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桂花姨的到来像是一种信号,接下来两天时间,方棋和赵泽的家里来了一波又一波人。

有的村民是结伴儿来找赵泽讨说法的,自从赵泽三年前考上秀才,他们因为和赵家这样那样的关系,各家的田地已经免了三年的赋税,他们现在接受不了自家的田地还要再次交赋税。

对于这样的人,方棋认为他们就是给脸不要脸,完全没有感恩之心。原来听他们数落赵泽,方棋还想帮着赵泽说几句话,不过赵泽已经在他说话之前及时制止他,把他支出去了。

有的村民也是结伴来的,不过他们是带着东西来感谢赵泽的,这些村民当中有的人家境困难,几乎每年都会为田税发愁。

这天,家里又来了人,家里乱哄哄的,也没有多余的碗和杯子给客人们倒茶水,方棋索性抓了四五盘他们在镇上买的小零嘴放在堂屋桌子上让村民们吃,他则抱着木盆出门到河边洗衣服去了。

方棋到河边刚洗了两三件衣服,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冷哼。

方棋感觉到这声音有些耳熟,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桂花姨家的甜哥儿不高兴地拿眼睛斜看他,嘴角往下撇,一副十分不待见他的样子。

“今天真是倒霉,到哪都能遇见烦人的家伙。”

嘿,他忍了一次又一次,想着对方不仅和赵泽从小一起长大,而且还是桂花姨的孩子,自己初来乍到不好每次都和别人吵架为自己树太多敌人,次次不和他计较,这家伙居然蹬鼻子上脸了。

“眼睛不会好好用就挖了。我给你脸了?你每次都找我的茬,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对方可能也没有想到他今天会突然反抗,气红了眼也只说出一句反驳的话,“你……你……粗俗不堪!”

“我粗俗不粗俗,关你屁事?”方棋冲他翻了一个大白眼儿,“我今天心情本来就很不高兴,遇见你这个爱没事儿找事儿的家伙,我就更心烦了。”

“像你这样的家伙,根本就配不上阿泽哥哥!”

方棋无语地看着他,反问道:“我配不上他,难道你配得上?我配不配得上他,轮得到你说嘴吗?你的脑子里除了配不配得上汉子,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你要是想嫁给他,我马上回家和他和离,让他转头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

“人家赵泽风风光光考上秀才,成为附近几个村子唯一秀才的时候,你们家的人想让他成为你们家的夫婿,想要撮合你们两个人,怎么后来赵泽摔下山站不起来了,你和你父母怎么都不说要把你嫁给赵泽当夫郎的话了?”

“你告诉我,你想不想让赵泽娶你当夫郎?你这边点头同意,我立刻就起身回家和赵泽和离了,让他娶你进门。”方棋说完紧盯着甜哥儿的脸,让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我……我……”甜哥儿半天说不出话,半晌伤心地反驳,“你以为我不想嫁给阿泽哥哥吗?是我父母和我哥哥不同意我嫁给阿泽哥哥。”

“哦。”方棋淡淡应了一声,“看来你这个人也不怎么样嘛。明明是你觉得赵泽是个累赘不想嫁给他吃苦,怎么什么事情都往你父母和你哥的头上推?难不成你哭着闹着说要嫁给赵泽,你父母宁愿掐死你也不愿意让你嫁给赵泽?”

“你知道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他们不同意,我有什么办法!”甜哥儿心里委屈死了,生气地冲方棋大吼。

方棋无所谓地“哦”了一声,“行,你对赵泽情深意切,你深情。你说你很难过,那你怎么不在赵泽受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去家里看他?”

“那是我父母不让我去看阿泽哥哥,怎么能是我的错?”

“哦,又是你父母的错,你父母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你言听计从,让你连偷偷去看一眼赵泽都不敢。”

甜哥儿嗫喏着说不出话。

“这条河从咱们村子里穿过去,难道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地方可以洗衣服吗?你都已经大老远跑到这里洗衣服了,为什么不进去看一眼赵泽?”

“如果你或者其他人去家里看他,让他知道有人念着他,他会想死吗?”知道他在赵泽的枕头下面看到那包已经拆开又重新沿着折痕叠好的老鼠药有多心惊和害怕吗?

“什么?!”甜哥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泽哥哥……他真的……他真的……”

甜哥儿回过神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的身份后,想着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人面前落了下风,冷声质问起对方,“你又比我强到哪里去?如果你不是因为嫁给阿泽哥哥就可以摆脱流民的身份,你会嫁给他吗?如果不是阿泽哥哥不良于行,他也看不上你,你根本配不上阿泽哥哥!”

方棋嗤笑一声,甩了甩脑袋,自信地仰着脑袋说道:“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告诉我,从来都是别人配不上我,没有我配不上的人。像我这样的人,谁娶到我,是那个人祖上十八辈积德的福报。”

“再说了,天底下的汉子多得是,等赵泽的腿好了,我和他要是过不到一起去,大不了我把他踹了再找一个对我好的人。”

甜哥儿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小哥儿说出这样大言不惭又不知羞耻的话,“你,你真不要脸!”

“呵,那也比你敢做不敢当强。”方棋将想说的话说完,仿若胜利者,昂首挺胸地端着木盆离开了,留下甜哥儿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呆站在河边。

***

方棋端着木盆离开以后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又另外在河边找了一个僻静地方坐下来洗衣服。

“听说了吗?赵泽他爹前天和那个我先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带着两个孩子改嫁的寡妇成亲了!赵家担心成亲场面办得大了丢人,只在院子里摆了三四桌酒席请双方亲戚和关系好的人家吃了一顿。”

“真的假的?”

“我还能诓你不成?我今天早上还看见赵泽他爹带着那个寡妇和还有那个寡妇带来的两个孩子去寡妇娘家回门。”

“你说,这事,赵泽他知不知道?”

“那谁能说得准呢?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

“……”

方棋的身体被杂草和灌木丛遮挡住了,说话的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发现方棋的存在。

方棋一边支起耳朵听不远处的两个人说话,一边手上动作不停,麻利地搓洗着衣物。

哎呀,还是在这个地方洗衣服好啊,既没有讨厌的人,又能听别人说悄悄话。

方棋洗完衣服,那两位村民还没有说完话,方棋又磨磨唧唧在原地待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方棋端着洗好的衣物回到家里,那些来家里的村民都已经离开了,家里只有赵泽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用菜刀仔细将竹子劈成一根根细长的竹条。

方棋将木盆里的衣物挨个晾在晾衣绳,忽然听到赵泽带着一丝丝质问的语气问他,“你在河边和甜哥儿说了些什么?他方才忽然跑进院子里哭得很伤心,哭着说对不起我又跑走了。”

“没说什么啊?”方棋满脸无辜,“原本我在河边洗衣服洗得好好的,他忽然找茬,说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话,我就呛了他几句。”

“赵泽,你心疼他啊?”方棋反问他。

“我没有。”赵泽矢口否认。

“我只是觉得甜哥儿年龄小,从小被家里人宠着长大,一直是小孩子脾气,有时候说话是不太好听,但是他也没有坏心思。方棋,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你故意把他弄哭未免有些过了。”

“呵,你倒是怪会心疼人的。”方棋听到赵泽说的这些话,当即就很不高兴,“他一次次找我茬的时候,你怎么不帮着我说话?就算咱们不是真夫妻,我现在好歹也是和你在一个锅里吃饭,你整天向着你那个宝贝甜哥儿说话是怎么回事儿?”

“赵泽,你也忒不是东西了吧?”都要求他宽宏大量,赵泽是这样,桂花姨也是这样,“难道我父母现在不在我身边,我活该受你们的气?他年龄小,我说不定比他年龄还小呢!”

“你让你的宝贝甜哥儿来伺候你吧,我可伺候不了你了!我这个人心善,你还真当我父母生我是让我来这世上受气,伺候人的?”他整天表现得乐呵呵的,有些人还真当他是个只知道傻乐好欺负的笨蛋。

“我……”赵泽一时间卡了壳,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了方棋不高兴,推着轮椅便去追他,“方棋,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觉得甜哥儿年龄小,有时候说话不好听,想让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赵泽急着去追人,却没想方棋突然停下身体,赵泽慌忙用手攥住轮椅的轮子防止它往前撞到方棋的腿。

方棋垂下眸子看着面露无措和迷茫的赵泽,想和他说自己进入这个村子后,被村子里的某些讨厌的村民故意一次次针对,甜哥儿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说难听的话,桂花姨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偏袒她自己的儿子,方棋想告诉赵泽他这些日子有多委屈,有多难过,可看到赵泽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赵泽,你的心没有向着我,当然觉得我忽然发脾气是在没事找事。”方棋觉得委屈,可又不肯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外人面前,“我也不强求你站在我这边,谁让咱们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呢。”

“甜哥儿十六岁,你觉得他年龄小。我才十五岁,你凭什么认为我要包容他?啊?”

“我……”赵泽想解释却说不出口,因为他发现方棋说的是实话,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方棋进入卧房将他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搬到另外一个房间。

方棋将一直由他保管的家中银子都还给了赵泽,“这些银钱都是你家的,你自己收着吧,以后咱们各管各的。”

他已经想好了,“我暂时也没有钱付你房钱,就先用给你洗衣服做饭抵我的房钱,等我有钱了再用钱付房钱。”

“方棋,我刚才说那些话不是指责你的意思。”赵泽讪讪开口。

“是不是指责又有什么关系?总归是你们两个人两小无猜,感情甚笃,我也只想好好活下去。咱们三个以后互不打扰。”方棋说完便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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