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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话里0个字起到了减轻担忧的作用。
常奕既不晓得这算哪门子好消息、也没搞懂颜柊的“所以”是对什么进行了总结,好悬没哇一声哭出来。
好在颜柊紧接着也发现了自己光顾着耍帅、话讲得有点不清不楚,于是掰着指头给常奕解释道:
“因果关系不一样。”
“今天见过之后,我基本能确定谭绘荆身上有东西。
“但可以排除她是由于精神脆弱、才不慎招来了乘虚而入的脏东西,不然早就恶化到幻觉幻听脏器衰竭了。
“所以第一个结论是:她的情况不是单纯的心理问题、梦游症状,或者说恰恰相反,从她第一次梦游被你察觉异常,就是因为被什么给‘附身’了。
“老常头给你的护身符一直没动静,可得第二个结论:她身上的东西肯定不是‘穷凶极恶’。”
“然后,‘它’留了这张谭绘荆并没有印象的纸条,”
颜柊用指尖点了点纸片:
“就是我刚才说的,‘它’开始外化自己的痕迹——但方式相当温和。
“综上所述,目前事态尚且可控。怎么样奕宝,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常奕被颜柊不慌不忙的语气带着捋了一遍,从看到纸条开始就卡在喉头的那口气磕磕绊绊落回了心口。
“嗯嗯……好、好。”她点了好几次头,“那,那荆姐身上的到底是什么?要怎么弄掉啊?”
颜柊胳膊一抱,高深莫测道:
“我先试试能不能不惊动谭绘荆本人、把她身上的东西处理掉。
“……不行的话我再摇人。”
杂七杂八地商量了一阵后,常奕下午还有课,留下备份钥匙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她倒是想留下来帮忙群策群力,被颜柊坚定地打发了,还遭受了“信不信我告诉你爷”的绝情威胁。
门一关,响声的余韵晃晃悠悠地散去,晕染出一段心照不宣的寂静来。
——屋里只剩颜柊和凌梧这两个彼此间知根知底的“客人”。
谭绘荆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全无自觉,自然不晓得颜柊和凌梧的到来是另有目的;常奕在常平山的耳濡目染下对怪力乱神的东西有个粗略的概念,但也只知道些许皮毛。
听刚才常奕发问的意思,这姑娘甚至可能不太清楚颜柊的“水平”……不然也问不出“到底是什么”这种话。
颜柊的直觉功能可从来没这么好使过。
“是不是有点托大了。”凌梧慢腾腾地开口,”不用把常奕支走吗?”
这会儿常奕只是出门上课,晚些依然会回来,跟已知被附身了的谭绘荆共处一室。
怎么想都是个颇有隐患的场景。
颜柊摆摆手:“她那护身符包保命的。”
又补充道:“附身的东西至今为止更像想要‘夺舍’,如非必要,应该也不会伤及‘宿主’的皮囊。”
意思是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要说的话一屋里四个人就数她俩最毫无倚仗,还不如先担心如果附在谭绘荆身上的东西暴起,她们俩留不留得下全尸。
凌梧:“……”
真是一次一如既往、非常没有安全保障的出差。
她闭了闭眼,迅速调整好了心态:“……从什么方向开始查?”
颜柊起身走到阳台那边,随口道:
“先筛一下‘附身’类异象的记档吧,再查一下有关梦游的都市传说之类……唔,谭绘荆每次梦游都往阳台跑,也可以看看本地有没有失足坠楼的旧案。
“我只感觉到她身上有东西,但是直觉很模糊很微弱。可能是附身的东西处于‘蛰伏’状态,如果能碰上它闹起来,应该会清晰些。”
“还有,”颜柊一拍手,“那张纸条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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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这事儿的最优解,是在不对谭绘荆造成影响的前提下解决。
因此当谭绘荆和常奕相携到家后,颜柊和凌梧当即切换了状态,演绎起“来探望熟人的游客”来。
谭绘荆没有起疑,小年轻之间也不讲究客随主便那一套,她稍稍寒暄几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常奕歪着身子看了谭绘荆紧闭的房门几眼,才压低声音问:“怎么样了?”
颜柊如实道:“哪有这么快的。我还有些关于谭绘荆的事要问你——”
常奕没正儿八经受过常平山那些“家传手艺”的教育,也不清楚颜柊申报异象的流程,她大抵是把颜柊要细问的事当成了跟“卜算和除秽最好有详细生辰八字”差不多的情形,没太多想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荆姐是邻省人……嗯,不是本地的。”
“不是一入学就租房来着,她住过一个多学期的宿舍……”
“社团好像是进的心理社吧。”
“家庭情况应该挺好的吧,荆姐也不怎么大手大脚花钱……”
“隔几天就会给家里打电话……”
忽然间“喀嚓”一声,是门锁拧开的动静。
颜柊立马把下意识要站起来的常奕按住,制止了她不打自招似的慌乱行径,凌梧则眼疾手快地捞过一早放在了手边的手机,把视频点开了播放。
于是谭绘荆拿着水杯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客厅里三人凑头对着手机视频指点嬉笑的构图。
就是声音开得有点小。
她斟完水还朝三人笑了笑,体贴道:“屋子隔音还不错的,不用把声音调这么低啦,不会打扰到我。”
又是喀嚓一声。谭绘荆回房去了。
“还、还挺考验心理素质的。”常奕呼出一口气,“……现在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能若无其事说自己是摄影师和档案管理员了。”
颜柊和凌梧不约而同地被这真诚的感慨刺痛了下。
查异象这事向来急不得,颜柊问完要问的之后,又稍微安抚了一下常奕,让她不用干着急。
常奕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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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梧在平板上猛刷旧案新闻,一边在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查询字条上写的内容,就这么到了十点半,终于有点力不从心地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一旁颜柊留意到她的动作,把她打发去洗澡了。等凌梧擦着头发出来,就听常奕宣布了房间的分配:她俩睡常奕的房间,常奕去那个小房间凑合。
凌梧微觉诧异,正要出言申请自己去睡小房间,却看见颜柊笑眯眯地朝她使了个眼色。
她立马想起来颜柊早先说过的,屋里最自身难保的可能是她们两个外来者这事儿。
“……”
凌梧只好木着脸向常奕道了谢。
她其实不算是个“高精力人士”,而且骨子里有点“宅”,单是出门血条就在往下掉。平时干坐在工作室里对着屏幕苦熬还好,这天却是一大早就赶了个飞机,落地之后辗转到了常奕的住处后就开始琢磨谭绘荆身上异常的事。
一天折腾下来,这会儿她困意上涌,自觉并无强撑的必要,吹干头发就窝上了床。
凌梧倒是不怎么认床,但要是时间往回拨个两三年,要她在并非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跟人同床共枕,还是有点为难她了——她必然更愿意出去找个酒店另开个单人间。
只能说跟颜柊“共事”以来,她一再意识到挑拣得太多容易把自己憋死,且已被此人吊儿郎当的劲儿带得逐步滑坡……呜呼哀哉。
凌梧昏昏沉沉眯了过去,没过多久就被洗完澡的颜柊掀开被子的动作弄醒。
颜柊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行径感到抱歉的意思,还顺口碎嘴道:“起来重新睡。”
……神经啊!
“唔。”凌梧皱着眉头重新闭上眼,她缩了缩身子,冷声发出犯罪预告,“你睡觉最好留一只眼……我必半夜把你闷死。”
可惜她此时仍被困意裹挟着,话音含混不清,大大降低了威慑力。颜柊跟恶作剧得逞了似地笑了两声,钻进了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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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惦记着要把身旁的混账弄死,凌梧凌晨时醒了一回。
她一时分辨不清当下是个什么时刻。捞过手机一看,刚过三点。
凌梧把手机放回枕边,这才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她于是大发慈悲地放弃了暗杀计划,转而适应了一下昏暗的环境,等到眼睛能勉强辨出事物轮廓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打开房门后,她发现不太对劲:斜对面那间属于谭绘荆的房间没有关紧门,露出了一拳宽的、黑洞洞的门缝。
凌梧当即联系起前因后果作出了猜想:有梦游“前科”的谭绘荆、打开了的房门……
她的睡意顿时被震飞了大半。凌梧三两步冲出客厅,朝阳台看去。
阳台上空无一人,只有阳台的铝合金栏杆被高悬的冷月映着,泛出一点漠然的寒光。
凌梧的猜想滑向更糟糕的情形。
虽然颜柊说过附身之物大概率不会伤到“宿主”谭绘荆,但毕竟只是推测……万一对那玩意来说,换副身子也无甚要紧呢?
凌梧绷着脸做了两回深呼吸,走到阳台栏杆边缘向下看去——
路灯映照出凌晨时分萧瑟的街景。
没有凌梧预想中的,趴在地面的人影残骸和血迹。
……可能谭绘荆只是单纯地没有把门关紧而已?
凌梧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花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起夜是来干嘛的,打开厨房的小灯接了杯水一饮而尽。
而后她摸黑原路返回。
在把手放上常奕房间门把手时,凌梧踌躇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顺手把谭绘荆的房门合上——要是关门的响动反而把房间里的谭绘荆弄醒了,那还怪冒犯的。
就着脑子里的想法,她下意识拧身看了谭绘荆的房门一眼。
凌梧起夜没戴眼镜,方才出门时扫完那一眼,就被自己脑子里不祥的猜想占据了注意力。直到现在站定了去细细端详,才发现黑乎乎的门缝里掺着一点浅浅的杂色。
她眯了眯眼,电光石火间忽然猛地意识到……那点浅色是眼白。
谭绘荆正贴在门缝后静静地盯着她。
能在这个瞬间保持冷静的人大概不多,反正凌梧不在此列。霎时间她僵直在原地,喉咙如同被攥紧了一般,一时间失去了发声的能力;手指在心率猛然飙升的瞬间反射性蜷了下,指尖已经毫无热意。
——有这么种类型的灵异图片,乍一看都只是日常或街景的相片,但一旦认知到图中某处有多出来的肢体或狰狞的鬼脸,哪怕重新努力将视线投注在图中别处,也总会觉得那不寻常之处在照片中的每个角落如影随形。
凌梧此时就像是在观察“日常照片”时,猝不及防跟“异常之处”对上了眼。
别说睡意,凌梧连刚喝下去的水都要经由发麻的脊椎蒸发出去了。
大半夜在门缝里窥视实在不是个普通日常生活里会出现的场景。
那么谭绘荆现在是受了附身之物的影响在无意识梦游,还是说,窥视这个行为就是附身之物有意为之?
目的呢?恐吓,或是某种复现?
她该把谭绘荆叫醒吗?
一秒之内,诸多不同的可能性和对策支离破碎地在凌梧脑海中掠过。
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落针可闻的静谧中,她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声。
——凌梧后腰的衣服遭到了用力的一拽,她脚下一个趔趄,被身后人稳稳架住。
无用的场内信息之:
小凌同志暂且还没有意识到,重点不在于她对生活质量的追求在滑坡,而是因为是小颜所以睡一块也没关系(乐
可爱,所以给安排一个对门门缝里的起夜保安(凌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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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铛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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