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迷雾未散,波澜将起

四月初三的夕阳把云来峰染成蜜糖色时,千音广场的红绸还挂着星砂,符灯却已被春杏、阿梨收进竹筐。

夜凝萝蹲在石台边,指尖划过金砂铺就的“千徒”二字,砂粒突然簌簌跳动,在她掌心聚成极小的漩涡——这不是白日里随林子豪话音流转的温顺模样,倒像被什么力量扯着往东南方钻。

“夜师姐?”苏念衣抱着符案走过来,发梢沾的朱砂被晚风一吹,落进她怀里的符纸堆,“主峰的护山大阵符纹又暗了三道。”

她掀开符案上的蓝布,露出底下二十张泛着幽光的符纸,最上面一张画着扭曲的音波纹路,“刚才收符时,这张突然自己烧起来,我抢下来只留了半幅。”

夜凝萝把掌心的金砂漩涡凑近符纸,砂粒“滋”地钻进纹路断裂处,竟将扭曲的波纹扯直了些。

她站起身,赤焰剑剑柄的银铃轻响,“去天音阁。”

天音阁的烛火是沈清韵新调的星陨香,燃起来有松针混着铁锈的味道。

柳絮儿坐在案前,面前摆着十颗宗音丹,每颗都裹着不同颜色的音波:赤是剑鸣,蓝是琴音,银是铃响——但最中间那颗丹的音波里,混着极淡的青灰色,像被什么东西蒙了层雾。

“今日新炼的丹,”她捏起青灰丹,指尖沾了点丹粉,“这颗给陈清的,他试刀时引的笑声里...有哭腔。”

她把丹粉撒在香灰上,灰堆突然裂开条细缝,露出底下极小的黑渣,“不是普通阴煞,像被人刻意掺进音波里的。”

白灵靠在阁门旁,怀里抱着白天收的火网残片。

那是她用灵火结成的防御网,此刻残片边缘焦黑,却不是被苍冥老怪的幽冥功烧的——她扯下一缕黑丝,放在烛火上烤,丝缕“噗”地爆出幽蓝火星,“老怪的阴煞是墨绿,这是靛青。”

她眯起眼,“三百年前,苍梧山有个'蚀音门',专练这种蚀人音波的邪功。”

林子豪站在阁中央,腰间玉牌“九霄言灵”四字烫得他直皱眉。

白日里千徒入宗时,牌面突然多出道细纹,此刻在烛火下泛着金红,像条极小的蛇。

他伸手摩挲纹路,玉牌突然震动,震得他指尖发麻——这震动不是从牌面传来的,倒像从牌芯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敲他的骨血。

“那日星陨阁碎时,”夜凝萝把赤焰剑横在膝上,剑鞘上的星砂花被她捏得发皱,“我看见神卷金砂进玉牌前,有粒砂是靛青的。”

她抬头,银铃在耳后晃出急响,“和白灵说的蚀音门,和柳絮儿丹里的黑渣,颜色一样。”

苏念衣把半幅残符拍在案上,符纸边缘还留着焦黑的牙印,“刚才补符时,听见符纹里有声音。”

她低头翻符纸,找出张画满螺旋纹的,“像有人在说'收齐',又像在说'吞噬'。”

她指尖点着螺旋中心,“中心这圈,和林子豪玉牌的细纹,纹路一样。”

阁里突然静了。沈清韵的星陨香烧到尽头,“啪”地爆出个火星;柳絮儿的宗音丹在案上滚了颗,青灰音波“滋”地灭了;白灵的火网残片掉在地上,靛青火星在青砖上烧出个小坑。

林子豪摸出那日星陨阁里得到的归宗丹,丹身刻着“九霄”二字,此刻“霄”字的云纹里,竟也渗着极淡的靛青。

他想起神卷归位时那个神秘声音说的“考验方始”,喉结动了动,“那日在星陨阁,神卷说...言灵初成,考验方始。”

他把归宗丹放在玉牌旁,两者的靛青纹路竟慢慢重合,“是不是...考验不是收徒,是别的?”

夜凝萝突然站起来,赤焰剑“嗡”地出鞘三寸。

剑鸣裹着金红音波撞向阁顶,震得烛火摇晃,“白日里萧云他们入宗时,”她盯着剑刃上的反光,“萧云的玄铁剑缺口,是玉牌的力量补的;顾砚的断弦,是玉牌的力量续的;阮棠的鎏金铃裂痕,也是玉牌的力量长平的。”

她转身,银铃撞出刺耳的响,“可玉牌的力量从哪来的?

神卷?言灵?还是...”她没说完,目光落在林子豪腰间的玉牌上。

林子豪解开玉牌,放在案上。牌面的“九霄言灵”四字此刻全变成了金红,细纹里的靛青却更明显,像条小蛇在字缝里爬。

他想起白日里千徒欢呼时,自己说“能听万音者,皆是我徒”,话音刚落,玉牌就烫得几乎烧穿衣衫——那不是喜悦,是...催促?

“苏师姐,”夜凝萝突然伸手扯过苏念衣的符纸,“把今日所有新弟子的音波符都拿出来。”

苏念衣翻开符案夹层,取出厚厚一沓符纸,每张都画着不同的音波纹路。

夜凝萝一张张翻过去,在最后一张停住——那是阮棠的铃音符,音波里竟也渗着极淡的靛青,和归宗丹、玉牌的纹路一模一样。

“阮棠是北漠万音谷的,”白灵走过来,盯着符纸,“万音谷和蚀音门...三百年前打过一场,万音谷灭了蚀音门,可听说蚀音门门主的元婴跑了。”

她扯了扯火网残片,“靛青阴煞,音波吞噬,蚀音门的'蚀音诀',要练到第七层,得吞一千个修者的音波。”

阁里的烛火突然全灭了。沈清韵摸出火折子,“咔嗒”一声点亮,却见案上的归宗丹、玉牌、阮棠的符纸,三者的靛青纹路正发出幽光,在青砖地上投出个螺旋形的影子。

影子中心,有极小的金砂漩涡在打转,和夜凝萝白日里掌心的那个一模一样。

“千徒...”林子豪突然轻声说。他望着地上的螺旋影子,想起白日里金砂凝出的“千徒”二字,“蚀音诀第七层要吞一千音波,我收了一千徒...”他伸手碰了碰螺旋影子,影子突然窜上他的指尖,顺着血管往胳膊里钻,“是不是...有人在借我收徒?”

夜凝萝的银铃又响了,这次是轻轻的,像在安抚。

她把赤焰剑收进鞘,伸手按住林子豪的手背,“白日里老怪来抢神卷,不是为了破瓶颈,”她指尖摩挲着剑鞘上的星砂花,“是为了阻止神卷归宗。

神卷归宗后,玉牌有了新纹路,千徒入宗后,音波里有了靛青——”她抬头,眼睛在烛火下亮得吓人,“有人在等神卷归位,等千徒聚齐,等...”

“等言灵大成。”林子豪接口。他摸着玉牌上的细纹,突然想起神卷归位时那个声音,“考验方始”,原来考验不是收徒,是收徒之后——收齐一千音波,让言灵大成,然后...

“苏师姐,”夜凝萝转向苏念衣,“今晚把所有新弟子的音波符用三重锁魂阵封了。”

苏念衣点头,从符案里摸出三张黄符,“我这就去主峰符阵阁。”

“柳絮儿,”夜凝萝又看向案前的丹师,“把宗音丹里的青灰丹全收了,用九味灵草重新炼,丹炉加三重火纹。”

柳絮儿捏起青灰丹,塞进怀里的丹囊,“万音阁的丹炉我守着,今晚不睡觉。”

“沈清韵,”夜凝萝指着地上的螺旋影子,“用星陨香在云来峰布三重防音阵,香灰里掺朱砂。”

沈清韵弯腰收起香灰,“我这就去杜鹃林采新香。”

“白灵,”夜凝萝最后看向靠门的火修,“带着外门弟子把后山的火网全换了,新网用赤焰花炼的灵火。”

白灵把火网残片塞进腰带,“我去演武场拿赤焰花。”

众人陆续出门,阁里只剩林子豪和夜凝萝。夜凝萝走到窗边,望着东南方的新星——白日里还金红的星,此刻边缘渗着极淡的靛青,像被什么东西啃了口。

她转身,银铃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你信不信,白日里的千徒盛典,是局?”

林子豪没说话。他望着案上的玉牌,牌面的“九霄言灵”四字突然动了,“言”字的点变成了靛青,像滴要落下的血。

他想起白日里自己说“能听万音者,皆是我徒”,话音刚落,龙纹旗的龙目就显出“传承”二字——那不是吉兆,是...指引?

“夜师姐,”他伸手抓起玉牌,牌面的热度透过掌心直钻心口,“如果言灵的力量,是用来吞噬千徒音波的...”他喉结动了动,“那我...”

夜凝萝走过来,把赤焰剑轻轻放在他手边。剑鞘上的星砂花在烛火下泛着金红,和白日里千徒的音波颜色一样。

“你当日在星陨阁说'护众人',”她指尖碰了碰他手背,“玉牌里的力量,是你说'护'的时候觉醒的。”

她指腹摩挲着剑鞘上的星砂,“蚀音门要的是吞噬,你要的是守护——”她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言出法随的是你,不是什么蚀音诀。”

林子豪望着她发间的星砂花,突然想起三月廿五星陨台盛会时,夜凝萝舞剑的样子——金红火焰裹着剑鸣,把苍冥老怪的阴煞烧得干干净净。

他伸手摸了摸她发间的花,砂粒在指缝里滚,“那我们...该怎么办?”

夜凝萝把赤焰剑推到他面前,剑刃映着他的脸,“先守。”

她转身走向阁门,银铃在身后晃出清越的响,“守好千徒的音波,守好神卷的金砂,守好...”她没说完,推开门走了,夜风卷着星砂灌进来,把案上的符纸吹得哗啦响。

林子豪捡起张符纸,上面是白日里新弟子的笑声——音波是银亮的,像春杏拔灵草时的阳光。

他把符纸贴在玉牌上,牌面的靛青细纹突然缩了缩,金红光芒却更亮了。

他望着窗外的新星,靛青边缘还在扩大,可星心的金红却比任何时候都耀眼。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牌,牌面的热度慢慢退了,只剩下“九霄言灵”四字,在夜色里泛着温暖的光。

他想起白日里千徒欢呼时,自己说“愿传大道者,皆为我友”,话音刚落,龙纹旗的龙尾就扫过萧云他们的法器——那不是力量,是...回应?

窗外传来夜凝萝的银铃声,由远及近。林子豪站起身,把玉牌系回腰间,赤焰剑的剑柄还留着她的温度。

他望着东南方的新星,靛青边缘和金红星心正在较劲,像两团火在夜空里烧。

他突然想起神卷归位时那个神秘声音,此刻在耳边轻轻响起:“言灵者,应天本心。”

阁外的星砂突然飘起来,在他脚边聚成“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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