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扯,曾明露回去的路上,忘了庄誉来电的事情。
一直到曾明露觉得吃饭的时间有点晚了,拿手机看时间,注意到了消息提示,她才想起来。
和学姐说了声,曾明露拎包提前走了。
吃饭的地方离学校很近,曾明露就在路上给他回了电话,她以为庄誉会和她说点日常的事情,没想到一上来就丢了个炸弹。
“曾明露。”听到这么严肃的语气,曾明露下意识以为打错电话了,确认人没错了才继续听,“你、欺、负、我!”
庄誉在电话里一字一顿地控诉,他对曾明露最狠,也就到这个程度了。
“我吗?”曾明露反驳的话刚说出口,可一联想到最近她的所作所为,好像确实不厚道了,于是话到尾音变得没了底气。
曾明露还在等他的指控,没想到庄誉就不说话了,“好吧,是有点。”曾明露主动承认了。
庄誉这时才很重地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所以,补偿呢?”
曾明露将路边占了盲道的自行车往边上推了点,“上次你想要的玩偶,其实有单独准备一个给你。”
单独。
庄誉划重点,原本沉重的心情又开始变得飘扬了起来。
“那我只好接受了。”
“是的呢。”曾明露感觉哄庄誉比哄小孩还容易。
今晚的天色透着幽深的蓝,曾明露一抬头,就是满目的星辰。
她当然知道庄誉的意思,也知道庄誉的接受代表着退让。
“庄誉,这几天你有离开临濯的出行计划吗?”
“没有啊。”
曾明露垂着眸微微笑,“我有预感,就这几天,我能给答案了。”可能是因为听到庄誉的声音,曾明露心里的不坚定就能立住,曾明露觉得踏出第一步就不那么可怕,她想找个比较正式的时间点告诉他。
在手里转着的笔掉到了桌上,庄誉故作镇定道:“行啊,我反正时间多得很。”
挂了电话,曾明露也到校门口了,她刷了校园卡进校,可能是因为有了别样的期待,曾明露嘴角总是止不住上扬。
怎么办啊,根本控制不住飘忽的心情。
庄誉则是在挂掉电话的一刻,开始了猿类的叫声,一下子飞到了床上,被窝砸出了个坑,好久才回弹上来。
-
曾明露今年一开学就有了庄誉的课表,她对比了一下两人的上课时间,并预估了其他有可能的意外,决定将时间定在了下周四。
以“疯狂星期四”的由头约他出来,在曾明露看来,特别的正式。
为了这次完美的约会,曾明露周六一醒来就开始策划,具体到要到哪里见面,某个时点要发生某件事,她要穿哪套衣服,每一个细节都吹毛求疵。
毕竟是万众期待的时刻,曾明露想,苛求一点完全没问题。
还有送他的玩偶。
曾明露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发现玩偶被她放在了书桌上。
她走上前,拿了个颜色相近的纸袋装起来,用贴纸粘住封口,然后把纸袋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
看到了庄誉送她的木雕,爱惜地拿起来摸了摸。
因为是晴天,阳光大片大片地透过玻璃窗照进房间,也毫不费力地穿过木雕上的缝隙。
让曾明露联想到,小时候她喜欢躲到被修剪成蘑菇状的绿植下,透过树叶遮挡而形成的众多不规则的镂空去看天,有种白日星空的童话氛围。
曾明露绕开了点,看向并没有投影的墙壁,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打了光。
木雕以影子的形式在墙面成了像。
曾明露稍稍移动了手机,墙面的图案随之有了变化。曾明露意识到了这份礼物另外的打开方式。
她拉上窗帘,让室内的光线瞬间暗淡下来,投影在墙面的图案更加清晰。
小猫、小熊、小狗、小兔子、乌龟、天鹅、小鸭子……
看似粗糙的雕琢手法,实则是用心的设计,每一个小动物在墙面上的形象比起真实,更接近于手影。
手指的骨节、指尖的圆润……
如果不是有意为之,那么为什么每个小动物都有这样的特点。
曾明露第一次在拨打庄誉的电话前,没有考虑他现在方不方便,而是仅仅想着,我要见到他。
-
打上车后,曾明露就带了手机,着急忙慌地往外跑,坐上车,晴日的夕阳烂漫地铺洒在天边,曾明露趴在车窗,憧憬地望着,内心扑腾着兴奋的鱼群。
如同此刻在天际跃动着的云朵。
曾明露到半路上,撞上了晚高峰,网约车在长长的隧道里一突一突地前进着,缓慢而进退不得。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艰难地跳动着。
最初的激动在拥堵的车流中逐渐消退。
她都没有好好准备,明明想好了下周四,竟然自己破坏了计划。
要不然,和庄誉说一下,今天先不见了。
可,这样不等于她放他鸽子吗?不太好,现在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的。
一路反复踌躇着。
汽车终于向着明亮如梦的隧道口无限靠近。
哗啦——
倾盆大雨兜头降落,雨刮器疯狂摇动都来不及阻止雨流遮挡着视线。
不是吧,曾明露瞬间清醒过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老天,要不要这么整我!我单纯去表个白。
雨势不见减弱,曾明露心底发凉,先前思量的因素全部不复存在,只剩下“回家好了”和“来都来了”反复拉扯。
手机上跳出两则被曾明露无意忽略掉的消息。
渣男:「外面下雨了,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渣男:「下好久了,你要是没出发我们约下次吧」
车停靠在小区门口,曾明露付了钱,将手机藏进了外套里面的口袋。
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曾明露一脚踏进了几乎没过鞋底的水洼,手挡在头上,用尽所有力气奔跑。
啪嗒啪嗒的,接连不断的水花绽开。
从下了车,曾明露就毫不犹豫地冲锋。
一路憋着劲儿跑到了庄誉的门口,才卸下紧绷的力气。
一墙之隔,庄誉始终等不到曾明露的回信,雨滴噼啪地打着窗,他放不下心,给曾明露拨去电话。
门铃声和模糊的来电提示一起交叠着响起。
庄誉打开门。
被雨淋透了的曾明露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对视三秒后,撇开头,眼睫毛抖动的频率高于往常。她难为情地说。
“你可能不信,我只是想到你家躲个雨。”
曾明露真的是信口胡扯出的借口。
因为在走廊里穿着湿衣服真的会冷得打哆嗦,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庄誉视线下移,曾明露鞋底晕开一圈水。
庄誉赶紧把人带进来,对着所有能坐的地方挥了一手,“随便坐,我去给你拿毛巾。”
曾明露有些局促地站着,等他到了某个房间后,曾明露才稍微自在点。脚趾在鞋里蛄蛹了几下,眼睛扫了一圈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室内,曾明露蹲下身,脱掉鞋子和袜子,思考后放到了门外。
庄誉一出来,就看见曾明露光脚躬着身,挤着门狗狗祟祟,像是要逃跑。“曾明露。”庄誉喊了她一声,曾明露当即松开鞋,光速关上门,随后有种上课被叫到的警惕感,站得相当谨慎。
他拿了两双鞋,一双是凉拖,一双是毛绒拖鞋,放到曾明露脚边,“还没到四月份呢,不可以光脚。”
裤子还在滴水,曾明露脚踩进凉拖里,脚后跟后还有一截空荡荡的。
门牙咬着下唇发白,曾明露皱着眉,一时间欲言又止。
庄誉拿了干净的衣服给她,脸颊微微泛红,“先去洗个澡吧,不然会着凉。”说着给她指了浴室的方向,“吹风机在洗漱台下面的第一个抽屉,换掉的衣服直接丢到脏衣篓里”。
曾明露终于有了逃窜的地方。
浴室洗漱台有一面镜子。
曾明露一露面就看见了自己的狼狈。
发丝黏着脖颈,衣服沉重地往下坠,版型挺阔的裤子同样吸附着腿部。
多亏今天没化妆,不然恐怕就要物理意义上见不得人了。
曾明露谨慎地打量着视线范围内的陈设,迈着小步适应了一下新的环境。
衣服黏答答地裹在身上很不舒服,曾明露顾不上别的了,一闷头去淋浴了。
上大学后,这个房子里彻底只有庄誉一个人住了。庄誉当下能拿到的衣服,只有他自己的。
一件长袖T恤,一条抽绳长裤,以及一件薄款的派克服。
曾明露用了点技巧将裤管折了上去,裤腰的抽绳缩短到贴身的程度才有了安全感。理顺吹干了的头发,曾明露推开门去找庄誉。
客厅的电视机开着。
庄誉一身家居穿扮,额前的头发软趴趴地垂下。
想到庄誉在她来之前发的消息,曾明露就没太大勇气和庄誉说话了,满脑子只剩下唐突二字。
不该来的。
曾明露想叹气,现在走都不好走了。
“我想借用一下洗衣机。”曾明露开口,努力维持着落落大方的人设。
庄誉指着阳台的方向,“洗衣机和烘干机都有,你看会不会用,不会的话我教你,洗衣液在侧面的架子上,随便用。”
曾明露的尴尬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庄誉试图少说话,默默降低他的存在感。
“谢谢。”曾明露丢下这句话,立刻跑回浴室抱出脏衣服,来到阳台,一低眼,又见到了被她藏在门外的鞋子。鞋子被斜放着沥水。
曾明露真的脚趾很痛,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毕竟不是自己家里,曾明露见洗衣机能正常运转,不好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坐在沙发侧面和庄誉一起看动画片。
看了三集粉色吹风筒猪,曾明露瞥了眼窗外的风雨交加,庄誉在手机上看了实时天气预报说,“这场雨要到凌晨才结束。”
曾明露淡淡地笑了下,“等衣服洗好我打个车回去”还没说出口,庄誉先出声,“家里还有个卧室,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明天早上再走吧,现在回去不安全。”
这时候,一道闪电骤然撕开天幕的昏暗。
下章一定,我发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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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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