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程清淮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旋即难以置信地指向自己:“我,我吗?”
他还没搞清楚异闻管理处是个什么样的单位,就被要过去了?
“对,你。”顾寒声坚定地点点头:“怎么样,贺大队长,答不答应?”
“这……”
贺国明有些犹豫。
基层警力不够的问题,一直存在,不然也不会有每年毕业那么多警校生的情况下,还要从社会上招考。
“这个问题,我们还是问问当事人吧。”
只能说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
顾寒声转向程清淮,笑得眉眼弯弯:“那么,当事人,你愿不愿意?”
程清淮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睛。
他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到可以用妖孽来形容,微微上挑的眼尾自带媚意,笑起来跟会放电似的。
那睫毛纤长浓密,在下眼睑处投下漂亮的阴影,阖上时是世界上最小的雨林,打开后,是地球上致命的黑洞。
程清淮咽了咽口水:“我、我考虑一下。”
“不急。”顾寒声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对折了一下,塞到他警服的兜里:“你慢慢考虑。”
“到时候不管是什么样的答复,都记得要联系我哦。”
情人崖人皮风筝案是结案了。
作为专案组的成员,程清淮也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虽说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最龙精虎猛的时候,但也架不住成宿成宿地熬,到底他也是**凡胎,也需要休息。
程清淮家在景州市下属的一个县城,父母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医生,双职工家庭通常是有点积蓄的,所以,在他联考后,确定岗位就选在景州的时候,他们在景州给他买了套小房子。
两室一厅,不大,却是他在这个城市的落脚点。
回到家后,程清淮只顾得上给猫添了猫粮和水,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一觉醒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深得不得了了。
程清淮是被糖豆踩醒的。
没办法,一只猫或许踩不醒人,但一辆半挂可以。
“喵呜~”
糖豆不耐烦地扒拉着他的前胸,仿佛在问:“人,你丫是不是死了?!”
“好了好了,不要踩了,好糖豆,爸爸没有奶……”
程清淮迷迷糊糊地抱着它起身。
本来就被它闹了,再加上肚子里又是一阵咕噜,程清淮是彻底睡不着了。
爬起来去厨房一看,家里没多少储备粮了,只剩几颗鸡蛋、几根青菜和两袋泡面。
倒也不是不可以煮袋面来吃,但程清淮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刚刚忙完一个大案子,吃点好的怎么了。
于是,他将糖豆装进了猫包里,背着下了楼。
小区附近有个美食广场,如今的夜晚还算凉快,在外边吹着风吃着饭,那叫一个享受。
程清淮先直奔一个日料店店,买了一盒后,向老板讨要了一点三文鱼的边角料,预备用来喂糖豆。
老板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一听说是给猫吃的,特豪气地拿了一盒来,并表示不够再来。
环视了一圈后,程清淮决定还是去撸个烧烤串串。
这个广场最火的一家烧烤店,叫胖子烧烤,老板人如其名,是个胖胖的东北老爷们。
由于他家味道好,份量足,老板也厚道,程清淮经常来这儿吃,一来二去,便熟稔了不少。
“老弟来了啊,随便坐,点好了叫哥。”
炭火炉边的老板忙得满头大汗,还不忘招呼程清淮。
“好嘞。”
程清淮找了个外边的桌子坐下,拿着菜单看了一会儿,跟老板要了笔,开始点菜。
大油边,酱油筋,小牛肉,板筋,五花肉卷金针菇……
“这家烧烤好吃吗?”
他正犹豫要不要点个烤蚕蛹尝尝味道,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抬头一看,果然是顾寒声。
下班时间,对方没穿制服,只一身红色真丝衬衫,配上黑色西装裤,衬衫还是个V领的,露出一小片精壮的胸膛来,骚包的要命。
衣袖也微微卷起半截,下边的小臂线条优美好看。
“你……没走?”程清淮问道。
“走?我为什么要走?”顾寒声挑眉,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别的不说,某人还没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他愿不愿意呢。”
“哦……哎?”
程清淮反应慢了半拍,才明白这个“某人”指的是自己。
“不好意思,下班时间,不提公事。”
和顾寒声相处的几天,程清淮明白,对方虽说算个领导,可一点架子都没有,某些玩笑是开得起的。
顾寒声“啧”了一声:“吃什么呢?给我也点两串?”
“可以啊,你要吃什么?他家的脆皮大油边和烤鱿鱼很好吃……”
“有素的吗?”
“素的?有啊,土豆,菜卷,玉米,韭菜……你要吃什么?”
顾寒声随便点了几样素菜,又要了瓶啤酒。
点好菜后,程清淮把菜单交给老板。
“好嘞,老弟,稍等一会儿啊。”
想着等上菜还有段时候,程清淮索性打开猫包,放糖豆出来,喂它三文鱼吃。
谁成想,刚一拉开猫包的拉链,糖豆就跳了出来。
然后径直向顾寒声扑了过去。
一只半挂银渐层的生扑,威力还是不小的,差点创翻顾寒声。
没等程清淮反应过来,糖豆就扒拉住顾寒声的衣领,伸出舌头,一个劲地舔他脸,舔得如痴如醉。
仿佛顾寒声脸上长了猫草似的。
“糖豆!干嘛呢!”程清淮呵斥道。
然而糖豆还是我行我素。
顾寒声笑了笑,捏着糖豆的后颈皮,将它拎离了自己。
两只小胖爪悬在半空中了,还不甘地想抓顾寒声。
“糖豆……”顾寒声念了一遍,转看向程清淮:“你的猫?”
“对。”
糖豆是他在派出所实习的时候捡的。
那时它才几个月大,因为得了细菌性皮炎,毛发大片大片脱落,被前主人嫌弃不可爱,遗弃在外。
小小一只,蜷缩在车底下躲雨,守着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鱼骨头,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程清淮从车前走过,正好它抬起头,目光对上后,他就再也不是没有猫的野人了。
给糖豆治病花了不少钱和精力,但有它在,自己那房子也多了不少生气。
“挺可爱,就是猫不宜过肥,你把它养的太胖了。”
糖豆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呲牙咧嘴地冲他哈气。
“小肥猫还生气了。”
顾寒声不以为意,把它拎回了程清淮的膝头。
奇怪的是,糖豆一向很喜欢吃三文鱼,今天却像中了邪似的,对三文鱼视而不见,就是心心念念着顾寒声。
被程清淮再三呵斥后,才依依不舍地吃起了鱼。
然而那副一边吃一边偷眼打量着顾寒声的模样,明显是贼心不死。
“你很受猫欢迎嘛?”程清淮问道。
“欢迎?”顾寒声不置可否,耸了耸肩道:“可以这么认为吧。”
正在这个时候,老板端着托盘,陆陆续续上了程清淮的串。
他手艺一如既往地好,串烤的是色香味俱全,闻一闻就口水直流。
程清淮没了探究下去的心思,只想大快朵颐。
一边喝着冰可乐,一边撸肉串,人间惬意莫过于此。
见顾寒声只吃菜不吃肉,程清淮忍不住问:“你怎么光吃素的,不吃肉?难不成,你是个素食主义者?”
比起他,顾寒声的吃相很是优雅,明明撸的是烧烤串,却吃出了米其林五星barbecue餐厅的风范。
“依旧是可以这么理解,我生来就不吃肉的。”
“哦……”
程清淮又吃了两口,想起什么似的:“那个护身符,那是玉做的,太贵重了,我得还给你。”
“反正情人崖的案子也结了。”
说着,他就要去掏口袋。
“不用。”顾寒声摁住他:“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自己拿着就好,放心,再贵重,也是我自愿赠予。”
见对方不收,程清淮也只好作罢。
吃的差不多了,他看着那串出于好奇心,点的烤蚕蛹,“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喉结滚动得厉害。
他还是有点克服不了怕吃虫子的心理。
但,来都来了……
程清淮到底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蚕蛹串,视死如归一般,塞进了嘴里。
然后他就明白了,什么叫融不进去的圈子,别硬融。
入嘴的时候没味道,一咬开,汁水就在口腔里爆炸了。
有点像鸡蛋羹的口感,咸咸酸酸的调味,但总体来说,感觉还是有点怪。
再然后,程清淮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怎么也不敢再嚼下去了。
寻来了张纸巾吐了之后,程清淮一个抬眼,发现顾寒声望着自己笑。
“怎么,不好吃么?看你那表情,眉毛都打结了。”
“对我来说,不咋好吃……”
程清淮蹙着眉,大口大口地灌着可乐,才算冲淡了那点对他来说,有点怪的味道。
再一抬头的时候,程清淮愣住了。
只见人来人往的广场中央,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一身红衣,皮肤苍白,披散着头发,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有对小情侣一边分食着同一块提拉米苏蛋糕,一边打闹着往前走,眼看就要撞上那个少女。
不料,那少女没有实体,小情侣从她的身体正中穿过。
程清淮瞪大了眼睛。
“你又看见什么了吗?”顾寒声问道。
这时,少女缓缓抬起了头,头发从脸旁散开——
露出了一张皱皱巴巴,苍老衰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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