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一段时间,胡兮兮都没能在藏书阁见到顾春生。
那天苏末末从园艺坊回来,说她不小心把顾春生弄伤了。她当时就觉得,自己当时果断没跟去,真的是无比英明。只是,顾春生做了什么,值得苏末末上手?
但一连半个月,顾春生都没有露面,胡兮兮小心地言辞委婉地问苏末末,真的只是不小心伤到了?
在胡兮兮的不小心,便是苏末末手上曾经的烫伤。但这接连半个月,怕不是小伤口那么简单吧。
苏末末内心实在也不敢确定,只能左顾而言他。
她总是纠结着顾春生第二天会来,可是第二天到第二天,顾春生依旧没有出现,直到现下这么多天了。苏末末把铁衣和
云叶各泡了数回,顾春生都没有出现。
苏末末觉得自己果决点去园艺坊看看顾春生才好。
苏末末一个人悄悄地到了榕树下的侧门边。四顾并没有什么人影来去。便揪住一根长须一个箭步往树上一冲锋,顺势扒拉到了树上。再把鞋子脱下来,扔到内院,小心地从一个枝干平移到另一个枝干,有时候干脆抱着枝干一个囫囵翻身,人就过来了。苏末末有些迷惑自己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对比煮茶,自己在爬树上简直是天赋异禀。
她在树上翻滚打爬的,一时玩得兴起。直到远远瞅到有个人影近来,才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呆住树上不动了。
那人影似是发现了她般,一径朝树走过来。她有点着慌,转念一想,也就慢慢安心了。谁知,等人影走近,却是一愣,
来人竟是顾春生。
顾春生看到树上的苏末末,也是一愣。他从半个月前,就在心里预备着苏末末应该来看看他。不曾想,一天一天过去了,还没有苏末末的半点影子。饶是如此,他在心里和她较起了劲。他在树下收获了一只猫,一条狗,一个撞在树上的风筝,唯独没有苏末末。这回他听得一声响,以为是苏末末,可是,接着的一声,又把他的预料冲没了。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我来看看你,你的伤好了没?”苏末末看到顾春生,无需再用捡鞋子搪塞,倒也不错。
“还好。”顾春生眼里染了笑。
“那我走了,你把鞋子丢过来,”苏末末玩心顿起,假装转身。
“你试试。”顾春生上牙齿推着下牙齿,听得苏末末鸡皮疙瘩。
“那你走开,我下来穿鞋。”苏末末站在树上,挑准较平没长枝丫的枝干部位,预备着冲下来。
苏末末的脚还在树上,顾春生已经一把抓住她,两人围着树转了两圈才停下来。
“不是让你走开吗?你的伤大好了?”苏末末小心地拽着顾春生的衣角,生怕再带累他。
“还好。但是你一个伤人者竟然没有来看我这个受伤者,我很是生气!”顾春生收起笑意,把苏末末轻轻放在树下,拿鞋给她穿上。
苏末末呆愣了一下,顾春生的嘴角不留痕迹地悄悄翘起。
等顾春生起身,苏末末绕着他嘟嘟囔囔了一圈,“真的好了?”
“并没有,需要你时时来看看我,心情好了,自然就好得更快!”顾春生半真半假地促狭。
“谁叫你叫我爬树的,”苏末末在推脱上十分应手,“你看我来看你,还要爬树!”
“不用爬树就可以天天来看我?”顾春生眼里一片亮光,“钥匙!”不知道是不是深谙爬树的苦痛,这回,顾春生一下就把钥匙拿了出来,郑重地放在苏末末的手里。
“呵呵,”苏末末想把手缩回来,“那还是爬树吧,别把钥匙丢了。”
顾春生冷不丁地瞅着她,眼都不眨一下。
苏末末被瞅到头皮发麻,刚把手收回来,头上就遭了顾春生一下。
“你不是要荡秋千的吗?”顾春生抓起一旁苏末末还没有来得及光顾的秋千,示意苏末末上去。
“你有空弄秋千,就不能去藏书阁?”苏末末有点奇怪。
“你看,我忍着疼痛还惦记着你的秋千!”顾春生抬头,“是不是有点感动了?”
“谢谢你!”苏末末语音未落,已经被顾春生一把推出去老高,吓得苏末末哇哇直叫。
“顾春生!你报仇啊你!”
“下次不要乱说话!”顾春生干笑了两声,把秋千抓回来稳住。
苏末末坐在秋千上,看周围物事跟着翻转,感觉自己像个弧线来来去去,圈住又松离,很多时候,以为自己抓在手里的东西,却偏偏下一刻不见踪影,以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又下一刻到了她的面前。现在离她这么近的顾春生,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离去呢?苏末末突然惆怅。
“怎么不说话?”顾春生缓缓移动秋千架。
“顾春生,谢谢你!”苏末末在风里说。
“谢我什么?”顾春生把秋千固定,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末末。
苏末末以为顾春生没有听见,或者囫囵着听了个大概,却没有料到他如此较真。“谢谢你,”苏末末只好吞吞吐吐,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原来你也知道我对你好!”顾春生脸上缓释着的笑,让他眼睛特别有光,看得苏末末一阵恍惚。
“可是,我无以回报。”苏末末低下头,和顾春生在一起,她时常觉得自己自惭形秽。
“末末,”顾春生用手抬起她的头,盯着她的眼睛,让她不得不看着自己,“你只需要安心接受就好了。若是我让你不开心了,告诉我。”
顾春生沉静认真的样子,在光里,泛着柔和。
苏末末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就要碰着顾春生的脸的时候,背后“哗啦”一声跳出一个熟悉下的声音来,“你们在谈情说爱吗?不要这么**裸,让我一个孤家寡人情何以堪啊!”苏末末赶紧缩回手,心还犹自怦怦直跳。
再定睛一看,这不是胡兮兮是谁?!
顾春生两只眼睛盯着胡兮兮,胡兮兮觉得自己的头都要遭了顾春生的毒眼,迟早被盯出两个窟窿来,胡兮兮也顾不得笑话苏末末,抱头鼠窜地一溜烟跑开。
苏末末咬着牙,满脸羞赧又气又笑地看着顾春生,一跺脚,跟在胡兮兮后面跑了。
顾春生定定地站在秋千边上,望着苏末末的背影,满眼都是她的羞赧,他用手摸摸自己的嘴角,笑意弥漫,合不拢嘴了。
苏末末追上胡兮兮,自然免不了被胡兮兮一顿数落。
“我怎么不相信呢,今天我们在藏书阁,你还好好的清醒的一个人。怎么瞬间就昏了头?”胡兮兮痛心疾首地说,“苏末末呀苏末末,你果然是看似清醒,没有我胡兮兮在边上盯着,你根本就不是顾春生的对手。我一不在,你就遭了顾春生的毒手了!”
但胡兮兮对顾春生的毒眼心有余悸,再给她一个胆,她也不敢在顾春生的眼神下贸然行事,“我觉得顾春生真的是有备而来,以后你还是自己跟紧我,好自为之吧。”
有备而来?图什么?图我么?苏末末兀自对着天空翻了一堆白眼,感觉眼睛有点回不过来的时候,才等来胡兮兮碎碎念念的终结。
若果真只是如此,苏末末狠狠心,我就成全他去了。在胡兮兮不可救药的眼光里,苏末末想着顾春生,突然有点难为情了。
对比白轻衣,顾春生是一个要好太多的玩伴。在白灵那里,白轻衣总是忙着王城的事务,总是不知道自己突然的脾气,从来不会跟自己解释,也不会在她面前讨喜,弄些小手段小玩笑来逗她开心。对于白轻衣来说,她就是他的负担,他要努力完成的自己职责之一。15年来,白灵的世界竟然只有白轻衣,这是多么狭隘和无奈的事。
而于苏末末而言,顾春生是那样鲜活的存在,那样才华横溢,那样的妙趣横生又诗情画意,那样的温温润润又清明隽秀,那样的有滋有味又出尘脱俗。在苏末末的人生里外,顾春生就像是个童话一样的存在,不用睁开眼睛,就能感受到美妙。他就像是春天的风,一来,便吹走了一冬的严寒与冰封。吹得苏末末的心里,就像一团春水,荡啊荡啊,那心意,早已经氤氲满了一个池塘。
自从没了白灵,苏末末觉得自己的生命,以春回大地般,势不可挡地迅速苏醒了。苏末末的人生,竟是如此的口甘味美,让人陶醉。她想,若是可以,她要永远都是苏末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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