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庞勇也是看傻眼了,指着底下还在不停焚烧尸体的沟壑奇怪道:“这是何时有的?怎的忽然之间就出现了?方才我们也是从此路过,怎么未曾遇到?莫非是有什么仙术?”
他看着翟敬一脸惊讶不已,十分奇怪他怎么突然如此厉害了?
翟敬也沉浸于击退匈奴的喜悦之中,之前的败仗阴霾更是一扫而光,只是他心知肚明也绝不贪功,直言道:“你别这般看着我,这主意可不是我出的,乃是这位月少侠与世子谋划的,我只是个出力出人的,可不敢冒领功绩。”
他笑着一指月通天,月通天还在观察底下情况,闻言也摆手,只道:“我也只是负责传信的,主意是他出的。”说着又一指同样在关注下方情况的云未行。
云未行转头瞧见高大人他们满脸笑意地望向自己,谦虚道:“云某也不过是情急之下想的应急之法,算不得大智慧,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若非二位将军鼎力支持,此法也未必管用,也幸而此法奏效了,如今小挫匈奴锐气,也正好给了我们休息调整的时机。”
庞勇闻言大笑:“世子太谦虚了,小挫也是挫,更何况你初来乍到不清楚,方才这一支匈奴军队,是匈奴大汗嫡子的队伍,其中都是匈奴军队里的精锐,如此一番死了这些,怎的也是在给匈奴出了一次大血了,世子高招,高招啊!”
只是这高兴也不过一时的,平静下来以后庞勇便又担心起来了,道:“那那些难民又当如何处置呢?不是说有匈奴奸细混在其中吗?”
他看向方才一直在城中布置的月通天翟敬,翟敬笑着让他放心,“我们早已经在城里安排好了地方,这些难民都会被安置到那里,离军营不远,我还调拨了一队士兵严加看管,进去以后便会对所有人进行身份筛查,庞将军放心便好。”
庞勇闻言眉头总算舒展开来,“哎呀,你办事,我放心的很,还得是翟老弟心细如发,如此甚好甚好,哈哈哈……”
众人从城楼而下,就见大批难民拥挤在城门内的大街上,被士兵团团围住,脸上还都是劫后余生的惊恐和茫然,也有反应过来的看见自己国家的士兵对自己也是刀剑相向,立时叫骂着:“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围着我们?我们又不是敌人,难不成是怀疑我们是奸细,还要杀了我们不成?”
此话一出,难民里也开始骚动了起来,纷纷惊恐地看着周围,质问声此起彼伏。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从匈奴人手上死里逃生,为何还要这样对我们?”
“你们不是江洲守军吗?我们也是大晟子民,为何要对我们刀剑相向呢?”
“放了我们!赶紧放了我们!”
这些人叫喊着,刚从一场生死逃亡之中脱离出来,稍有风吹草动便紧张万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眼看着就要发生暴动了,翟敬皱着眉头走了出来,稍一抬手,那些原本立着武器只是围着这些人的士兵猛的将手中长枪横到胸前,做出了备战姿态,眼神起初皆有犹豫,但一听见指令终究变得坚定地看向那些骚乱的难民。
这些难民被这般举动吓得都噤了声,呆在了原地不敢再有动作,就怕稍有不慎会被长□□穿了身体。
见这般动作有了效果,翟敬脸色稍霁,大声道:“诸位稍安勿躁,我等正是江洲西南西北两处大军,如今盘踞江洲御敌,”
这一场风波算是平安过去了,众人也都放松了些许,趁着匈奴刚退,大军有了稍作休息的机会,庞勇便做东为云未行他们设宴款待,一是为了给他们接风洗尘,二来也算是小小庆功一场,虽然只是简单在军营里吃顿饭,也算是云未行他们这些天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了。只不过大战一触即发,加之云未行他们的到来总让庞勇和翟敬心有顾虑,而云未行他们也是心中存着不少事,众人终究没有什么宴饮的心思,一顿饭在你来我往的试探中勉强安心地吃完了。
奔波许久,又谋算了那许多,云未行只觉比先前都要累,也没有了兴致,早早便辞了谢,自己先回了营帐休息,一入帐篷还没来得及褪衣便倒在了床铺上睡了过去。
月通天找到他时见到这副模样也是无奈,将他身体扶正在床上,又替他脱了鞋袜,盖上被子。
见他睡梦中也依旧皱着眉,不由得有些担忧。
从箫府得知当年真相以后,他便觉得云未行心里必然是压着事儿的,只是情势迫人,凌风澈又身陷囹圄,两国交战,死的都是些无辜百姓,月通天了解他,纵使他因当年之事心灰意冷,却也真的无法做到袖手旁观,因此这些日子他总见云未行望着远方皱眉出神,大抵心里也是不停地在挣扎,他这般肆意洒脱的人,前半生都在为找寻当年真相为父母家族报仇而努力经营谋算,如今真相公之于众了,他本该高兴,可奈何他的仇人却不是原本他们所预设的那样,先帝箫崇虽然是下令之人,周闻更是背后推波助澜的主要凶手,可那些被周闻利用来崇拜拥戴他父亲,并最终逼死他父亲的天下百姓,那才是真正的凶手,可这些人,他又能如何报仇呢?
便是连月通天自己都难以想通这个问题,更遑论直面杀父真相的云未行了,只怕此刻他心里也是在救世与灭世之间反复挣扎,何等煎熬。
他微微叹了口气,轻声喟叹道:“人人都只道救世是大义,我倒希望你能舍了这大义而取小情,如此至少心中痛快。”
他是自说自话,不曾想云未行不知道何时早就醒了,哑着刚睡醒的嗓子道:“若我真舍了大义不救,那与当年害死我父母的人又有何分别?”
月通天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惊愕地看了看他,随即轻笑道:“对不住了,是我把你吵醒了吧?”
云未行本就睡得不熟,如今也是一脸困顿的样子,抬手揉了揉眉心,摇头道:“不是你的错,你进来时我就醒了,只是知道是你便安心继续睡了,直到你说话了才清醒了些。若是连有人进来都没有察觉,岂不是件更加糟糕的事了?”
他笑着看月通天,月通天与他对视,终究是笑了,只是那份笑里夹杂着几分对兄弟挚友身处困境的无奈和悲悯。
“不舍大义,我竟不知道你居然还是个如此伟大之人,还以为你会为了当年的仇而选择当个旁观者呢。”他苦笑一声,斜眼觑着云未行,貌似一副很不相信的模样。
然而云未行却懂他显然是极其信任自己的,只淡淡笑道:“当年的仇自然要报,但眼下最要紧的是稳定时局,虽说父亲当年是被受蒙蔽的百姓逼死的,可实际上真正逼死他的是人们对强者权势的追求,这种权力的背后其实更是对安稳生活的追求,那个时候百姓刚刚经历了数十年的败政磋磨,又经历了战争的残酷,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所以容不得半点会破坏眼前安宁日子的可能,因此便极度渴望有一名强者能站出来维系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安稳。而周闻恰恰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先在前朝安插人手削弱先帝的威望,另一面又鼓动百姓崇拜我父亲,不知不觉间用民心威望既挑拨了先帝与我父亲的关系,又挑拨了百姓与朝廷的关系,最后杀人诛心,用天下大义间接逼死我父亲,逼得先帝萧相默许他屠戮我傅家,还连累凌家满门,桩桩看似都不是周闻亲自动手,但桩桩件件都与他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仇势必要报,周闻就是我的仇人。而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止他祸乱天下,让他的野心付之东流,为天下人唾弃不耻,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只是可惜,他身边无踪楼的死侍众多,想要得手,实在困难。”
月通天看着他,尽管营帐中只燃着一支微弱的火烛,可云未行此刻在他眼中好像在发光一般,这番剖白听得他满心激荡,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发誓要一起带着他们逃出追捕,复仇血恨的那个少年。
不知不觉他竟眼含泪光,怕云未行发现笑话他没出息,微微侧头抹去泪水,扬起嘴角笑道:“你如今真是越发像凌风澈了,说起来方才凌风澈那边传来了消息,似乎与周闻身份有关,我原本打算等你休息好了再给你看来着。”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小指大小的竹筒,一看便是飞鸽传书紧急送过来的。
云未行闻言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接过去看,月通天还在一旁调侃:“这信到我手里都还没捂热呢。”
话音未落,只见云未行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脸色大变,月通天心里一惊,忙凑过去一看,也是难以置信,“什么?周闻居然是前朝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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