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粘稠的墨汁灌入何笔许的耳鼻。后颈那声"咔"响过后，意识被成两半——一半留在主控室冰冷的地，另一半坠入旋转的记忆漩涡。悬浮的晶体碎片突然加速，在黑暗中划出幽蓝轨迹，像手术刀剖开他的太阳穴。

"翊裴？"声音卡在喉间变成气音。视网膜上重叠着双重影像：冯翊裴跪在三米外，手指抠进控制台缝隙；而另一个冯翊裴——六岁那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孩——正被按在手术台上挣扎。

神经链接深处传来冯翊裴的抵抗，像一堵通电的墙。"别过来！"他的意识在颤抖，"那些植入的画面会——"

何笔许扑向最近的发光碎片。晶体面割破掌心，血珠悬浮成串。碎片里映着矛盾的画面：天文台课桌上并排刻着γ符号，下一秒却变成手术室里何父拿着电极定位器。疼痛从共享神经炸开，冯翊裴的惨叫在现实与记忆间回荡。

"是假的..."何许抓住又一块碎片，任棱角扎入指腹，"我爸那年在国外进修..."新的画面喷涌而出：手术灯下，冯父的牌从记录板滑落，露出"γ计划监督员"的头衔。背景音里冯翊裴的哭喊突然变调——在植入，这声音被篡何笔许的童音。

同步率数字在主控室投影上疯狂跳动：89%...91%...冯翊裴突然剧烈抽搐，防护服右臂的接缝崩线。他正在意识深处撕扯那些嫁接的记忆，像撕下粘在伤口上的纱布。

"看着我！"何笔许撞开几块悬浮晶体，血手拍在冯翊裴颈后的金属接口处。接触瞬间，某个被加密的记忆片段轰然解锁——

六岁生日当天。真正的何笔许被绑在观察椅上，针头扎进他后颈时，成年冯父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最佳受体需要锚点。"而角落里何父正徒手掰着电子锁，白大褂袖口染着血。

冯翊裴的瞳孔骤然扩大。真实画面如血水渗入沙地，被篡的"何笔许参与实验"的影像开始数据扭曲。一块尖锐的晶体突然刺入他们交握的伤口，混合的血珠在空中组成残缺的γ。

"他们把我们..."冯翊裴的声音直接在神经链接里炸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做成了信号中转器？"

主控室突然响起机械女声：【记忆同步完成度97%】。天花板喷洒的粉色烟雾改变了轨迹，像被无形的手动，朝着两人头顶汇聚。何笔许闻到蓝莓糖混着铁锈的味道——正是六岁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嗅觉记忆。

通风管道传来激光切割的震动。三个穿防护服的身影已经突破最后防线，领头人无名指上的γ刻痕戒指泛着冷光。冯翊裴突然拽过何笔许的手，蘸血的手指在他掌心快速划着什么。

"当年在天文台..."呼吸喷在对方染睫毛上，"我们约定过什么？"

皮肤接触处传来细微电流。何笔眼前闪过星空下两个孩子手贴手刻符号的画面，与此刻完美重叠。掌心的湿黏触感突然变得清晰——冯翊裴写的是"相信"。

晶体屏障发出高频蜂鸣，某块碎片出走廊景象：防护服领头人突然跪倒，面罩下的脸正在融化。同步率数字跳至99%时，冯翊裴胸口的片自动脱落，露出底下新鲜的γ形疤痕。

"血誓完成了..."何笔许的视网膜上，双重影像开始融合。透过冯翊裴的眼睛，他看见自己后颈的接口处渗出蓝色荧光——那根本不是植入装置，而是与生俱来的神经簇。

主控室所有屏幕同时弹出红色警告：【神经同步体激活】。最后一块记忆碎片旋转着插入两人之间的空隙，映出完整真相：γ计划的终极目标，是把两个最佳受体改造成**信号塔。而血誓，是唯一的终止指令冯翊裴染血的手指划过投影上的脑扫描图，在胼胝体位置按下。被触碰的区域泛起涟漪，显示出隐藏的神经突触标记。何笔许突然明白过来——那些共享的痛觉、重叠的视野，从来不是技术效果。

"我们小时候..."声音被系统提示音打断。

【记忆同步完成度100%】

所有光源同时熄灭。绝对黑暗中，何笔许听见冯翊裴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带着血腥味的温热气息拂过自己开裂的嘴角。某种神经链接更深的连接正在形成，像是星云重新聚合成恒星。

悬浮的晶体碎片突然集体坠落，在金属地面敲出冰雹般的声响。通风飘来皮肉烧焦的苦涩，与蓝莓糖的甜腻诡异混合。何笔许的指尖触到冯裴腕间跳动的，发现两人的心跳频率一致。

主控的门禁系统发出最后一声嗡鸣，液压装置彻底锁死。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未完待续\]冯翊裴的睫毛过何笔许的颧骨，带着血腥味的呼吸突然停滞。黑暗中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像是主控室正在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撕裂。何笔许突然发现自己的指尖能感知到冯裴的脉搏——不是通过触碰，而是神经末梢直接生物电信号。

"我们..."冯翊裴的喉在何笔许掌心下滚动，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从来就不是两个人。"

通风管道的网格突然迸出火花，两人交缠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分明是人的轮廓何笔许后颈的蓝色荧光突然暴涨，在划出γ符号的轨迹。某种沉睡已久的神经通路正在苏醒，像被春雨浇灌根系疯狂生长。

冯翊裴突然抓住何笔许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听见了吗？

寂静中传来液体滴落的，不是血也不是水，而是某种粘稠、带着金属光泽的溶液。何笔许的自动切换成热成像模式——墙角监控屏幕的线路正在融化，滴落的液态塑料里裹着细小的纳米机械虫。

"他们来了。"冯翊裴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共享视野里突然闪过实验室培养舱的画面。那些机械虫的移动轨迹，与六岁时见过的神经培养液流动方式完全一致。

主控台突然亮起一行血红色代码：【神经突触嫁接完成】。何笔许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自己的记忆不断涌入——冯翊裴七岁那年发着烧被绑在扫描仪上，而监控室里何父正疯狂捶打着防弹玻璃。

通风口传来机械关节转动的咔嗒声。冯翊裴突然把额头抵在何笔许的锁骨上，的痛觉神经传来电流烧的幻痛。何笔许看见自己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在空气中划出复杂的解锁——那是冯翊裴肌肉记忆里的逃生程序。

"抗拒。"冯翊裴的犬齿咬嘴唇，"同步后我们才能天花板突然塌陷，三个机械守卫砸落在控制台上。它们的面部显示屏闪烁着冯父的电子签名，关节处渗出与何笔许后颈相同的蓝色液体最前排的体突然发出合成音：【受体分离程序】。

何笔许视野突然成无数个监控画面——每个里都是不同角度的自己与冯翊裴，有些甚至是婴儿时期的红外线成像。某种可怕的认知在神经链接中炸开：他们从出生起就是被观测的实验品。

冯翊裴突然拽着何笔扑向主控台下方。机械守卫的激光束擦过头顶时，何笔许闻到熟悉的蓝莓味——冯翊裴小时候每次害怕时都会含着的糖果。这个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通过共享的嗅觉神经传递过来。

"现在信我了吗？"冯翊裴沾血的手指突然插入何笔许后颈的神经接口。剧痛中，何笔看见六岁的自己正隔着观察室的单向玻璃，对另一个房间里的冯翊裴做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