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边隰，李科飞快跑了过来，眼里含着惊喜：“你真的来了！”
虽然已经事先商量好了，但是见到真人才完全放下心来，尤其还看到他拉了那么一大车的粮食，觉得更加放心了。
院子里其他人围着车子啧啧称奇，眼睛里面有毫不掩饰的好奇，但都是只看没有碰，村长也绕了几圈后，上前问道：“大人啊，你的朋友拉这么多粮食来我们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村长。”李科解释道，“他们村这次收的任务是要收麻，我们正好需要粮食，所以事先我们商量好交换。”
“这样好，这样感情好。”听了这话，村长连连点头，脸上喜不自胜，他们村儿的麻都堆在那儿，也没什么大用处，能拿去换粮食那是最好不过的。
知道他的目的后，村长明显热情了很多：“这位大人啊，我听那位大人说，你是来和我们换麻的，我们大家都非常感谢你的到来，今晚在这歇一宿吧，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一下，感受一下村里的热情。”
听说粮食是给他们的之后，有几个人已经开始从车上把粮食卸下来，边隰知道村长是想和自己商量一下交换的具体内容，点了点头道：“好。”
到了中午的时候，全村的人都知道有人拿粮食来换他们的麻了，但是来看热闹的大多都是小孩子，被家里的大人发现之后扯着耳朵走了。
“大人啊，我刚才看了你带的粮食，这样吧，一斤粮食换两斤半的麻，你看成吗？”村长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很明显还有商量的余地，就怕他不同意。
这样已经够了，边隰也没有想多要的想法，点了点头：“按村长说的吧。”
这下村长彻底松了一口气，又让其他人去准备麻，自己则让村里人做了一桌子菜来款待边隰。
“大人远道而来，只可惜我们要招待不周了。”饭席间村长吃到一半开始感慨，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有些忍不住老泪纵横。
边隰看着号称村里最拿得出手的饭菜没有说话，大多是水生的一些水葫芦之类的菜，最丰盛的就是桌子中间那条晒干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鱼了，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动那道菜。
李科来了这么多天也已经知道村子里的情况了，闻言也有些同情道：“慢慢的，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村长有些不好意思：“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他说完话又有些犹豫，给边隰夹了几个菜，似乎才感觉好了一点，有些踌躇问道：“我听这位大人说，你在望山村改变了土壤啥的，地里才能长出庄稼来，不知道大人可不可以帮我们看看我们村的水有什么问题，里面的鱼虾都是臭的，活不了。”
这其实才是村长的真正目的，他是很感激边隰送来的粮食，但是把他留下来的真正目的却是想要知道，如何改善他们村的生存问题。
边隰见他两只眼睛紧张望着自己，旁边的李科也露出希冀的神色，点了点头：“我先帮你们看看。”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村长立马喜笑颜开：“好嘞，若是真的解决了这件事情，老朽在这里代表全村的人感谢大人的大恩大德。”
李科一听见这话立马道：“我朋友只是说帮你们看看，到时候如果帮不上什么忙，你可不能怪他，他已经尽力了。”
好在村长也没有为难到那个地步，闻言立马点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解决了自己的心事，村长脸上的紧张感总算没有那么多了，又和边隰说起了他们村的一些趣事。
“我见村子里的女子好像比较少。”边隰突然道，他从进村开始就发现了，这个村子里的男女比例问题严重失调。
李科想到开始他们的猜测，顿时心里发寒，有些不明白边隰怎么敢直接问出来，这些人会不会因为他们发现了真相直接对他们行凶？
出乎李科意料的，村长并没有任何被阴谋被拆穿的慌乱和气愤，脸上反而浮现了真心的笑容：“大人有所不知，虽然村里人很少喜欢外出，也不与其他村子里的人联系，但是我们村里的姑娘，贤惠貌美绝对是出了名的，所以村里的很多成年的姑娘，都会被挑选去侍奉真神，如此一来，村里见到的女子自然就少了，她们的福气大着呢。”
被送给了真神？福气大？李科，有些怀疑他是怎么送给真神的，如果真的像传闻那样，算是什么福气？
“那位真神很厉害吗？”边隰似乎很感兴趣问道。
提起这个，村长坐直了身子，脸上有说不出的敬畏，还有一丝狂热，以及向其他人普及信仰时的循循善诱：“真神是庇佑我们一方的神，他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但是只要你信奉真神，他就能庇佑你无病无灾，让你平安一生，商人发大财，庄稼人地里年年丰收。”
“那真神究竟是什么神呢？”边隰又问道。
村长看他们两个人都不吃了，让人把桌子撤下去，继续介绍道：“真神怎么可以说是什么具体的神仙呢？他是这世界上唯一的神仙，自然什么神都是，河神是他，火神是他，风神还是他。”
村长说着露出一副“你们还是太年轻，什么都不懂”的表情。
河神，这个称呼和望山村村长口里的传闻重合了。
李科觉得这也太能吹了，反问道：“如果真神什么都能办到的话，为什么你们的池塘里却养不出......”正常的鱼虾来呢？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边隰强制打断了：“养不出另一个真神来也很正常，毕竟真神哪有那么容易就有的。”
说完这句话，边隰又不好意思解释道：“村长，她一个女子，还没成亲，不懂太多，听说真神是水神，就自以为小水神也从水里出来。”
村长阴沉的脸色这才好了点，不过还是批评了两句：“真神不是那么容易就有的，不过只要真神想，就会有很多，念及你年纪小不懂，这次我就先替你请求真神的原谅，可不许有下次了。”
说完这句话，村长就匆忙往家赶，应该是向真神请求原谅去了。
李科的脸色涨红，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叫出声来，等到人走远后，才放开了自己的嘴巴，勉强从嗓音里交出几个字：“你，你刚刚是不是也看到了？”
远去的村长的背影已经模糊，可是还是可以看见他腐烂的皮肤正在掉落，从溃烂皮肤深处透出的红色的肌理，里面甚至还可以看见微生物的蠕动，森白的头骨七零八落黏在头发上才不会掉落，李科刚刚吃下的饭都快吐出来了。
边隰紧了紧拳头，事情这下变得复杂了很多，他叮嘱道：“这个村子的忌讳很可能就是他口中的真神，你要小心一点。”
李科认真点了点头，她刚刚话还没说完抬头就看见村长凶狠看着自己，脸上的皮肤还一块一块往下掉，要不是边隰解围，现在不定什么样子了，“他之前从来没有过这个样子。”
边隰看出来她现在还心有余悸，转移话题道：“你这两天在村子里有什么发现吗？”
李科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有一些，他们村子里的人，除了村长，基本没有人会和我说话，偶尔碰到人，都是远远看着我，神色非常奇怪，我开始感觉有些害怕，不过目前也没发现他们伤害我，让我都有点怀疑那个传闻是不是真的了。”
“那个关于献祭的事情你了解到了吗？”边隰问道，刚刚村长说是送去的是他们这里的姑娘，望山村的村长却说是他们村的姑娘，这其中不可能没有线索。
李科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听村长提起这件事，也没敢问，不过晚上因为那些东西，所以我经常睡不好，半夜有听见嘈杂的哭声和喊叫声。”
李科住的房子是村长安排的村里最大的那个，然而李科住的却只是其中一个偏房，气派的主卧是不允许进入的。
附近没有其他人，村长也回去了，水渔村其实也没有特别大，但是环境很好，从这里其实是可以把整个村子一览无余的，确实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线索，边隰把注意力放回这个大院子。
在望山村的时候，他没有那个最大房子的钥匙，也拒绝入住，所以没有擅自行动观察里面的东西，现在却有了这样一个机会：“我进去看看，如果有人来，你在外面及时通知我。”
李科点了点头，因为村长的警告，加上她上次比较害怕混混沌沌，所以没想过要去看看，现在边隰要去，她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留在外面是最好的选择。
下午的时间，天色还没有黑，紧闭的大门被一把厚重的铁锁锁住，边隰找到了窗子的位置，同样被关住了，试着推了一下，应该是从里面关上了，但并不牢靠，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边隰拿出自己的笔刷，对准两扇窗户之间的缝隙轻轻划动一下，窗户应声而开，环顾四周，确实没有人，边隰轻轻跃进去。
里面的陈设很新，布置得庄严肃穆，正中间得厅堂里放着一个泥塑的像，高高屹立，是一个男人，一身道袍，颇有几分仙气飘飘的感觉，然而虽是道家打扮，却找不出一位和他长相穿着一样的传说中的神仙。
案上还有陈列的鲜花果子，内室里的装修在这样一个村子里算得上是豪奢了，居然有一个类似法阵的东西，全部是用碎银子堆积而成，大开的柜子里，还有蚕丝制的衣物，头冠发簪无一不精。
边隰发现，这里的墙壁和地全部都是泥质，因为门没有打开的缘故，有些阴森森的感觉，然而，除了这些表面的东西，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仔细检查过一些东西，边隰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既然逗留已经没有了意义，索性直接出来了。
“有什么发现吗？”见他出来，等在门外的李科松了一口气。
边隰摇摇头：“没有，不过，今天晚上应该就会有了。”
边隰刚出来没多久，村长就又来了，他恢复了最开始见到的模样，似乎与常人无异，这次他是来送麻来的。
“我看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大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看水里的问题。”村长说出了另一个目的。
边隰点了点头，这里暂时已经找不出线索，找机会和村长多交流，明显成为获得线索的重要来源之一。
“本来应该都是好好的，可是突然有一天变成了这个样子，水里面的鱼，要不死了，要不都不见了，以前我们都是拿鱼和外面的人换粮食，现在却不成了。”村长听上去很是苦恼，没有了粮食，他们只能吃菜，长期吃下来村里的人都面黄肌瘦。
边隰点了点头，可是如果蹲下去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河水很清，村子里的人还在喝河里的水，水质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水里面确实没有鱼虾的游动，边隰问道：“村子里为什么不种水稻啊，可以把池塘和河流改成农田。”
村长立马摇了摇头：“那怎么可以，那绝对不行的，真神每次都顺着河流而来，我们要是真的那样干了，就是大不敬。”
他说的这句话之前，双手紧握默念着什么，他在担心这句话会触怒真神。
“真神经常会来这里吗？”边隰一边装着认真检查水质，一边问道。
村长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啦，我们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真神最忠实的信徒，那些村都比不上我们村子，真神最喜欢的就是来这个地方。”
“他会长住在这里吗？”
“当然会了，不过偶尔他也会去福泽一下其他村子。”村长的脸上老是骄傲，“即使他们对真神不那么真诚，但是真身神是善良的，惩罚过他们之后，还是会庇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