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漪让程嵇抱住礼盒，替他打开副驾驶车门。“明天上班你是开我这辆还是坐地铁？”连漪一面系上安全带一面问旁边人，程嵇的车停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我坐地铁就行，不然你不方便用车。”程嵇说话时摸了一下风衣口袋，确认东西还在就放下心。

明明自己早已预告过礼物的内容，为什么还是像第一次送巧克力那样紧张呢？已经不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了。

过了下班高峰期，路况算不上拥堵，开车速度算不上快，将一盏盏虹光拉长成流星，各色灯光打在连漪的身上，本就秀气的面容增加了迷幻的美感。与程嵇开车时话停不下来不同，连漪是安静专注的。程嵇斜靠在车门，撑脸看着他紧绷的嘴角，觉得他认真得可爱。

“下周一我要和同事去c市出差三天，我打算给你做一些微波炉加热就能吃的菜，我走了一日三餐都不要忘了吃，你最近在写连载吧，一工作起来就忘记吃饭，幸好没有得胃病。但还是要注意啊，还有吃多了也不好，吃完饭不要马上坐下来码字，要是不舒服就去看医生……”程嵇坐直身子对着连漪絮絮叨叨，“你在认真听我讲话吗，小漪，我回来可是会看冰箱的。”

连漪苦笑，在等绿灯的时候回他：“你每次出差就这样叮嘱我，我写东西没有那么废寝忘食吧？”程嵇闻言有些不高兴，如数家珍般举例子：“刚开始同居的时候你在写一部幻想风格的儿童文学，我上班的时候菜还是热的，下班回来原封不动摆在桌上，还有你拿奖的那部科幻小说，写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我又不敢轻易打断你的思路，结果你一写完就倒在电脑面前，那天要不是我敲半天门发现你都没回应赶紧去找钥匙开门……”程嵇的话还没说话，连漪一脸尴尬地打断他。

“对不起嘛……我现在已经改过来了！码字的时候每三个小时闹钟就会响一次，每次我都站起来走走，或者去找东西吃，而且你下班回来喊我吃饭都是立马过来的。所以不要太担心了，嗯？”连漪把方向盘打到底，掉头进小区地下车库。车停稳后程嵇叹了口气，说自己会让林编辑帮忙抽空看他一下，反正时不时会来要一篇短篇小说顶那些请假的作者。

连漪马上回话：“林编辑这几天都在住院，现在是夏编辑负责。就是你刚刚见到的那位。”听他这么一说，程嵇想起刚刚那个人的脸，难怪两个人笑的那么开心，差点以为是来搭讪的。在心里对夏思凡抱歉一句，也不知道对面有没有打喷嚏。

回到家换完家居服，连漪坐在餐桌前刷着手机，看着社交平台上读者的反馈，笑意止不住。程嵇系着卡通围裙在厨房忙碌，端出的肉酱意面和勃艮第牛肉都被精心摆盘，连漪打开相机拍了好几个角度，称赞程嵇的水平可以辞职开餐馆。

“那还是算了吧，我只对家里人有这样的耐心。”又端上巴斯克海鲜汤，程嵇才解开围裙坐在连漪对面。两个人吃饭时都很安静，席间只余下银叉碰撞瓷盘的声响，叮叮当当。

饭后连漪收拾碗筷，趁他在洗碗时程嵇悄咪咪布置起客厅，从书房翻出藏好的花束和气球。等连漪甩甩手上的水珠，从厨房出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被装饰得花里胡哨的客厅。

“这……”有点无力吐槽程嵇的审美，但连漪还是打心里感到高兴。毕竟愿意费心力为自己做这些，谁又能对他说重话呢。

穿着一身与连漪同款不同色家居服的程嵇从窗帘后冒出，停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把一个晶洞戒指盒递到他面前，打开看见一枚繁复精致的浓郁皇家蓝宝石戒指躺在灰蓝色水晶上，他取出这枚戒指，拉过连漪的左手，一面将它缓缓推入中指戴上，一面用温柔的语调念着情诗：“我要从山上带给你快乐的花朵，带给你吊钟花，黑色的榛子，以及一篮篮野生的吻，我要，像春天对待樱桃树般地对待你。

“你愿意嫁给我吗？愿意将过去，现在，以及未来都交付与我来守护吗……？”他小心翼翼地等待连漪的回复。感觉连漪的沉默长达一整个世纪，他也为此提心吊胆。

“你真是，都已经戴在我的手上了才说这些。”连漪感叹一声，双手怀抱住程嵇的脖颈，将他拉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高度，覆上一个吻。潮湿的鼻息扑在脸上，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彼此脸上，连漪的心随他的眼波荡漾。

“我爱你，但不把你当成玫瑰，或黄宝石，或大火射出的康乃馨之箭。我爱你，像爱恋某些阴暗与灵魂之间。我爱你，把你当成用不开花但自身隐含花的光芒的植物。因为你的爱，某种具体的香味自大地升起，暗自生活于我的体内。”连漪用同一位诗人的情诗回应他的话，“我又怎么能够拒绝这样的你呢？”语毕，唇舌更加深入缠绵，津液混进不知谁人的泪水。

此前不懂为什么总有人说爱上一个人就拥有了整个世界，但将连漪抱在怀里的程嵇多么感激这句话，实在太符合他当下的心绪。年少时懵懂地站在连漪身旁，觉得只要陪伴在身侧自己就足够幸福，可贪念没有随着年岁增长而减少，反而愈发膨胀。幸好连漪与自己心意相投，不然他害怕自己这枚不定时炸弹引爆时会有多危险。

不知危险的连漪只想沉浸在这样的甜蜜之中。

定时响起的交响乐流淌在屋内，两个人贴在一起亲密地慢舞，程嵇本想借着这个暧昧的场景再说点什么情话，诉说平时羞于开口的爱意，但连漪像是想要做什么，猛地松开他的手，离开他的怀抱，直奔书房的电脑前坐下。

温情的时刻被打散，程嵇也没了心情，走到他身边看去——“原来你是有写作灵感了啊……”

程嵇酸酸的语调让连漪感到抱歉，他拉下程嵇亲吻着爱人的脸，亲吻他的眼角。

“对不起嘛，等我写完你要看吗？这可是以我们为原型作参考的。”连漪笑的时候总爱眯起眼，像月牙一样，程嵇刚起来的火气一下就被月光扑灭，略带报复地咬了一下他微张的唇，拍拍肩让他专心写作。“我还是不看了，报不然我会带着主观想法让你改的。而且我更想知道从你的角度是怎么看我们的。”他笑得狡黠，连漪瞪了他一眼。

连漪经常出现这种自顾自开始写文章的举动。印象最深的是大二的某天，那时两个人刚捅破窗户纸，程嵇便想时时刻刻黏在连漪身旁，甚至想要考研到他所在的学校，连漪让他不要冲动，毕竟自己的学校重点专业没一个跟金融有关。视频通话里的程嵇一下就焉了，像一只被主人嫌弃的金毛——连漪总是这样用狗来比作程嵇，也正是由于这样，他才总是包容着像狗狗一样受他怜爱的程嵇。

尽管他心里清楚程嵇是一只会用可爱可怜伪装自己的狗。

“小漪……”电脑界面上的程嵇靠近摄像头，上目线看他，念着他的昵称，拖长句尾，颇有一种委屈感。“我能来找你吗？这几天都没有课，作业我也都完成了！可以吗可以吗？”

连漪面上没有动静，心里却最吃这一套，只得投降：“你来吧，但我没有跟你一样搬出去住，你要订酒店吗？”说着已经开始对比起学校附近酒店的价格。连漪没有想过外宿，只点开了单人房的链接。

程嵇在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候伸手抚上屏幕，像是描摹他的眉眼，心中升起一片柔情。明明可爱的是你，你却觉得利用你怜爱的阴暗的我可爱，是因为多年的感情让你有了一层别样的滤镜吗？那正好，你喜欢我什么样我就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喜欢吃什么我也会去喜欢上、你爱上的我也会去爱上。毕竟这么多年我们就像一对截然不同的双生子。

“真想让你只看着我一个人……”程嵇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但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妄想。毕竟自己是个自私的胆小鬼，连垂在他额前的发丝都被他嫉妒，嫉妒能够碰到连漪温暖的肌肤。

在连漪抬头前他摸了摸胸前的项链，让自己回过神。

“程嵇，你告诉我机票的时间，我帮你把酒店订好。”连漪发给他几张看好的房间截图，程嵇感到奇怪；“ 怎么是单人房？”

这样的态度让连漪也困惑：“怎么不能是单人房？”

为自己的下流心思感到抱歉，程嵇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回答；“我还以为你想挨着我睡呢。”好吧，此健康男大学生没把自己真正的想法传达出去。

但比程嵇肚子里的蛔虫还要了解他的连漪反应过来，从耳朵红到脖颈，音量都比刚刚大了几分：“你……！我们才刚刚从朋友关系结束，进展未必太快了吧！”能猜到程嵇会说什么，他默默调低了电脑音量。总觉得室友的目光在背后刺挠。

程嵇穷追不舍：“诶——可是以前我们互相留宿的时候都是一起睡的啊！”又开始用那种眼神看连漪。

“因为那时候是朋友啊……”连漪压低声音，像是从牙缝挤出个自己都觉得好笑的理由。

“恋爱了不是更加亲密吗，那我来的时候我们先做回朋友？”

真是清奇的脑回路！连漪无力吐槽了，趴在桌子上长叹一口气。

最后在连漪的挣扎和程嵇的死缠烂打中订下了一间双床房。

连漪找了个理由挂断视频电话，准备洗个澡早点睡觉，没想到一转身就是三个舍友八卦的眼神。“小漪～你就跟我们说说吧，这是你对象吗？”寝室长阿姜模仿程嵇撒娇的语气，惹得连漪鸡皮疙瘩起一身，让他不要这样。小白和阿虎模仿起日剧审讯嫌疑人的姿态，一个举着手机手电筒照在连漪身上，另一个端着用来泡面的瓷碗假装猪排饭。

连漪哭笑不得，觉得自己读的不是文学院而是戏剧学院，身边怎么全是戏精上身。花费几分钟时间解释了自己和程嵇的关系就跑去洗澡了，他一向在寝室话不算多，能听见他耐心地讲那么多可见他对程嵇的重视。舍友们还打趣要让程嵇来的时候请客，连漪都满口应下。

自己确实打算请他们吃饭，一是感谢之前相处对他的包容，二是估计以后程嵇会常来找他，万一打扰到了还需要他们多担待。阿姜和阿虎都是直率的性子，小白平时虽然话也不多，但是讲自己构思的故事可以拉着他们聊很久，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在刚开学就学着阿猫阿狗的取名方式出了几个昵称，小白是因为叫着顺口才没喊成阿白，而连漪则是小连，刚好分出来两组对仗。

“幸好当时拒绝让他们叫我阿漪，不然不知道程嵇会怎么笑……”这句话很轻，顺着水流进了地漏，没有人听到。

什么，怎么还没洒狗血！？

但我觉得多写点以前发生的事情，更能解释为什么两个人很难受还是分不开。。。

不过写的还是很开心的哈哈哈！

顺便准备双开，另一本是bg，应该是轻松的风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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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