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通过对比才会有心理落差。
赵泽一开始不懂方棋突然生气难过的原因,第二天,方棋带着他去镇上医馆看病,他针灸时方棋没有像之前一样进房间陪他,针灸结束后也没有再像往常那般对他嘘寒问暖,赵泽忽然理解了方棋那天的心情。
方棋身无分文,自感在赵家寄人篱下,他不想被赵泽看轻,一心想着赚钱。
为了尽快还赵泽的银钱,方棋几乎将他所有的空闲时间全部用来染布。
半个月后,六匹布中,只有一匹丹红色的布匹经过方棋重新染色却依旧颜色斑驳,上面有桃红,青绿,正红……多种颜色,剩下五匹布全部染色成功。
方棋把布匹上残留的染料洗干净并将布匹晾干,他又用放了烧红石块的布兜将布匹上的褶皱一一烫平,叠放整齐,这些布匹是他赚钱的倚仗。
方棋对染色失败的布匹也无能为力,只能把这匹布放在房中,稍后再想挽救的办法,他打算下次陪赵泽去镇上看病时将其余五匹布带到镇上去卖。
到了赵泽去镇上看病这天,方棋像之前每次那般把早饭做好,两人吃过早饭以后,方棋推着赵泽带上五匹布出了门。
自从那天赵泽和方棋闹了不愉快后,方棋很少会主动和赵泽说话。
两人去镇上医馆的路上,方棋安静地推着赵泽往前走,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到路边一棵长相奇怪的树都可以乐呵呵地和赵泽聊上好长时间。
“棋哥儿,今天又带着赵秀才去镇上医馆看病啊?”
“是嘞。”方棋扬起笑脸回话,“婶子,你们也去镇上赶集吗?”
“是啊,家里攒了一个月的鸡蛋,我们几个约着今天拿到镇上集市卖掉换些银钱。”妇人笑着冲棋哥儿扬了扬手臂上挎着的盖有粗布的竹篮。
听到对方说起鸡蛋的事情,方棋想到了家里买回来的老母鸡,那只老母鸡已经开始下蛋了,但是他一直没有捡到鸡蛋。
“婶子,咱们村子是不是有黄鼠狼?我家里的老母鸡四五天之前就开始下蛋了,但是每次去它抱窝的地方找都找不到。”
几个婶子听见他的鸡蛋被黄鼠狼给吃了,心疼得直拍手,“哎呦,造孽啊,可恶的黄鼠狼!”
“哪个村子没有黄鼠狼啊,之前我家里养了好多年的大公鸡都被黄鼠狼给叼走吃了,可是把我心疼坏了。”
“我家里也被黄鼠狼偷吃过鸡蛋和小鸡崽。”
“我家也是。”
大家都对偷吃鸡的黄鼠狼深恶痛绝,最开始主动和方棋打招呼的那位婶子对方棋说道:“棋哥儿,你给老母鸡换个抱窝的地方或者每天多去母鸡抱窝的地方看一眼,说不定可以在黄鼠狼偷吃鸡蛋之前把鸡蛋捡回家。”
“好,婶子,我知道了。”
聊完馋嘴的黄鼠狼,众人开始关心起赵泽的身体状况。
“棋哥儿,你隔三差五地推着赵秀才去镇上医院看病,赵秀才这腿还能瞧好吗?”村里很多人都觉得这两个人是在浪费钱,赵泽的腿根本治不好。
如果赵泽的腿能治好,当初人家爹娘早就掏钱给赵泽治腿了,哪里还需要棋哥儿如今为治好赵泽奔波。
“长生医馆的老大夫说赵泽的腿有希望治好,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治好。”方棋开口把老大夫对他们说的话讲给各位婶子听,“老大夫每三天会为赵泽针灸一次,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好,但我们也只能尽人力,听天命。”
“赵泽的腿真能治好?”
“棋哥儿,你不会是在故意诓我们的吧?”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之前怎么听赵泽他奶奶说赵泽的腿治不好,这辈子都要瘫在床上让人端屎端尿伺候?”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这件事。”
“真的假的啊?”
“这是怎么回事?人家亲奶奶总不可能说谎吧?”
“……”
众人震惊了,长生医馆的大夫的医术太厉害,像赵泽这样已经瘫在床上的人,居然还能有希望站起来?!
方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只是治疗的时间有点长,长生医馆的老大夫说肯定可以治好。”
“真的假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赵泽的亲奶奶还能说谎不成?”
“可是看棋哥儿的样子,他也不像是在说谎话。”
“到底是谁在说谎?”
“……”
众人窃窃私语,对赵泽的腿能治好这件事都觉得不可思议。
方棋将众人的反应看看眼中,等大家的声音小了一些后,笑着反问道:“各位婶子大娘想一想,如果赵泽的腿没有治好的可能,我和赵泽两个人为什么隔三差五就往镇上医馆跑,我们看起来也不像是不差钱的人啊。”
众人一想,都觉得方棋说得有道理。
如果不是赵泽的腿有治好的可能,那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有必要浪费钱为赵泽治腿。
有人实在想不通,“可是如果赵泽的腿真的没有机会治好,为什么赵家的人当初一直都说赵泽的腿根本治不好?”
有人直接开口问赵泽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赵泽他家的人不愿意为赵泽治病?
赵泽沉默良久,他想告诉这些人赵家人根本就没有为他请大夫看病,可也知道他一个小辈说落长辈的不是的下场,最终也只是苦笑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啊?”
“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
“……”
众人一开始以为赵泽是不愿意说,后来看到赵泽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其中有猫腻。
大家几十岁的年纪,见多了各种丑事,结合赵泽叔婶偷奸耍滑,好吃懒做,爱占小便宜的性格和赵泽的爷爷奶奶偏心小儿子的特点,大家都在心中拼凑出了一个模糊的事情真相。
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大家都有一些可怜这两个年轻人,再真诚的关心和宽慰的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也显得有些假惺惺,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你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随后,众人又将话题转到其他地方,嘴上虽然不再询问赵泽有关赵家人在他受伤后曾经做下的事情,但每个人心里都想着等回到村以后一定要为赵家人好好宣扬宣扬他们做下的好事。
***
方棋和赵泽到了镇上的长生医馆,方棋等到赵泽开始针灸,带着他染好的五匹布来到了之前买布的铺子。
店铺掌柜看到曾经一口气买走五匹布的小哥儿又抱着布匹进店,以为对方是回到家看到布匹不能用拿回来退掉的。
在小哥还没有开口之前,店铺掌柜率先开口声明,“这位客人,咱们店铺卖出去的东西离开柜台后便不再允许退换。”
方棋手中的布匹放在柜台上,忍着笑意开口,“掌柜的,我今天可不是来退东西的。”
不是来退东西的,那是来干嘛的?掌柜看了看眼前的小哥儿又低头瞧了瞧小哥儿抱过来的布匹,他有些搞不清楚对方的来意。
“不是来退东西的,这位客人,那你今天抱着五匹布来我店里是要做什么?”
“我是来找掌柜你做生意的。”方棋重新将布匹抱在怀里,不卑不怯地抬头看着店铺掌柜,“掌柜的,咱们换个地方谈生意怎么样?”
店铺掌柜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对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想来对方应该是真的要和他做生意。
店里的客人只有两三位,客人们有点小二招呼,不需要他这位掌柜出面,正巧他现在没什么事情,索性听听眼前这位小哥要找他做什么生意。
“客人,请随我来。”
店铺掌柜离开柜台,领着客人去了一旁的雅间。
为了避嫌,进入雅间后,掌柜没有关上房门。
掌柜为客人倒了一杯茶水,问道:“客人,你是要找我做什么生意?”
方棋没有说话,伸手将桌子上的布匹中的其中一匹展开。
让布店掌柜惊讶的是眼前这匹卖出去的混色布现在居然变成了纯色,布店掌柜不相信地倒上一杯水上手使劲搓了搓布匹,并没有发现布匹有掉色的现象,他又扭头去看其他布匹。
方棋自信满满地站在一旁,任由布店掌柜仔细查看桌子上的布匹。
布匹掌柜看着眼前没有一丝杂色的布匹,震惊得说不出话,这到底是怎么做的,混色的布匹他卖出去之前全部一一检查过,根本没有挽救的可能。
“客人,您是怎么做到的?那……这真的是我卖给你的那些布吗?”
“山人自有妙计。”方棋不愿意透露透露自己的方法,他还准备靠这门手艺赚钱呢,“掌柜的,我准备把这五匹布卖给你,不知道你们店里收不收这些布匹?”
“收!”布店掌柜爽快地开口,“当初这些布匹我是以一百二十文一匹的价格卖给您的,我愿意出五百文一匹的价钱买回来。”
这些布匹全是精细棉布,当初他原本是想高价卖出去的,没想到这批精细棉布却混了色害他损失了一大笔银钱。
现在他以五百文一匹的价钱将布匹买回来,转头他就可以八百文一匹卖出去。
方棋没想到掌柜这么大方,刚想开口,忽然又听到对方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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