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825年11月21日OO空间第一条:
@诗成洗砚书:
谁说这医难学的?
实际一点也不简单。
[背起超长小书包.jpg]
收拾收拾书包,姜砚书从图书馆退座,奔赴下一堂生理课。
还好,临近期末,剩的课也不多了。这一节上完,他今天的课表就结束了。
完全不同于去年那被阎王催命的状态,M825年的冬天,姜砚书不用再火急火燎地赶进度了。
废话!
这学期要再被考试月逼得差点上吊,那他前一个暑假遭的罪怎么算?
算他善,白给书本上供生命?
11月底的S省气温已经很低,姜砚书轻轻哈出一口白雾,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教学楼。
来来往往的学生有刚下课的,有去上课的,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就显得他形单影只的,有点寂寞。
虽然以前也是这样,毕竟他不太需要别人陪。
很少有人能突破他的心理防线,进入他的领域。那是一个非常耗时的过程,他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设置考验。
家人给了姜砚书足够丰满的爱,被学习填满的学生时代也剔除了朋友存在的重要性,除了少数几个幼年时玩得很好的伙伴现在还偶有联系,他更多时候是沉浸在独身的氛围中,享受安宁和孤独。
维持友好社交和体面对姜砚书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并不代表他就喜欢时刻混在人群中。
以前也不曾感觉身处人流中会这么寂寞,大概是因为在乎的人并不能陪在身边了吧。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不在身边,尘半夏也已经不在这个校区里了,在好远好远的医院里,长久的独处还是导致了一些爱意的缺失,让他觉得寂寞。
孤单的姜猫猫上完最后一堂课,火速请假订票离校。
反正都周五了,他一个人蹲在宿舍干嘛?还不如去找尘半夏。
那个家伙忙起来连视频都不给他打的。
【嘁。】
【山不来就我,我就山不就好了嘛。】
飞机离地,向着万丈高空冲去,带着他飞往思念的另一端。
姜砚书闲得无聊开始翻跟尘半夏的聊天记录。
不看不知道,跳出当时的情景再看客观的记录,他们这恋爱谈了和没谈一样。
每天互道早晚安没有,每天分享当日趣闻没有,就连分享一下今日伙食都没有。
有的只是提问和解答。一堆视频通话记录,穿插着大量题目草稿的图片,就连语音转文字都是答题思路。
【关于我谈了个免费家教这件事,我有话要说!】
【我冤啊!怨得五月风雨,六月飞雪啊!】
【是我不想谈吗?是我不努力吗?明明是尘半夏那个浪漫过敏煽情绝缘体断我情路好伐?】
姜砚书愤愤地掏出羊毛毡开始戳,小小一只奶牛猫已经做好了,表情三分冷淡,三分不屑,还有四分高高在上的威严。
……其实他一开始只想做个可可爱爱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做成了这个样子。
可能是对尘半夏讲生理生化的样子印象太深了吧。
云层之上的风景极为辽阔,光线在云间折射,营造格外绚烂的朦胧边沿。
暮色渐渐降临,心中所有的情绪都随着日落而退潮,仍留在沙滩上的,是刻骨的思念。
飞机落地时,夜已深。漆黑浓稠的夜空笼罩着这座陌生的城市,裹挟着浓厚的睡意将都市中人卷入安眠。
但这些人中,显然不包括实习的医学生。
收到姜砚书消息时,尘半夏还没入睡,正在书桌前整理当日的经历。把纷扰带入睡梦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在高压环境中维持理智并不容易,当日的沉闷最好不要带入下一天。
很多年前,尘半夏就明白什么叫世事无常。
今日对你笑的人,可能明日就永远离开了。
行医者最忌用情,也最忌无情。
道理都明白,讲过千万遍,但直到亲身经历,身处其中,才知道前人的教诲蕴着多少无奈。
今天又一位同学奔溃了,原因是他负责过的病人还是没抢救过来,遗憾离开了。
他埋头痛哭时,是连旁观者都能感到心灵崩碎的程度。但是后面还有那么多等待救治的生命,留给他悲伤的时间都极为有限。
尘半夏放笔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呼吸无比艰难,要非常用力,才能吸入一口新鲜的空气。
“叮咚~”
清脆的,打破死寂的提示音响起,不大,但足以震碎围困心脏的幕墙。
@诗成洗砚书:【看楼下。】
阳台的门被推开,温暖的室内被阻隔,寒凉暗色迎面而来,却难抵心血火热。
朦朦胧胧的暖光灯光下,颀长的身影端正伫立,鼻尖被冻得有些红,但仍然等候在原地,直到视野中出现目标人物。
如春风化雪,猝然笑开。
姜砚书向着窗台挥了挥手,骄傲地展示手中的奶牛猫羊毛毡,做着夸张的口型:
【嘿!带儿子来看你啦!】
寒风吹动垂落的围巾,一头栗色卷发飘扬,在光下的笑容却热烈得如同暖阳降临。
尘半夏一时愣住,不知该做何反应。
想抱,想揉那头柔软蓬松的卷发,想给他系好围巾,想敲一个暴栗责备怎么不多穿点,想埋在温暖细腻的脖颈间完完全全地放松,什么都不想。
手机再次震动一下。
@诗成洗砚书:【长发公主,能拉我上去吗?】
累木了的脑子艰难转动起来,尘半夏抬头对着下方无声开口:
【不、能。】
下一秒,飞一般地转身出门、下楼。
【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能让他跑掉。】
哈着白雾一路飞奔下楼梯,尘半夏顶着保安大叔诧异的眼神冲出楼门,一把抱住路灯下的那道身影。
【抓住了。】
姜砚书本来还以为没戏了,就在他单眼瞄准,打算把他没用的儿子扔上二楼时,突然斜刺里冒出来一个人影,“哐叽”一下撞他身上,两只手臂跟钢钳一样把他扣住。
……不是,大哥,没必要哈。
骨头差点没断。
围巾被扒开,颈侧的皮肤先是接触到一阵凉气,再是冰冰凉凉的脸颊和眼皮,然后,就是急促又滚烫的呼吸。
姜砚书敞开大衣把尘半夏裹进去,他也没想到尘半夏外套都不穿一件就往室外跑啊!这要是给他冻感冒了,那他罪过就大了。
颈侧一阵热一阵凉的,怀里的大猫还不老实,边扒拉边往里钻,也不知道是不是后知后觉感到冷。
姜砚书能怎么办呢?他招惹的他负责嘛。
还好他为了拉风,穿的衣服够宽松,不然还真裹不住两个人。
等尘半夏终于喘匀了气,第一个举动就是舔了他脖子一口。
第二个举动就是贴着他耳骨说话:
“我没有长发,但我有自由。”
姜砚书:“……”
裁判!裁判!有人犯规啊!
他投怀送抱装可怜,还舔我撩我说情话啊!
姜砚书现在就想把大衣脱了给尘半夏裹紧了,然后自己去绕医院狂奔两圈,借寒风醒醒神。
真是要了命了……
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不可行禽兽之事的。
从脖子到脸全红透的姜砚书,顶着残得不能再残的血条和岌岌可危的理智条理清晰地跟门口保安大叔表明身份,举着学生证当令箭据理力争。
最后成功过了保安大叔那关,登堂入室。
值夜班的保安大叔端着搪瓷杯抿了口茶,笑着摇头,语调叹息:
“现在的小年轻啊,唉……见一面不容易的,老头子我就不当那个恶人了。”
这楼里来来往往就那么些人,他基本都认识,长得格外出挑的那个孩子平时总冷冰冰的一张脸,没想到见了对象是这副样子。
吹了吹杯中飘着的茶叶,保安大叔笑眯眯地继续值班,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宿舍小得一眼能看到尽头,唯一的好处大概是独立卫浴和单人间。从来对住宿环境没有什么要求的尘半夏,此刻突然庆幸自己被分到单人间,不然他就不能把自家猫猫抱回来了。
被按在床边扒掉大衣裹上被子的姜砚书默默看着尘半夏倒腾,暗暗唾弃自己的不良居心。
怎么能下意识地以为别人扒你衣服就是想发生点什么呢?没准他只是怕你冷所以想把你塞被子里呢?
你看他进门都没有壁咚,也没有步步紧逼直到你退无可退倒在床上,连个亲亲都没有,唯一的亲近还是小动物怕冷取暖的本能反应,你怎么能想得那么龌龊呢?
暗自反省的姜猫猫恨不能把脑子掏出来涮涮,把看过的古早小说情节都洗掉。
所有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都准备好,尘半夏才空下来蹲在姜砚书面前,展示那只奶牛猫羊毛毡。
“我儿子?”
裹在被子里自闭的姜猫猫艰难道:
“昂。”
“你生的?”
“……”
你这就过分了哥。
不是什么杆都能顺着往上爬的。
姜砚书目光死地盯着他,新羞旧愤交加之下直接气血上头口不择言:
“对啊,我生的,怎么样!”
【来啊!互相伤害啊!】
【不就是比脸皮吗?我直接掀了不要了!】
尘半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喵的……】
【你这样显得我很蠢的,哥。】
【别笑了……你要把我笑没了……】
小小的奶牛猫什么都不知道,小小的奶牛猫被放到了书架上,背过了身。
事实证明,古早小说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人家能火那么多年,那必然是有逻辑,有道理,反应了基本人性的。
亲亲虽迟但到。
很多年前,尘半夏就想养一只卷毛猫。有着大大的尾巴,长长的毛,会睁着漂亮的眼睛卖萌讨零食要顺毛,会围着他打转、撒娇、嗲嗲地“喵”。
但是父母工作都很忙,而他上学要住校,家里根本养不了猫。
少年时的执念一直留存到现在。
他有了像猫咪一样可爱的恋人。
他有卷卷的头发,亮晶晶的眼睛,被rua 的时候会脸红,但又乖乖地舒展开任凭摆弄。被逼急了会小小地咬他的指尖,磨一下下就松开,然后自暴自弃摊开随他。
“你喵一下。”
“……”
姜砚书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不然就是尘半夏他脑子有问题。
掌心抵住凑过来的脑袋,姜猫猫眯眼威胁道:
“你再说一遍?”
有恃无恐的家伙他很勇。
“你喵一下好不好?”
他甚至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你。
“好不好嘛?”
还撒娇。
【没用的。】
【这么丧权辱国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不好!要叫你自己叫!”
【Hello?苍天大地皇天后土有谁在看吗?】
【天理何在?地理何在?总不能只有物理永存吧?】
【来个维持世界秩序的治治他啊!】
姜砚书整个人都红透了,跟煮熟剥壳的虾一样,还是被断了筋的,想缩都缩不起来。
那个生来有毒的罪魁祸首眨巴眨巴眼睛,凑近他耳边。
那瞬间姜砚书就有不详的预感,拼命想逃跑,可惜被死死按住,锁原地了。
“喵~”
“……”
啊……
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肚里。
真的,说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尘半夏真乃神人也。
能屈能伸到这份儿上,他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就凭这份身先士卒的精神,他以后无论当啥都必然是极受爱戴拥护的。
但是!他姜猫猫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他是那种别人做了什么就会妥协跟着做的人吗?那必然不是啊!
“喵”是不可能“喵”的,他这个士卒死也不会“喵”的。
“咪……”
细细弱弱的一声从埋在被子里的猫猫头口中飘出来,轻得几不可闻。只有凑得极尽的尘半夏和姜猫猫本猫可以听见。
哦,脖子又被蹭了。
哦,肚皮又被吸了。
哦,又被死死抱住了。
没事哒没事哒~
习惯了。
【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本来,头一次同床共枕应该是非常心潮澎湃的一晚。
本来,他应该担心的是会不会发生点成年人之间的事情。
本来……
好吧,他的所有“本来”都是想多了。
事实就是他被某著名爱猫人士按住猛吸,并与其殊死搏斗来抗拒那极其丢面的要求,然后洗洗涮涮被裹成寿司卷要求乖乖睡觉。
……其实duck不必哈哥们。
毕竟他不是夜行种猫猫,要在深更半夜上蹿下跳。而且被从头到尾rua了一遍还是很耗费体力的,猫猫也是要睡觉的。
累了一天,姜砚书小小打了个哈欠,强撑着说完记挂好久的话:
“晚安……”
同样劳累一天的尘半夏在沉重的心情被舒缓疗愈后也终于产生了睡意,轻轻印下一个吻,柔声回应:“晚安。”
第二天,尘半夏照常工作,一切都井井有条,没有错漏。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悲剧,也没有欢喜。
周围的同学也是如此。
职业的特殊性容不得他们出差错,哪怕现在有导师和师兄姐兜底,他们也不容许自己有一丝可能危害到他人生命安全的行为。
生命是最宝贵又最脆弱的东西,对待生命,他们必须拥有最柔软又最强大的内心。
敬其可贵,悯其可悲,救生者命,安死者魂。
因着尘半夏一反常态地午晚餐都急匆匆地打包,同行的同学调侃道:
“半夏,你金屋藏娇呐?怎么突然知道可以回宿舍吃饭休息了?”
尘半夏提着饭盒笑笑,没说话。
没有金屋,也不算藏娇,只是养了只贪睡的小猫,得提醒他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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