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整个囫囵吞枣的单方面诉说过程大概持续了僵硬的半分钟,饶是蒋迎杭逻辑思维这么优越的人也没回过神来,这都什么对什么,上了贼船一样。

刚刚不还是再吵架吗。

“你…”蒋迎杭扶了扶额头,没烧,但也快了“你…”

罗贝锦的勇气都是杀鱼卖鱼哄社会找茬人士攒出来的,今天一晚非要用光不可:“我,罗贝锦,成年人,喜欢你。”

“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了。”蒋迎杭真是听不得这个词,他转身就想跑,被罗贝锦拽着上衣无处可逃,“你跟我待太久了,幻觉,平缓的吊桥反应,懂吗?”

罗贝锦要是不喜欢他,他还能烈火焚心死得干脆,罗贝锦要是喜欢他,他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蒋迎杭站在原地,怎么也理不清今天晚上的那些话,他现在要比罗塞蒂笔下的女主角还要悲哀,他想扇自己几个巴掌,他绝对有越界的地方,他不要脸。

罗贝锦更添一把火,如日中烧:“不是吊桥反应,我可能从小就暗恋你,成年后意识到了而已。”

蒋迎杭震惊在原地,耳垂耳廓稍烫,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在这一秒,可能有几千几万或者更多的人在表白,其中竟然能兼收并蓄并囊括到他这样一只鬼。

蒋迎杭转过身来,垂下眸子看她,他不敢碰她,语言在这一刻贫瘠到了顶峰。

罗贝锦有些失望地低了地头:“你不喜欢我。”

“不是。”蒋迎杭艰难地回应。

罗贝锦聪明地直击要点:“你会消失吗?”

她有时候讨厌情景剧里那些磨磨唧唧说不出话的男女主,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她也犹犹豫豫了很久,但是要让蒋迎杭开口,似乎这辈子都够呛,因为他在乎考虑的太多,她的路和他的路,都在蒋迎杭考虑的范围内。

罗贝锦不一样,罗贝锦愿意短暂沉沦,愿意要到一个答案。

如果表达爱意非要讲究男女之分,那就太俗了。

“我不清楚,我认为我会。”蒋迎杭退后两步,尽量把视线与罗贝锦放平对齐,仿佛这样的高度他才可以看清楚到罗贝锦双眼中莽撞的勇气。

“我心里有块儿地方,它是空的,它在慢慢被填满,等彻底满溢的时候,我怕我就会离开你。”

罗贝锦看着他:“填满就填满,离开就离开,我们没有人不会离开。”

蒋迎杭听出这话里满满当当的怄气来,有点儿想笑:“你会记得我吗?”

罗贝锦睁大双眼:“当然。”他死了罗贝锦都没忘了他,变成鬼也没忘了他,从鬼变成空气他也不可能忘记他,尽管会难受,会很难受。

蒋迎杭理直气壮:“那我不能喜欢你,小妹。”

罗贝锦瞬间改口,自己也不知道胡言乱语什么:“我不记得你,我这个人记忆力很差劲,高考语文诗词默写六句话我只会四句,英语单词‘环境’也写错了,大数定理我已经不记得了。”

蒋迎杭彻底被她逗笑了,那层身体上的红也慢慢褪下:“跟我谈恋爱真的让你这么想吗?”

罗贝锦想死了,要想疯了,点头,再点头:“想。”

蒋迎杭表情一瞬严肃回来,他走过前两步,呼吸轻而缓,勾起手蹭了蹭她红红的脸颊:“那你必须要把我当个…短暂的玩物?备胎?可有可无的、随便能忘的、尝鲜的这种,我想想啊……就比如…最好能渣了我那种。”

他言语有些紊乱,每一句话都被罗贝锦的勇敢击溃。

罗贝锦听了这辈子最炸裂而又惊讶的话,更何况是从蒋迎杭嘴里说出来,比雅典学院和代数学的作者都叫拉斐尔还炸裂。

她脑子里运行的多种道德伦理在此刻崩塌了,声音都在发抖:“好哦。”

蒋迎杭继续说:“你得擦亮眼,路盛这个人……”

“我不喜欢他。”罗贝锦气呼呼地说。

蒋迎杭“啊——”了声,有点儿放心了:“以后找的男朋友必须得对你好,包容你,三观正,长得最好也帅一点,起码得有我三分之二的好看,学习也得好,不然听不懂你说的数学知识,做饭也得会一点儿,能时刻留意你的情绪……”

罗贝锦心想,这不就是你吗,但是一时口舌之快占不了便宜,她先认下:“够了,我知道了,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哥哥。”她叫了一声好听的。

蒋迎杭抬起来的手抖了一下,他的焦躁慢悠悠上脸,他放下手垂在一侧,手指相互摩挲着:“我好像……”

他侧过脸:“喜欢你。”

罗贝锦点了点头,等他下句。

蒋迎杭转过脸,吻上她额头,这次没有头发挡着,真真切切的罗贝锦,他说:“这是奖励,晚安。”

他转身要走,罗贝锦牵住他:“蒋迎杭,我有很多机会,我可以在你身上试错,喜欢就喜欢了,我一直不想给自己留遗憾,趁着你还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和你谈恋爱?你如果也喜欢我,不应该满足我?不应该让我不会为今天的拒绝而懊恼吗。”

“我很清醒,任何人的离开,都不会打败我,我在为我自己活,不是别人,更不是我母亲或者是你。”

蒋迎杭顾及这么多,真的有用吗,无论硬币朝向哪一面,罗贝锦依然是罗贝锦,她有没有蒋迎杭,都能活得自由。直到现在,蒋迎杭才明白,罗贝锦不是因为他而谈恋爱,似乎是为了恋爱,而选择他。

他有些失望,但又松了口气,他不会成为罗贝锦的负担了。

“你想谈恋爱?”蒋迎杭淡定地问。

罗贝锦:“对,我想谈。”

蒋迎杭:“那好,那我们谈。”

罗贝锦在此刻感激自己的语言系统还没彻底紊乱,她内心冒出了一层一层的小气泡,密密麻麻充斥进她的心脏和脑袋,来回涌动再挤爆,像是一场旖旎混乱的梦,她那所有的勇气瞬间被点燃了,也耗尽了。

柯西把很多的微分方程敲进她脑袋,最后竟然算出了一道有关爱情的数学题。

她沉沦了,她不再是理性的数学人,她是冒着粉红泡泡的小刺头!

她捂着嘴巴,声音闷着:“我真的要疯掉。”

蒋迎杭抱住她:“你为自己而活,罗贝锦。”

罗贝锦:“我知道。”

两个人就这么单纯愚蠢地抱着,小心翼翼动也不动,怕碰到对方不合适,又怕碰不到对方担忧。

什么也不说,罗贝锦心脏几乎要跳出那层肉障,她闻不到蒋迎杭的气味,只有一个感受的实体,但这已经很满足了。

时针走到了很晚很晚,罗贝锦打了个哈欠,他们依依不舍要说晚安,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这种漫长的过程需要一个漫长的夜晚来缓和彼此的心情。

罗贝锦精神得不行,但想多了更睡不着,她坐在书桌前,笑映桃花,翻开一本数据结构,打算让计算机知识在今晚充斥她的脑袋,把蒋迎杭丢出去。

蒋迎杭也好不到哪去,在屋里困兽似的走来走去,走两步,停一下,鬼还有这种反应,真是奇了怪了。

他沉静地坐在书桌前,眉头不展,盯着一个方向,困顿,他很困顿,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过了很久,他决定把自己银行卡的账号和密码都写下来,给罗贝锦的礼物,钱最实惠。

不睡了,弄点儿画和雕刻,明天再卖上几笔,全给罗贝锦。

罗贝锦半夜三点的时候给周凭云发消息,说自己睡不着,周凭云怎么可能回复她,但她就是想无病呻吟一下。

这事要不要让路盛和刘大朋知道呢,毕竟他们俩都能看到蒋迎杭,算了算了,不必刻意去说,有心自会发现。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两个人都因为熬大夜睡过头了,罗贝锦不好意思地打电话给路盛,让他随便扣自己工资,认真反思了自己这两天工作上是有点儿马虎。

路盛还问是不是她给盖的毯子,罗贝锦说是,刘大朋在电话那头自作主张给罗贝锦放了一天假,就因为这两条毯子他俩半夜才没被冻死,救了感冒体半条小命。

罗贝锦想到昨晚自己对蒋迎杭那些话,门都不想出,每次都是,说完做完才会尴尬,她抱着被子哼哼,心烦意乱,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自己的第一任男朋友。

她先去洗手间,确保自己脸是干净的,刷完牙口气也清新,皮肤状态蛮好,没有痘痘和红肿,黑眼圈一点点明显,无所谓。

嘴唇咬了咬,更红了,很好,有几根杂眉,全揪下来,头发梳理通畅,一边儿别在耳后显得成熟点,很好,很好。

整了整睡衣褶皱,深呼吸,开门,碰到了靠在栏杆上的蒋迎杭,和煦地冲她笑:“醒啦?”

罗贝锦眼神慌乱地瞥走:“嗯。”

蒋迎杭低笑,走在她前面,不看她,让她缓一缓,柔声说:“做了早饭,下来吃,房东小姐。”

罗贝锦脑袋有一块儿屏幕,现在五彩斑斓炸出一堆烟花来,她踉跄两步:“来了。”告白有点儿早,还没想过怎么跟鬼谈恋爱,网上也不可能有跟鬼谈恋爱的法则啊,问出去说不定会被当精神病逮捕走。

蒋迎杭蜷起手指弹了一下她脑门:“想什么呢,吃早饭。”

罗贝锦发现自己盘子里的鸡蛋是双黄蛋,煎得外酥里嫩,吃了这么久蒋迎杭的早餐,今天是她觉得最好吃的一天,她之前有眼无珠有嘴没舌头:“好吃。”

蒋迎杭喝了口米粥:“别害臊,咱俩之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对吧,小妹。”

罗贝锦也喝一口粥:“你说得对,蒋迎杭。”

上午十点多钟,天开始下雨,阴云密布,室内室外都暗糟糟的,他们打开了客厅灯。罗贝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蒋迎杭在看书,他们之间的距离跟之前没谈恋爱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都隔着那么一小段距离,罗贝锦想拉他的手,电视剧里飞驰而过的字幕她已经看不清了,就像门外的雨水打在玻璃窗留下水渍一样模糊。

她鼓起勇气,看了蒋迎杭一眼,那只松弛的手就搭在沙发边,似乎专门等着她够一样,罗贝锦呼吸重了几分,再想是快速牵上还是慢慢地牵上。

她又看了会儿电视,不知道这部电影在干什么,有男有女有车有小孩,烦透了。她决定慢慢去牵手,感情不能着急,这是电影里说的话。

她挪了挪位置,缓缓伸出手,指尖恰要碰到蒋迎杭指尖的时候,噌一下,客厅灯灭了。蒋迎杭手也收回去了,扣上了书,剩下罗贝锦姿势尴尬地杵着,她全身红成了熟虾。

还不如去上班。

还不如…

过几天再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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