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的投影墙上，雪花噪点突然组成清晰画面：六岁的翊裴躺在手术台上，穿着病号服的何笔许正将电极贴片按在他穴上。视频里的何笔许手腕擦汗时，露出现在完全相同的淡褐色胎记。

"把剂量给B-112。"背景音里冯父的声音让何笔许浑身僵硬，"他最佳受体。"

翊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喷出的血沫落在台键盘上。投影画面随即切换到另一段视频：两个手术台并置，何父站在中间，而阴影里拿着记录板——袖露出的疤痕正是冯父工伤留下的痕迹。

"替换...不是删除..."冯翊裴的手指插入胸口的金属片边缘，鲜血渗入电路纹路，"是把施害者...改成受害者的样子..."

何笔许意识地模仿着视频里自己的动作，在虚空中重复按压电极片的姿势地面上的晶体碎片突然悬浮到齐腰高度，组成一个旋转的γ符号。

"翊裴，看着我。"何笔许抓住冯翊裴颤抖的肩膀，"那不是我。六岁那年我们都在天文台，记得吗？你教我认猎户座腰带上的三颗星——"

冯翊裴的瞳孔急剧收缩，虹膜边缘泛起病态的青色。胸口的金属片发出尖锐警报，倒计时数字在"00:01:03"疯狂闪烁。"手术灯...太亮了..."他的指甲深深掐入何笔许手臂，"你说蓝莓糖能止痛..."

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三个全副武装的追捕者撞开安全栅栏。红外线器的红点在他们胸口游移，何笔许拽着冯翊裴滚向地面发光的γ纹路中心。

"东南偏15度。"何笔许咬破自己的手腕，铁味在舌尖炸开，"你刻在天文台桌上的角度。"

混合的滴入荧光纹路，悬浮的晶体碎片突然加速旋转。最尖锐的一片凌空刺入他们交握的手腕，蓝顺着血管脉络暴。冯翊裴的惨叫被液压门释放的十万伏特电弧打断——捕者的热成像轮廓在强光中扭曲成抽象线条。

投影墙切换出新的画面：何父戴着手术口罩，手持电极定位器对准冯翊裴的太阳穴。袖口滑落时，那道蜈蚣状的手术疤痕清晰。

"爸？"何笔许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记忆碎片如锋利的冰碴刺入脑海——六岁生日，父亲白大褂下露出的正是这条疤痕。

冯翊裴突然挣开，染血的校前襟撕拉。"你父亲给我做手术..."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投影墙上不断切换的画面，"而你...站在旁边数数..."

悬浮的晶体碎片突然全部调转方向，尖端对准何笔许的咽喉。地面上的γ符号光暴涨，出两人惨白的脸。何笔许向前扑去，任凭尖锐晶体刺入锁骨下的胎记。

"那就看个清楚！"他抓住冯翊裴的手按在自己流血的位置，"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血液接触的瞬间，神经链接轰然建立。无数记忆碎片在视觉神经中炸开：天文台的星空下，两个小孩刀在课桌刻下γ符号；手术室影灯里，成年何笔许拼命挣扎却被按在观察椅上；冯的工牌从板滑落，露出"γ计划监督员"的头衔...

"他们在篡改我们两个人的记忆..."何笔许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共享的痛觉让链接不断强化，"你胸口的金属片——是反向信号器！"

冯翊裴的指尖突然陷入何笔许的伤口，沾满血的手指在空中画出残缺的γ符号。悬浮的晶体碎片重组，在主控室中央形成一道屏障。最新坠落的碎片显示着加密文件《γ计划最终阶段》的解码进度：87%...

液压门外传来更多，但这次追捕者的通讯器里炸响的全是惨叫。"生物识别错误...系统判定他们是入侵..."冯翊裴的瞳孔恢复正常焦距，胸口的金属片"咔嗒"一声脱落，"因为我们完成了血誓..."

何笔许突然捂住右眼——冯翊裴的视野正叠加在他的视网膜上。透过双重影像，看见父亲站在手术室角落，正在摘除染血的手套。而年幼的自己被绑在另一张手术台上，电极贴片组成完整的γ图案。

"记忆替换只是第一阶段..."冯翊裴的声音在神经链接中直接响起，"他们要把我们变成..."

防火系统突然启动，喷洒的液体淋在两人身上时，冯翊裴脱落的金属片发出最后一声嗡鸣。投影墙上，《γ计划最终阶段》的文件窗口弹出第一页内容：

【神经同步体培育进度：100%】

\[未完待续\]液压门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空气中残留着皮肉烧焦的苦涩。何笔许的视网膜上还重叠着冯翊裴视角里父亲摘手套的画面，手术灯在记忆里白得刺眼。

"同步率还在上升..."冯翊裴突然抓住自己太阳穴，指甲在皮肤上刮出四道白痕。他们交握的手腕间，混合的血珠正违反重力地向上漂浮，在空气中碎成更小的菱形颗粒。

追捕者的尸体突然被门碾过，金属摩擦声里传来系统提示音："生物污染清除完毕。"投影上的《γ计划》文件突然自动翻页，第二页的脑部扫描图让何笔许浑身发冷——那分明是岁时的自己和冯翊裴的脑干叠加影像。

"我们小时候的脑电图..."冯翊裴的声音直接在神经链接里炸响，"被做成了导航地图？"

悬浮的晶体屏障突然发出蜂鸣，某块碎片折射出走廊深处的景象：三个穿防护服的人正用激光切割最后一道安全门。何笔许突然认出领头人无名指上的戒指——母亲葬礼那天，父亲把它扔进了骨灰盒。

不对..."他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控制台尖锐的边角，"我爸从来不带戒指..."

冯翊裴的瞳孔骤然扩大。共享视野里，那戒指内侧闪过极小的γ刻痕。更多碎片在链接中翻涌：天文台的课桌下，两个孩子用美工刀在对方手心下残缺符号；手术台阴影里，成年何笔许被注射镇静剂时，戒指反光在他眼皮上投下淡青色光斑。

"是信号接收器！"冯翊裴突然扑向投影墙，染血的手指划过脑扫描图的胼胝体区域。被触碰的位置立刻泛起涟漪，显示出加密的神经突触标记。

控制台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框：【记忆同步完成度98%】。通风口传来气体喷射的嘶响，淡粉色烟雾顺着气流漫向晶体屏障。何笔许闻到蓝莓糖的甜腻混着铁锈味，膝盖突然失去知觉——这正是六岁手术前闻最后气味。

"闭气！"冯翊裴撕下校服浸在荧光纹路的液体里，布料接触蓝光的瞬间燃烧起来。他甩出的火焰轨迹在烟雾中烧出一条临时通道，但更多粉色颗粒正从天花板缝隙簌簌坠落。

何笔许的视野模糊，却清晰看到戒指人举起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个正在跳动的倒计时，数字与冯翊裴胸口的金属片完全同步：00:00:17。

"他们体内...也植入了..."挣扎着想指出这个发现，舌头却像麻醉般僵硬。最后看见的是冯翊裴扑向控制台的背影，少年染血的手指正正按在【最终阶段】的确认键上——

整个主控室突然陷入黑暗，只有悬浮晶体碎片发出幽蓝微光在绝对寂静中，何笔许听见自己后颈传来"咔"的轻响，某种休眠已久的开关被突然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