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很久以前,我就想带你来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傅陌的声音很温柔,落到苏卿依的耳边,酥酥麻麻,半边身子都要软了,只可惜,这般甜腻的氛围被破窗而入的容洛予破坏了。
容洛予肉眼见的不正常,皮肤爆红,眼神涣散,嘴里不断溢出令人听得脸红的喘息声,估计他自己也想到自己不对劲,故而想到一处僻静的屋子待着,可是偏偏不巧,他闯进的地方,就是傅陌曾经的书房。
傅陌和苏卿依:“……”
还没等苏卿依反应过来,容洛予红着眼,不知哪来的力气,直直地朝她……啊不,朝傅陌扑了过去!他熊抱着傅陌,像三四岁的小孩一般,大哭道:“哥!我好难受啊!”
傅陌尚戴着面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苏卿依看着这诡异的画面,嘴角忍不住抖动。
最后苏卿依是被傅陌哄了出去,临走前,傅陌先是把抱着他的容洛予从身上扒了下来,然后将脸上的面具摘下给苏卿依戴上,轻声道:“乖,依依,出去逛一会,暂时别回来。”只是与他的声音截然不同的是,脸上的表情犹如被上好的墨所晕染,黑得很。
苏卿依关上门的一瞬间,似乎听到了拳头扎扎实实地落到肉上的声音。
嗯……
错觉吧。
苏卿依戴好脸上的面具,毫无心理负担地跑出了院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半路上又遇到急匆匆的容洛歆,跟她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只见容洛歆的脸色白了又白,也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苏卿依在一片黑暗中转了几圈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知是哪处院子,中央又一处大池塘,池塘上只有一处小亭子,亭子里模模糊糊似有人在那。恍惚间,苏卿依走到了池塘上的亭子,亭子里果然有人在那,暗玄色的衣袍,和容洛予酷似的面容,天生的威压……
此人正是今日寿宴的主角,汉王!
苏卿依:“……”她今天走的是什么运?
汉王掏出火折子点亮了一盏灯笼,慢慢地挂上高处。
两人都没有说话,苏卿依一时间有些尴尬:“想必……想必前辈便是汉王殿下……”
汉王挂好了灯,打断了她的话:“娘娘可知为何这处院子没有灯?”
苏卿依心道,他自己刚刚挂上去的不就是灯吗?但是嘴上还是顺着他的话:“为何?”
“这里曾是皇上的院子,在皇上未迁去外院前,便是住在此处的。”汉王看着他刚刚挂上去的灯,缓缓道,“当年皇族被赶尽杀绝,傅阳太子殿下让老臣救下当时的皇上,于是皇上成了老臣之子。皇上幼时,虽聪明机警,但难免顽皮,每每犯事,老臣都会让他在这亭子内坐着,让他看着这盏灯,直到想清楚为止。”
汉王默了会,似乎没有看到苏卿依几次的张嘴欲言,继续道:“因为,这个亭子是当年傅阳太子殿下赐予老臣的,亭子上的灯,是由太子妃殿下亲自点亮的,老臣是想告诉皇上,国仇不可忘,家耻不能不报!许是太子和太子妃殿下在天有灵,皇上逐渐长大,逐渐懂得老臣的苦心,每晚读完书后,都会来这亭子坐一会,看一会这里的灯。后来皇上登基,汉王府的这处院子便不再亮灯,就连着这亭子,也只是在皇上到来时,老臣才亲自点上一盏。”
苏卿依在夜色中看着那盏微弱的灯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道说我抢走了你儿子不好意思?可是傅陌也不是他亲儿子,也不是她抢走的啊!
胡思乱想之际,苏卿依看到汉王的目光终于落到她的身上:“娘娘可是迷路了?”
“嗯……啊!”
不知为何,苏卿依总觉得汉王看她的目光很复杂,汉王身为皇室成员,想必也是见过惊华公主的,可是见她的目光,不像容洛歆那样的惊讶,不像容洛予那样的警惕,也不像太皇太后傅雨白那样的不喜,而是平平淡淡的,不过也是因为他的思绪太复杂她没有看穿的缘故。
“说起来今日是汉王的生辰,准备匆忙,我也……”苏卿依顿了顿,隐约想起她睡着时傅陌应该吩咐下去把寿礼送过去了,应该……吧?苏卿依在头上摸了摸,拿下一支碧簪,递给汉王:“我身上也没带礼物,这支簪子就作为打扰到汉王的赔礼,至于贺礼,我稍后唤人抬到府上,如何?”
汉王没有回答,目光落到苏卿依的手上,碧绿的玉簪在灯下显得更加翠绿。
见汉王没反应,苏卿依这才惊觉——她脑袋抽了吗?汉王都好几十了,她送什么簪子啊!送个荷包都比这个强啊!等等……好像荷包也不太好……
幸好汉王察觉到苏卿依的尴尬,伸手接过了簪子:“……谢娘娘。”
折腾了这么久,苏卿依肚子早就饿了,跟在汉王身后朝前厅走去,想着一会吃什么大餐,但是看到汉王沉重的背影,突然觉得汉王似乎和陈王是同样的忧郁类型,但是陈王在表汉王在里,且汉王的忧郁更深,更浓,也更沉。
但是最终苏卿依没能赶上寿宴开席,原因无他,半路上被容洛予派来的人给请走了。
回到傅陌的书房外,苏卿依轻轻地打开房门,扑鼻而来的是依旧是一股墨香味,但其中却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苏卿依探头进去,只见傅陌仍是风度翩翩地站在书架旁,而容洛予就有些狼狈了,他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仔细一看,敞开的衣领下的皮肤有些青紫,心情也不大好。
“妇道人家的手段来来去去就是那几种,这次我不过是大意了!”
傅陌淡淡道:“在自己家着别人的道,我派你出兵历练的成果,都被你自己吃了吗?”
容洛予瞪大眼睛,无从辩驳,眼角扫到苏卿依的身影,心情更是不好:“你家嫡妹对我下药,你有什么解释?”
苏卿依走进书房关好门:“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这件事。”
容洛予咬牙:“洛歆说是你跟她说苏之灵怪怪的。”言下之意,明明是你说出来的,苏之灵又是你妹妹,你妹妹要干什么,你肯定知道!
“我设计你干嘛?我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以为我垂涎你的身体?”苏卿依这话一出,屋内的气压低了低,可无奈容洛予神经线粗没察觉:“呸!你垂涎不垂涎不知道,反正你妹很是痴心妄想!跟个四处发情的动物一样,春天还没到呢!”
“狗咬吕洞宾。”苏卿依吐舌,容洛予气得满脸通红,张嘴正要回怼,视线里冷不丁闯入傅陌冷冷的目光,方才被他揍被他压在地上摩擦的暴力画面涌上脑海,容洛予不禁打了个抖,讪讪地不再说话。
“依依。”此时苏卿依还戴着面具,傅陌抬手将它摘下,“苏之灵给他下了药,我已将苏之灵扣下,准备带回去审问,只是今日是汉王寿辰,且苏卿还在,依依,可否能替我去与苏卿说一声?”
这事不能闹大,苏卿依点头,但她其实想说也可以闹大的,毕竟她对苏之灵没什么感情,只不过捅出来会把好好的寿宴弄没了,也给汉王心里添堵。想来想去,苏卿依还是乖巧地点头:“好。”
容洛予不死心道:“可别想着徇私!”
苏卿依朝他吐舌头:“比你一脸饥渴地扑到别人要好!”
容洛予回曰:“我扑大哥都不扑你,你看看你,身为一个女人自卑不自卑?”
苏卿依:“谁都知道你有断袖之癖!”
空气一瞬间静止。
容洛予怒瞪:“你!”
傅陌咳了一声:“依依,你先去。”
苏卿依走后,容洛予嘟囔道:“大哥,你就纵她吧!”说完,不见傅陌回话,疑惑地望去,见傅陌笑着,却笑得令他毛骨悚然:“额,不是,我刚刚……”
傅陌笑得云淡风轻:“看来刚刚是揍少了。”
“不是,我……我道歉还不行吗?我……嗷呜——”
再说这边,苏城和苏之军还沉溺在与他人谈笑风生间,寿宴即将开始,苏卿依躲在一边默默看着苏城那张就快弯上天的嘴角,咬咬牙还是托人将苏城唤到一处偏僻处。
“卿依!啊,不,臣参见皇后娘娘。许久不见,不知娘娘近来安好?”苏城有些惊讶,毕竟自从苏卿依入宫后两人就没什么联系了,虽说他偶尔写信问问近况,但苏卿依从来都不回的。苏城见苏卿依这般态度,心里不免冷了几分,故而才会想让苏之灵入宫,但现在苏卿依主动找他,是否想通了要和全心帮助他?
“父亲,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皇上让我传话,苏之灵对安郡王下药企图对其不利,已被捉获,寿宴结束后便会被压至宫中审问。”
“什么?!!”苏城红润的脸颊瞬间变得煞白煞白,“之灵对安郡王下药?!卿依,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之灵她怎么……”
“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父亲,我只问一句,你是想保苏之灵,还是想保苏家?”
“什么……什么意思?”相比于苏卿依的镇定,苏城是彻底的慌了。
“之灵此番作为,是已经将整个汉王府得罪了,若父亲想保之灵,那仕途便再是无望,若父亲想保苏家,把苏家的损伤降到最低,就必须弃了之灵,这番才能让汉王府的气顺了,否则,苏家怕是……”苏卿依没讲话说完,苏城便冒了冷汗,慌忙道:“卿依,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去求求皇上,看看皇上……”
苏卿依冷笑地打断他的话:“一个是战功显赫的重臣,一个是无关紧要的妻妹,父亲,换做你,你会如何选?且再说,蓄意伤害皇室血脉,可是要连诛三族的!皇上并未将事情摆在明面上,已是最大的恩释。”
“之灵不像是这种有心计的人,父亲不妨回去问问,谁在故意教唆之灵,她的药,又是谁给她的。”苏城慌得一批,听了苏卿依的话,脑海里瞬间涌现苏夫人的脸,顿时又气又怕,没等寿宴开始就拉着苏之军急急回府了。也因着这件事,苏卿依这场寿宴也是吃得心不在焉,待到回宫躺在床上才恍然想起不对劲的地方——傅陌说很久以前就想带她来汉王府,可是他们认识还不到一年……
哪来的“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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