道士正在将硝石、硫磺、木炭混在一起,摊在碾盘上用石碾反复滚压。
杨逍知道将硫、硝、木炭磨成细粉末,然后晾晒干燥,即可制成□□,眼前的情景印证了他的推测。弥勒宗的人开采硝石、带走道士,目的果然是炼制火药。
他往丹房内瞧了又瞧,不知那指挥众道士干活的蒙面人是谁。
晓芙刚才听见他的声音,就认出了他,她对杨逍说:“他是卢治平!”
杨逍小声道:“先别惊动他们,到别处看看再说。”带着晓芙往其他地方探去。
他们穿梭于各处殿堂,又发现了不少丹房。杨逍越感不妙,按照这种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能做出大批火药。这些火药源源不断地运往裴妃陵,对明教极为不利。
晓芙提议道:“不如我们一把火烧了这里,这样他们的火药就制不成了。”
杨逍摇了摇头:“这儿守卫森严,不好下手。眼前的事不是我们两个人能够解决得了,我得尽快赶回光明顶,和教主商议。”
晓芙想想也是,道:“好,回去再说。”
二人穿过院落,从原路折返。
行经一个池塘,晓芙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滑石,“扑通”一声,一不留神就摔进了池塘中。
杨逍吓了一跳,赶紧捞她起来,但刚才的落水之声,已经引起了道观中守卫的注意。
“小心!”杨逍拉起晓芙便跑,刚跑出几步,一只庞然大物挡住了去路。
二人定睛一看,脸登时吓得像窗户纸似的煞白!
原来,阻挡他们的庞然大物竟然是一只双头怪兽。这只怪兽足足有五六丈高,比周围的梧桐树还高出一个头。它身上的毛发是棕色的,看起来十分尖硬。最可怕的是,它长着狮子的身体和脑袋,脑袋旁边还有一颗山羊头,一双老鹰一样的翅膀长在背上,尾巴是一条抽动的毒蛇。
三对血红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狮口、羊嘴、蛇舌同时滴着口水。它凶神恶煞地瞪着二人,血红的眼睛本就十分恐怖,加上六个眼珠子同时盯着,更是令人魂飞胆裂。
任杨逍的江湖经验再丰富,哪曾见过这样的怪物?俩人都彻底呆住了,连跑都不敢。因为他们知道,跑也没有用。
怪兽把嘴巴张得大大的,露出锋利的牙齿,满嘴的口水顺着舌头流出,黏糊糊地滴在他们身上。
一阵扑面而来的飓风,三个嘴巴齐齐咬下,杨逍将晓芙搂在怀里,闭目待死,千钧一发之际,晓芙颈上的白晶发出耀眼的光芒,怪兽被光芒射中,当即退后几步,狮头和羊头向不同的方向挣扎,“吼吼吼”地大叫。
这时,卢治平带着一群守卫冲了出来,一见晓芙,吃惊道:“纪晓芙,又是你!”
晓芙见怪兽退开,马上明白过来,她母亲说过,白晶有诸邪辟易、百法不沾的效用,定是晶石发挥威力,震慑住怪兽。
此刻她知道了晶石有神秘莫测的力量,又仗着杨逍在身边,也不害怕,大步踏出,说道:“没错,卢治平,又是我!”
卢治平每次执行任务,都被晓芙从中阻挠,气得肺都要炸了,他一吹口哨,呼叫怪兽攻击。岂知那怪兽畏惧晓芙的晶石,一味“吼吼吼”大叫,却不敢上前。
卢治平见怪兽不听使唤,觉得奇怪,又吹了几声口哨,怪兽依然不敢出击,卢治平没法子,只好吩咐身边的守卫,喝道:“给我把这两人拿下!”
守卫们蜂拥而上,杨逍徒手回击,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功夫,就被他全数击毙。
卢治平吃了一惊,见对方武功不俗,于是展开“惊蛟破岳掌”向杨逍攻去。
杨逍并不闪避,扬掌挥扫出浑厚刚猛的力道,带着狂风呼啸的风声,搅动梧桐落叶,威猛无比地迎接卢治平的一掌。
这一招,用的也正是惊蛟破岳掌的招式“蛟卷残叶”。
卢治平侧身一避,收回掌法,惊呼:“你……你是杨左使!”
杨逍冷冷一笑,摘下面纱,道:“卢治平,许久不见。难得你还记得我。”
一见是杨逍,卢治平的内心登时百感交集。
且说卢治平因先天残疾,双手都缺了拇指。可他对掌法极为痴迷,四处寻访名师,一心求艺,却都被婉拒。那些师傅对他说:“拇指乃发力之根,缺之则掌力难聚。你这双手,纵穷极一生,亦难窥上乘掌法之奥,徒费光阴,不如早寻他途。”
卢治平大受打击,灰心丧气。直到加入明教,遇见了杨逍,杨逍却说:“掌法之道,重在掌意。心至则意达,意达则劲生,劲生则招成。潜心钻研,寻己之所长,化缺为机,未必不能另辟蹊径。”卢治平叹道:“良驹折蹄,苍鹰断羽,纵有千般壮志,也不过是痴心妄想,再无指望了。”杨逍道:“你听说过‘蛟龙’么?蛟在前,龙在后,蛟爪虽得四趾,亦能搅海翻江,兴云作雨,吞天沃日,威风不让于龙,谁敢轻觑?”
在杨逍的鼓励下,卢治平才重拾信心。杨逍将一门“惊蛟破岳掌”传授于他,又悉心指点,他日夜苦练,终有所成。
念及前事,卢治平微微仰头,目光凝滞在天边,唇角扯出一丝苦笑,道:“杨左使昔日的教诲大恩,属下感戴五内,未敢忘记。可惜如今,你我分属异营,各事其主,身不由己,徒叹奈何。”
他眼中的怅惘一闪而过,旋即恢复冷厉,望着晓芙,寒声道:“纪姑娘,你真不简单。第一次在四海镇的破庙掺和万通镖局之事,有古墓派的高人救你;第二次在流萤山多管闲事,有武当派的张翠山助你;这回来凝真观捣乱,又有杨左使护着你。敢情你早就算准了,不论何时何地惹出祸事,都有人为你兜底,这般肆无忌惮四处搅局,插手旁人恩怨,当真是有恃无恐!”
晓芙冷道:“你这话说得倒新鲜,你尽干那些腌臜勾当,谁见了都会挺身而出。”
杨逍喝问道:“卢治平,你们偷采硝石,又在此处秘密炼制火药,到底意欲何为?”
卢治平不敢直视他,别过脸,道:“杨左使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问?”
杨逍冷道:“你真的不念昔日同门之谊,要帮着周政那个外人来对付明教吗?”
卢治平缓缓闭上双眼,痛苦地发出一声叹息:“自随曹粲另立门户,我与明教便恩断义绝。”又道:“火药之事既已被你察觉,那我便实言相告。我等不日将挥军攻打裴妃陵,光明顶迟早会落在我们的手上!”
“好,既敢宣战,便在战场上见真章!”杨逍抓起晓芙,身影一晃,片刻间已出了凝真观。
守卫欲追,卢治平挥手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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