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妃有孕的消息传到了江婕妤的耳中,她自然是免不了又一阵咆哮的,因为太过用力,伤口都渗出血来。
一位宫女闻声而动,来到了江婕妤的面前,将她重新按回了床上,而后轻声地劝抚着。
江婕妤再也喊不出来了,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因为这宫女有着一张和缓缓一样的脸。
江婕妤几乎是感觉魂魄都游于了天灵盖之外,眼睁睁地看着那“缓缓”的脸在她的面前时大时小。
整个宫里连一支蜡烛都拿不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江婕妤的惊恐被成千上万倍地增加。
可就在江婕妤整个人被吓得僵硬,躺在床上不住颤抖的时候,那缓缓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根蜡烛,然后找了火石点燃,接着才温柔地笑着,看着江婕妤。
而后忽然间就撕下了自己的脸。
江婕妤被吓得想要惨叫,可惜已经失声了,随着“缓缓”的靠近,她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等到江婕妤在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在一个人的怀里躺着。
“你……你是谁?”记忆的加载速度并没有跟上意识,江婕妤不知道眼前的个人究竟是谁。
那人阴森可怖地道:“娘娘,我是缓缓啊,您亲手勒死的那个缓缓啊……”
她说到这里,大喘气了一下,而后继续道:“可不是我~”
紧接着就是一阵杠铃般的笑声。
江婕妤又晕过去了。
而那“缓缓”也不急着叫起来,只是抱着她就这么等,一直等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江婕妤才再一次醒了过来。
这一次她没有再问对方是谁,只是眼神里,一片灰败。
那位“缓缓”开口,极其温柔地“哄”道:“娘娘,您这几年来,焦虑忧心,其实都没发现,您身边有两位缓缓吧?”
江婕妤一惊,连带着眼神都亮了起来,只是这眼神亮了没多久,便又暗了下去。
“在我的心中,娘娘可是位顶好的人呢。”
好人?江婕妤嘴角抽动了一下,她自己都不觉得这后宫里能有什么好人。
“娘娘长得……不美~可论恩宠,这些年一直都是头一份儿,这是天大的本事啊。我就像在您跟前伺候,这样这天大的本事,就会有我的一份功劳。”
“可是娘娘心里就只有那个缓缓,奴婢可不就只能做那个缓缓吗?”“缓缓”顿了顿,“当然,奴婢是假的,可是您,不也是假的吗?”
“皇上心里惦记的人,其实是你长姐,没错吧?”
“现在你长姐,已经为了攀附皇权和离了,你也不大可能复宠了,现在,您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缓缓”忽而拧着江婕妤的头,强迫着江婕妤和她对视,江婕妤却因为脖子不舒服,很难真正地按照要求和“缓缓”对视。可“缓缓”的目光里,却是愈发地炙热,强烈了起来。
“娘娘~您看看我,可好~我是缓缓啊,您亲手勒死的缓缓。”
江婕妤木了半晌,才突然回忆起来,她当时是看见缓缓刺了自己三刀,然后自己昏了过去,现在想来,会不会是眼前的这个“缓缓”?
她忽然一个激灵,挣扎着想要挣脱“缓缓”的桎梏,可她终究没挣脱出去只得转而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啊~我是缓缓啊,娘娘!”
“你不是缓缓!你不是缓缓!”江婕妤猛然发力,摔倒了地上,不管不顾地向外爬去,“来人啊!救命啊!”
可是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缓缓”拽着江婕妤的一条腿,将人硬生生地给拖了回来。那一瞬间江婕妤便意识到,这人绝对不是贴身伺候的宫女,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贴身伺候的宫女在后宫里养了四五年,饭量和生活习惯都和主子高度相似,要做的事情也并不多,只不过是规矩折磨人,不可能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
其实故事要说回江婕妤生大公主的那一年,当然,其实可能还要更早一些。
“缓缓”在宫道上看见了江婕妤轿撵出行,去见皇上的气派模样,心中就越发想要成为她后面跟着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但她只不过是典正司的一个小宫女罢了,连掌刑姑姑都不是。
她只能在梦里,才能在江婕妤的身边伺候。
久而久之,典正司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缓缓”崇拜江婕妤了。
而后在某一天,“缓缓”“梦见”了一个人,“它”戴着面具,声音带着混响,听不清男女,“它”告诉“缓缓”,“它”可以帮着她,到达江婕妤的身边,她可以戴着一个叫缓缓的宫女的脸,出现在江婕妤的身边。
缓缓醒来,便看见自己的怀里正抱着一副人皮面具,感觉是神仙托了梦,要成全她一场富贵。
于是她直接躲了起来,再也不回典正司。
而于典正司而言,其实少了一个小宫女,并不算什么。本朝对宫女的家世有要求,但宫里的人,也不会真的把这些宫女多当人看。
每一次她顶着面具想要替代缓缓的时候,缓缓就会消失不见。
刚开始可能每一次只能代替一个时辰,再后来是半天,一天,最后就是一连好几天。
她不是缓缓,但绝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是缓缓。
那天她几乎是突发奇想,若是娘娘受伤了,是不是自己就可以真正取代缓缓了?她不过是这样想着,然而往腰间一摸,便摸到了一把匕首。
她这些日子里细细想来,她对江婕妤的感情,很是奇怪。不是爱,不是恨,也不是希望凭借此获得脸面和权势。
她有时想杀了她,有时又想要照顾她。
这情感很是不符合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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