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斐然看了一圈,未找到自家公子。
难道,公子还未回来?
斐然心想去云海处等着,可一回身,便看见了一身黄白华服的润颜。
“然然!”润颜见了斐然,开心的走来。
“公主。”斐然朝她行礼。
“好啦,千年未见,生疏了?!”润颜皱眉嘟嘴,“叫我润颜。”
斐然看了公主一眼,终是开口,“润颜。”
“你在这里等小瑾儿吧?他刚刚回来了,半路我们碰见了那半吊子的酒肆仙,他邀白瑾去他的酒屋了。”
“酒肆仙?”斐然有些不安,公子从北境出来也没多久,在东境的人,他又没怎么交往过……这酒肆仙不会……
斐然光想着便着急起来,不由快步往外走去。
润颜看出了斐然的着急,在斐然身后又喊道,“酒肆仙就是个老头子,不问世事万年了,一心只研究他那一屋子酒……”
斐然未听完,已是跑出了宫殿,路上问了几个仙侍,便一路来到了那所谓的酒肆仙的酒屋。
到后,斐然哑然。那就是个普通仙木打造的简易小屋,上面挂了个匾,写着‘酒肆雅居’。还倾斜了……
屋外围了一圈栅栏,门口还立着个牌,横竖有力的写着‘闲人勿近’。
东境还有这样的木屋……
斐然小心的推开围栏门,走了进去。
进了小屋,四下安静,小屋内景不大,斐然环视一周,并未见到公子。
她便继续朝小屋旁的一个小门走去,入了那个小门,斐然只看到一排排满架的酒坛子。
她朝里走去,四下静谧,她不由的放缓了脚步。
她未轻易开口寻找白瑾,而是走在狭窄的架子中,一排排找去。
这里的架子太多了,还密密麻麻的摆满了酒坛,大、小没有规矩的摆放在那,很难透过缝隙再去查看对面情况,加之迟迟不见白瑾,斐然有些心急了。
正此时,前面似是有开朗的一处,斐然急急走过去,未注意脚下,便被一重物差点绊倒。
斐然身体向前一倾,在距离地面人还有几尺时,赶紧稳住身体,才避免了与其碰撞在一起。
那是个体态臃肿的老者,他的肚子如鼓起的巨大蹴鞠,往他面上看去,满脸通红,憋着一口气迟迟未出。
斐然叹息,她蹲下身,用手揪起他胸前垂下的胡子,朝他面上骚挠了几下,一声如雷般的呼噜声轰然响起。
斐然起身,看着此时气流通常,畅酣打鼾的老头不由的笑了,这应该就是那位酒肆仙吧。
斐然正想着,忽觉耳边一温热气息,她猛然握紧腰间长鞭,惊觉侧头时,却发现正是公子。
本警惕的斐然,忽的松了一口气,她微微一笑,温柔喊道,“公子……”
她眼中此时只剩这近在咫尺之人的侧颜,他直起身来微微转过头,面颊处微粉,而一双凤眼上缘也带了红晕,少见朦胧的看向她。
“你来了?”他淡淡开口,一阵寒冽的梅香袭来。
白瑾有些步态不稳,他想再站直些,却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公子,喝酒了吗?”斐然察觉公子异样,担心的伸手扶过他。
“是。”白瑾乖乖应道。
斐然扶稳他,此时的白瑾,竟让她感觉有几许从前的熟悉感,像小时候的他……
“公子,我扶你找一处坐下吧。”她将白瑾的一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往前一步,却发现白瑾未动。
“公子?”斐然奇怪,便又侧抬起头来看他。
白瑾嘴微张,像是说了句什么。
斐然疑惑,“公子是在说什么?”
“玩游戏。”
斐然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为何公子突然说了句玩游戏。
“来,咱们玩个游戏。”白瑾深吸一口气,勉强直起身子来弗开斐然,踉跄向前走去。
“公子……”斐然赶忙跟在其身后,怕他摔倒。
白瑾走到一架子旁,伸手左右各提过一坛酒。
斐然伸手去帮他接,他却又弗开了,踉跄走到一开阔处。
期间,斐然在其身后小心的跟着,但见他有要倒的趋势,便会扶一把。
到了开阔处,白瑾将酒放下,自顾自的随意往地上一坐。
“坐啊。”白瑾示意斐然也坐下,斐然便在他对面疑惑坐下。
他将一坛酒推到斐然面前,一坛自己打开酒塞,便对着口豪饮一顿。
“公子何时学会的喝酒?”斐然看着此时发丝稍有凌乱的白瑾,垂眸开口道。
“哈!”白瑾放下剩小半坛的酒,一双凤眼此时更是迷离的看着斐然,“今日啊!今日在宴席上,第一次喝酒。”
“公子还是不宜多饮酒的。”
白瑾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又道,“此乃‘与君醉’,饮一坛,忘三世忧愁。”
斐然看着此时已是醉意上头的公子,想是白妃仙逝,他有太多苦楚无处诉说。
她面上写满了心疼,隔着铁面,却无法传达。
“呵。”白瑾冷笑一声,“酒肆仙那老头骗人的!”
身后不远处的酒肆仙似是回应他一般,呼噜更响的打了一声。
白瑾大声嚷嚷,“饮几百,几千坛,都忘不了所谓的忧愁!”
“所以说啊。”斐然柔声道,“公子以后莫要喝了。公子若有什么烦恼,小然愿听公子道来。”
“你愿听?”白瑾凤眼一挑,哂笑一声,似带了委屈般又喝了一口酒。
斐然看着此刻像孩童般的公子,郑重点头道,“是的。”
白瑾顿住了,他直直的盯着斐然,忽拉开身前酒坛子,倾身上前。
隔着铁面,与她只有两拳远时,白瑾停住,一双晕染醉意的凤眼,紧紧地瞧着斐然。
看着忽然靠近的公子,斐然心中如鼓乐大作,“公子?”
白瑾未语,斐然一时被他看定,一双眼一瞬不敢偏离。
“白雨跳珠乱入船,打一字。”白瑾双唇轻启。
斐然长舒一口气,心中鼓乐也随之停下。
原来公子是问她谜题。
“小然不知。”斐然认真思索一番后,慢慢说道。
白瑾忽的展颜,俊美的面庞此时尤为耀眼。
“心。”他说,淡淡梅香再次袭来。
“啊,是心啊——”斐然了然,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公子放大的面孔惊到,一时瞳孔倏地放大,也忘记了说话。
“愿赌服输,这是给你的惩罚。”白瑾隔着斐然的铁面,飞快的在她额上浅碰了一下。
斐然还在震惊中,只能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白瑾,而心中刚停歇的鼓乐此时是更急更乱起来。
白瑾伸手,轻摘下她的面具。
斐然看见,在白瑾的眼底,倒映着她此时丑陋震惊的面容……
白瑾望着她,忽抬手轻抚上她右脸。
他抚摸着上面的褐斑,却面无表情。
“公子?”斐然轻喊,她不知此时公子是什么意思,但她却有些迷恋……
她一手抚在心口,一手暗自悄悄攥紧。
“真……”白瑾开口,斐然紧张的看着他,心中蹦跳之声盖过不远处酒肆仙呼噜声,只见他嘴唇上下翕合,“丑。”
斐然一惊,并从刚才迅速回神。
她慌忙将头一侧,离开了白瑾的手,此时,白瑾也站起身。
真丑……
斐然心中死寂一片,全无刚才之声。
她既惶恐,又害怕,心中一块酸楚,一块苦,五味杂陈,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父帝在东境给我建了座宫殿——承日宫,今夜,便在那休息。”白瑾说着,转身往外走去。
他步态不再踉跄,也未再回头。
徒留下这一句,和坐在原地的斐然。
“嗯~”酒架后睡得正酣的酒肆仙,缓缓翻了个身。
斐然渐渐回神,一手还攥在刚刚的心口,她余光看去,白瑾身影早已消失在屋门处。
她松开攥在心口的手,继而抚上右脸,一时心情低落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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