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匆匆传来护卫声。
“公主!萧世子、萧世子他……”护卫跪着身,正欲说下去,却见到一道泠泠目光,是之前都尉一直让他们严加看守的陆氏公子,如今出现在这里,他一时间竟生出寒毛之栗。
“萧世子怎么了?”泠玉屏声,手心竟捏出汗,莫名紧张。
陆戚南微微瞥眼,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指腹揉着黑猫的脖颈,应是摸的很温柔,怀中猫一直“咕咕”哼叫。
“幸好来得及时,御医说萧世子的蝼毒未得扩散,如今已是服下药睡下了!”
呼。
泠玉微微颔首,默默松一口气,低低“嗯”了声。
护卫闻言,稍稍抿唇,仍然是屈身的动作,似是又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退了下去。
夜里的风带冷,幸好方才容晴早已给她带上披肩与帷帽,泠玉倒是觉得没有多冷,只是这个帷帽真的有些遮挡视线。
“公主,不去见见世子?”
正要想回去,耳畔又传来这样一句话。
泠玉顿住,往回看。
他故意的吗?
身旁的容晴明显屏住气,面色有些凝重,碍于泠玉在忍了下去。
“夜色已深,男女有别,萧世子已经睡下了,便不去叨扰他了。”泠玉很快回道。
两人视线又一对上,泠玉脑畔忽然灵光一闪,暗道她应该多叫些人看着萧潋。
毕竟原剧情他们俩原本就还没相遇,若是陆戚南给萧潋下个什么毒或是蛊...
泠玉眨了眨眼,将这个心思埋了下去。
应该也不会,毕竟如今他们是表兄弟,而且也没那个必要。
“那公主还想着来寻我?”陆戚南微微勾唇,笑意浅浅,趁着月色却是有些蛊惑魅人。
气氛莫名有些暧昧。
泠玉蓦地咳了声,虽早有准备但还是会被他的话哽到,于是她答:“陆公子许久未出,不免让人担心,我原本只是想与先前一样在陆公子辇车外问候一声罢了。”
气氛又拉回来。
“噢,这样啊。”他意味深长地说了声。
略带着些遗憾。
泠玉黛眉微蹙,有些想逃了,生怕这个人要口出狂言。
比如说他们俩在她辇车上的事。
“嗯,夜深了,陆公子记得早些休息。”泠玉目光在他身上流转一会儿,想结束这个话题回车上去。
这个人,越靠近越是危险。
*
帷幔稍动,凉风戚戚。
泠玉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车上。
今日舟车劳顿,又逢上蛊毒发作,精疲力竭。
连晚饭都没怎么吃。
对了,解蛊的方法是……
亲亲…?怎么这么像情蛊呢?可是陆戚南也不可能会给她下情蛊吧?
泠玉稍稍闭目,光是想想就有些挠人心窝。
“叩叩。”泠玉收回神。
容晴叩两声门之后,将一碗莲子羹端到泠玉面前:“公主,奴见您方才晚膳没怎么吃,用些圆子羹好入睡。”
泠玉回过神来,容晴已经跪在了她的面前,圆子羹摆在了桌前,灯盏下,圆而大莲子热气腾腾,“嗯?好。”
泠玉捧过来,没喝,却忽然抬头问道:“容晴,你身体可好了些?”
她早该问的,可是一晃眼又发生了许多,她差一点点就要忘了容晴午时忽然晕过去的事。
是身体不支还是遇上了其他事?泠玉有些怕,因为自己的缘故,伤害到自己的这位侍女容晴。
容晴眼睫一颤,清疏寡淡的脸有一丝丝的动容,她有些愣住了,又很快答道:“劳烦公主担忧,奴眼下很好。”
说着,她微微抬眼,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泠玉的瞳孔里。
昏黄烛光将她漆黑的眼眸照的很亮,明镜一般的,带着几丝微妙的忧郁与晦暗,不真不实,却在眨眼的瞬间分外生动。
京城人都说,昭宁公主是凌光帝与瑾贵妃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享尽荣华厚爱的,可惜不及满月就厄病缠身,后来还病及到瑾贵妃身上,天子大怒,宣以朝臣百官求一神医医治,几经辗转,后得以真安观观主,亦是当朝天师林穆出手,并谏言以送至南岭恙山锦安观渡化,这才得以保住昭宁公主平安康健。
凌光帝与瑾贵妃虽不舍,却又为怀中襁褓婴孩往后身体只好忍痛割爱。
昭元十二年,昭宁公主在南岭平安渡过六岁,不料在上元节后染上庋病,半月不见好,朝堂内,天师谏言凌光帝给昭宁公主找一个好良婿,以祛公主身上庋气,同年,天子定下定安侯萧氏嫡子与昭宁公主婚事,并昭告天下。
“容晴?”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泠玉将自己手中的碗放下,问,“容晴,你是不是饿了?”
泠玉知道她吃得很少,一会出去会在辇车另一隔间守自己一宿,不辞辛苦,虽说还有羽灵卫的护卫在一旁守着,可是偶尔泠玉在夜中惊醒,都能第一时间听见容晴的声音。
一路上,容晴都是这样守护自己的安危,应是如此,午时才会劳疲昏过去吧?
容晴很快摇摇头,“公主,奴不饿。”
意料之中的回答,泠玉却不想再动勺了,将桌上的那碗莲子羹往容晴那边移。
容晴垂头看一眼,“公主,可是奴熬的不合胃口?”她的厨艺一直是上乘,壬绪阁讲究十八般技艺,厨艺是最不值得一提。
烛光摇曳一瞬,泠玉摇着头,将莲子羹送过去道:“容晴,守夜很辛苦,你也喝一些吧?”
泠玉预感容晴会摇头,可是依旧坚持不懈。
“公...公主。”容晴几乎是愣住了,声音都带着颤。
“你吃吧,不然浪费了。”泠玉朝她弯弯眼,语气温和得暖人心窝。
容晴最终没有拒绝。
泠玉见状,微微笑了一下,就好似昙花一现般的,这一路上极少见到她笑,一度让容晴认为公主是因为在道观长大的缘故,平淡而安静的性格总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却格外叫人吸引。
容晴低头抿了好几口,头一回觉得自己做的莲子羹这样好吃。
帷幔飘动,烛光摇曳,泠玉倏的往寺上眺一眼。
容晴很快便吃完了,顺手就将碗勺收入衣袖中,正要走——
“容晴,我今日想去寺上住一晚。”
泠玉拉住她。
*金拂寺。
夜半三更,寺门紧闭,两排侍卫交替巡逻,比方才他来时多了一排。
竹影重重,陆戚南站在一隅,稍稍挑眼,怀中黑猫舒舒服服地发出“咕咕”声。
冷风吹起衣袂,身上银饰也开始响,不似平常那般清脆嘹亮,只是低低的发出响声,微不足道,难以察觉。
很快,一只黑蛇爬了过来,陆戚南不急不缓,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它光滑冰凉的额头,“嗯,做得好。”
黑蛇吐了吐信子,将嘴里的一颗玉珠吐了出来。
陆戚南接过,指腹摩挲着,脑海中浮现出泠玉的脸,不知是想到什么,倏然笑了一下。
“真有意思。”他道。
黑蛇不解,怀中黑猫却跳了下来,往另一个阁房走去。
“好奇?”陆戚南蹲下身让黑蛇攀上自己的后颈,解释道,“公主竟觉得我会陷害她那个羸弱的未婚夫。”
好猜,真好猜,其实根本不用猜,答案就写在她的脸上。
陆戚南摩挲着指腕上的玉珠,柔腻温润,甚至还带着一丝温热。
好像……某个人的,唇。
陆戚南的眉头倏然一蹙,指尖玉珠滑落下去。
黑蛇吐了吐信子,很快将那颗玉珠找了回来,它这回用后尾放回主人手里。
陆戚南却不接了,目光一下子冷了下去,与方才判若两人。
真是,为何会想到这个呢?
黑蛇被吓得不敢动,其余的蛊虫亦是一声不敢出了。
“喵喵。”竹影摇曳,昏暗间,黑猫不知不觉跑了过来,亲昵地蹭了蹭陆戚南的腿间。
这只猫,蠵主说通灵,要他一直带着。
通灵?
他并不觉得,喂一些肉就跟人撒娇,摸一下就舒舒服服“咕噜咕噜”叫。
“你不觉得这只猫很像你?戚,你会喜欢它的。”
“…”
他只觉得这是蠵主为了监视他的手段,他并不喜欢猫,也不喜被人监视。
黑猫依旧是在蹭他的腿,即便是他避开,甚至想要将这只粘人的猫踢开。
“喵~喵。”黑猫依旧是朝他靠近,毛绒绒的身体蹭着他,明亮的两颗大眼珠专注地看着他,可惜陆戚南依旧是不管,碍于是蠵主的物件,他忍下了要杀它的心思,转头唤出银铃上的一只黑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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