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好像从梦中醒来。我想：我被骗了！

可是，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借了那么多钱，到这里才几天，一分钱没赚到，就要回去？

天哪！这是造了什么孽？让我受这样的苦，遭这样的罪？！

我觉得又悲又气，越想越不甘心：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我边想边收拾碗筷，边想边流着泪。

“咔哒！ ”一不小心，汤匙滑落地下，摔成两段。

我怕老板责怪，马上蹲下身子去收拾。

“小妹！ ”

是老板叫我吗？我心虚地想。抬头一看，却是一位四十左右的穿着 土黄色工装的男人正向我招手。

“你过来，我问您。 ”那男的说道。

我应声过去，那男的指着自己身边的一个空座位说：“坐吧！ ”

“你是大陆来的吧？ ”那男的轻声说。

我环顾四周，看看附近桌子没有客人，坐了下来，劫生生地回道： “是，是啊！ ”

“你是在打黑工吧？ ”

“我有，有工卡，还没到期呢。 ”我边说边下意识地去按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又去摸屁股后袋，好像在摸工卡。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卡，我看着他，心有点虚：“哦，没带在身上…… ”

那人好像看出我的心事，微微地一笑。

我仔细端详这个男人，象是个工头。只见他面带笑容，但又带着有点轻蔑的口吻说：“我看出来了！你是没有工卡的。 ”

我听了就有点紧张，但转念一想：看他亲切待人的样子，会讲中国

话，不可能害我吧？

“我是沙江人，我过两年完成工程，也要回国。 ”

原来是大陆来星州国的正规劳工。

那人接着又说：

“我天天都到这来吃饭，我看出你有很重的心事，还看到你在哭呢。”

“没有。 ”我显得很不好意思，他已经感觉到这人不会不怀好意。

“跟我说实话吧，我们都是老乡，我不会害你，可能还会帮到你。 ” 沙江人好像很诚恳地说。

我想，月底如果不回国，想继续做工，那随时都有被赶回国啊。与其这样，不如试试运气，看看他能帮我不？于是，我大着胆子说：

“我月底就到期了，但我不想马上回国。 ”

“为啥？ ”

“我花了四万块，本想能呆半年打打工，结果被人骗了，只有十五天的逗留期。哎！ ”我含着泪继续说：

“为了出国打工，我在家里欠了一屁股债，老公生意做不好也还被人追债，三个孩子吃饭成问题，还要读书，靠谁养啊？！ ”

我擦着泪哽咽地说：“我没脸回去，如果被赶回去，不如死在这里！”

“你不是有工卡吗？ ”

我回道：“没有，只能在这偷偷地打工。 ”我看了看四周又说：

“我看现在这都是大陆人，如果有本地人或是警察来，我只好躲到后厨去。反正整天提心吊胆的，干一天算一天。晚上也没地方睡，和好几个人挤在一起。 ”

沙江人看我这样子，就说：“我问你，你是不是下决心要在这干？ ”

“反正死马当活马医，让我干半年回国，挣钱还债就好。 ”

那沙江人同情地说：现在你的处境，也只能想办法混一段时间。 ”

他又很认真地对我说：“你想好了，不回国继续混一段时间吗？ ”

“我想好了！一定想办法混一段时间，好让我挣点钱，才有脸回国还债。 ”

“如果是这样，我给您出个主意，看你愿意不愿意？ ”

“去干嘛？ ”我瞪大眼睛问道。

“去做星州人假妻子。 ”沙江人说着看了看我。

“假，怎么个假法？ ”我不解地问。

“你去一个男人家里住，具体如何做假，去和人家商量一下便知。 ” 沙江人补充说道：

“ 白天你尽量避开检查去干活，晚上就可以到那人家睡，就不容易被查到。 ”

“有这样的人家？ ”我迟疑的问道。

沙江人说：“我认识一个本地人，他一直没有老婆，想有个女人陪陪他。 ”

“……”

沙江人看到我呆呆地望着他，接着又说：

“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找不到老婆，有一些需求而已。 ”

沙江人说着，拿起汤匙，往汤碗里舀了一下，送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吸了一口，不慌不忙继续说：

“如果你去，那你肯定可以在南国多呆一段时间的。不过---- ”

他抬头看了看我说道：“我只是建议，愿不愿意，你好好想想。想好了我好跟人家讲。 ”

“这，让我想想。 ”我苦笑了一下。

“没关系，你权衡一下，如果要继续在这待下去，我估计只能这样了。没事，你好好想想再回我。我姓张，电话是 9696xxxx。 ”

晚上，我回到出租屋，那一间十平米的房间，摆了两张大床，共挤了四个女人。不过，今晚她们都还没回来，床上只有我一人。

我一直想，今天沙江人说的，要我去跟人睡，不就是做人家的老婆吗？

假妻子？这在老家不是被人耻笑死了，是作践自己啊！

我不能啊！我对不起老公，对不起孩子！如果这样，我将如何面对老 公，面对孩子？乡亲们知道了会如何看我？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过，我现在一天混一天，随时有人来这，一被查到，我就要被赶回国了！

一旦这样，我钱没挣到，如何回家，如何还人家四万块钱啊！我不就白来一趟，不但赔钱还受苦？

白天，我又去华人店洗碗，晚上也只好又回到出租屋。

晚上十一点打烊回来，我发现同房间的四个人，除了我，其他人下半 夜都没回来睡。

直到我早上七点上班，她们才陆陆续续回来睡觉。

原来我上的是白班，那三人上的都是下夜班，都是在夜店陪客的。

一天，我刚回来不久，香珠就来了。

“您回来了。 ”香珠问。

我觉得都半夜了，她为啥还没睡？问道：“香珠，还没睡啊？ ”

“我一直在等你们。 ”香珠说。

“啥事？ ”

香珠关上门，小声对我说：“警察今天来查了。说我们这好几个人，有没有工卡？我说有。他说明天等你们回家再过来查一下。 ”

“其实没有工卡，查到会怎么办？ ”

“只好想办法离开呢。 ”香珠不好意思地说。

“我要去哪呢？ ”

香珠想了想说：“我给姓陈的老乡说了，叫你去哪先挤挤。他是夫妻住一间。 ”

“夫妻住一间？我如何同住？ ”

“他们答应了，大家都有困难，先将就挤挤吧！ ”

“和人家夫妻挤挤住？这成什么体统？ ”我想，这不是不像话吗？

香珠苦笑了一声，说：“还能有别的办法吗？你明天一早，大约五点，我先带你过去看看吧！。 ”

第二天早上五点，天还朦朦亮，香珠就带着我去敲小陈的门，他们夫妻还穿着睡衣，睡眼朦胧地开了门。

我见到二十多平米的房间摆着两张床：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

小陈事先就同意香珠的安排，让我睡小床，他们一家夫妻和小孩合睡一张大床。

小陈微笑地说：“我们都是受苦人，我虽然有两年的工卡，但我理解

你的苦楚，先在这挤挤吧！ ”

我感觉到这异国他乡，居然还碰到这么好的人。我激动地说：“谢

谢！谢谢！ ”其他话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我晚上和他们睡在一间，只不过是两床中间用帘布遮遮羞而已。

半夜，那对夫妻隔着布帘做动作，“嘎嘎 ”响。

我觉得很不是滋味：“让他们夫妻好辛苦，好为难。 ”

我又想：他们夫妻人这么好，忍受这么大的苦，来帮我，我也不忍心这样。 ”

我还是想办法到别地方去。

几天后的晚上，小陈妻子对我说：“最近查得很严，上半夜警察来过，问我家里是否住着没工卡的。我说没有。 ”又说：“你是不是迟点回来，省的被查到？ ”

我感到在这太为难小陈了。我思想斗争很厉害：

我为了留下来打工，是不是一定要去当人家的临时老婆？

我这样做，这怎么对得起老公，如何对得起孩子？

这样挣的钱还能算干净的吗？

将来回国，老家的人知道了如何看我，我如何见人？

我下辈子要低着头过日子吗？

我的清白没了，我这辈子算完了！

我看了看，那拥挤的房间，那隔着布帘的两张床，回想着同情我的、 善良的小陈的话，小陈的难处，于是又想：

可是我如何能够跟他们夫妻挤在一起呢？

我为了黄家有后代，用半条命接二连三的为黄家生孩子，差点没了命，才得到了一个姓黄的男孩，终于使黄家有后。

因为那不争气的老公，家庭生活被搞得那么惨。因为穷，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另眼看我们。

我又想起，三伯是老公的亲兄弟，向信用社借一万块钱，叫他做担保人，都不情愿，都害怕我还不起钱。

人穷没钱，不要说别人，就是自家亲戚也都看不起。

嗨，那么困难，我没办法才想到出国挣钱谋生这条路。

我为了挣钱为了家庭，却不料落入陷阱。

可我要挣扎，我要找出一条路，拼命挣回那被骗的四万块钱，解决家庭那困难的生活，帮助可爱的孩子好好读书，长大成才。

可是，现在生存的压力迫使我没有了做人的尊严了吗？我想到这里，眼泪不知不觉盈满了眼眶。

说实在，能为家庭解决困境，只要能挣到钱回国，就是番客，就是有钱归国的富人了！笑贫不笑娼，在国内人家又不知道我在干啥？就是当ZN又会怎样？

我要多挣好几万钱回去，让人看得起！

看来还是听沙江人的，只好去做人家的假老婆了。

看看钟，已是下半夜三点，我太累，终于合上了眼。

门没关好，有人轻轻推门进来，象是那沙江人，他怎么会来这里？我忙问：“您会知道这里？ ”

那人回道：“这地方我很熟了！ ”他靠近我又催说道：“走吧！ ”

“我就这么走了？我还没收拾呢。 ”

我轻飘飘地，门也没关，径直跟着那人走了出去。

“咣铛”，门好像被大风刮了！我睁开眼一看：门外进来的是小陈的妻子，而自己还躺在床上。原来是自己在做梦，被房主推门振醒。

“你还没起啊？我以为您上班去了！”小陈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几点了？ ”

“八点。 ”

“哦，我差点睡过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