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黄昏,暮色暗沉。茂密树丛处却一片血腥。十几具尸体随意横亘在此,刀剑车马,残枝败叶。空气中仍肃穆着些许杀气,仔细感触,只觉印堂发热,氤氲血气伴随冷兵器嗜血的寒冷,令人背脊发凉,深感窒息。
窸窣声响从山上传来,原是一俊俏少年,不知从何处行路至此,恐是怕夜长林深,无处宿息,此人行色匆忙,顺着林间小道,一路向下。
行至这狼藉之处,不出所料,这人停住了步子。残兵败将,断戟废铁,场面之残酷,怕是久经风沙的江湖人看过仍不免唏嘘一声。
只是愣了两秒,这人摇了摇脑袋,倒抽一口凉气,小心翼翼踏过这一方田地,头也不回地欲往下行,却不料一声呻吟横空传来。天色暗沉,树林静谧,鸟兽无踪,落夜无声,这一声轻呼何其清晰,却不知是人是鬼。
那人愣了一下,除了那声呼唤,此时只听得自己那颗心跳得清脆,“想什么呢,幻听,幻听。”
“救我,救我。”又一声胡唤。只是这声更显虚弱,缥缈,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扑通一声,赶路之人倒在地上,原是这泥路坎坷,一个不小心竟被路边一块小小石子绊倒在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知何方神明在此,小民容大有眼无珠,若有冒犯,请仙人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定要宽恕小民。”说完,那人悲坳地朝这林子南方拜了又拜。
一阵风过,杳无声响。
许是觉得神明已去,容大睁开了双眼,四处瞧瞧,与刚才并无差异。他深呼一口气,站起身来,却在一片寂静中闻得一丝气息,若有若无,轻微而缥缈,如此虚弱,仿佛下一秒就将夭没于这片天地。
想是刚才拜过了神佛,容大内心稍稍稳定了几许。一种无形的力量促使着他走近了那片残藉。越往前走,那气息便越清晰,行至一人身旁,那气息更觉真切,容大悄么蹲下,竖起手指于那人鼻息处,果有几分气息。原来此人虽身残力竭,确是此次战役的幸存者。
“兄弟,兄弟,你,你还好吗?”容大请摇那人几下。“救,救我,,,”刚说出两个字,那人便晕了过去,想是那几声呼唤已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原来如此。”容大恍然大悟。此地根本没什么鬼怪神灵,一个将死之人竟将自己吓得半死,只令人又气又愧。
天色已晚,恐再出差池,容大再管不了那么多,纵身便往山下走。只是刚行了两步,他便又折转身来:“兄弟,不是我不救你,是我这初入江湖,连自己都管不好,如何去照顾你。况且,看你这样,如此虚弱,已是半死之人,纵使救了回来,看到亲戚朋友都离你而去,想必也是难过得很,倒不如就这么去了。”说完,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定,终于转身离开了此处。
可谁知,他刚迈开这一步,只觉耳边狂风骤起,“哇-哇-哇-”一阵悲哀的鸟鸣声应接传来,窸窸窣窣停在这树旁枝节处,虎视眈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难不成神明显灵了。”容大心里默念道。边想着,边跑向那将死之人:“兄弟,江湖人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你我有缘相见,必是命中注定,我看你是福厚之人,命不该绝,兄弟我怎能坐视不管!来,我这就带你离开。”说着,扶起那人,背在身后。
那人体量甚长,因毫无神识,只软绵绵摊在一处,更重似千斤。可容大再不敢怠慢,半扶半背,半拖半拉,一同往山下行去,山路坎坷,荆棘丛生,不知走了多少路,只觉得筋疲力尽,再走不动半步。正在此时,说巧也巧,容大瞥见不远处有一小木屋,藏在树丛中,若隐若现,甚是隐秘。“在此度过一晚也总好过露宿深山吧”。心生雀跃,连忙连滚带爬拖拉至此。推开木门,只见小小一间陋室,一卷凉席,一具锅罩,一具风干的鹿头,半根燃过的蜡烛……想来是附近的居民在此处打猎休息的住所。
容大将那人拖至席上,平躺在那。找到了栖身之地,心里顿时安稳了许多。此处既然有人活动,那这山下必有人居住在此,熬过今晚,就能找到出处了。再去细细看看那人,呼吸尚在,只是嘴唇发白,通体火热。想是身上伤重,伤口感染,发起了烧。
再看向门外,太阳俨然快要沉入山底,趁着最后一丝明亮,容大赶快起身。夜深露重,得赶快找点食物水源来。既是猎人休息之地,那附近想必定有捕夹。行至一处向阳背风的小坡,只见坡上一片青黄交接的矮草,刚走两步,又见地上有几粒黑黑小小的圆物,“是兔屎。”再往前行两步,至这小坡的腰处,果见一白花花的团子,一只兔子乖巧地趴在那里,腿上一铁器夹着。
“阿弥陀佛,小兔,别怪我残忍啊。”小心翼翼取下这兔子,容大接着去找水源,都说这山间野物出没的地方必有水源,沿着这地上一处兔径,行不了几步,又见一处泉眼。见着这清澈的清泉,容大顿觉这口舌发干,连忙伸手捧上一掬泉水,大喝几口。这泉长在这山间,未经污染,清凉甘甜,最宜养人。喝上几口,只觉身心舒畅,大快淋漓。解了口渴,容大赶快取了来时带的水壶,灌了满满一壶,顺道洗了把脸,这才赶快沿着来路回到了那小木屋。
此时这太阳已正落至西山,寻了一火折子,点了蜡烛,屋里顿时亮堂了起来。容大拿着水壶将那人轻轻扶起,喂进些泉水。见他满脸是血,便用清水稍稍擦拭了一番。血迹褪去,显露出皮肤原有的颜色,此人年纪不大,长得倒是标致,浓眉丹唇、面如冠玉。只是脸色白得瘆人,原是通体火热,不知何时发起烧来。
容大从身上扯下一块碎步,用泉水浸湿,叠至于那人头上。接着便检查起这人的伤势。脱下那人浑身带血的布衣,只见臂膀小腹后背皆有刀伤,所幸伤口不深,只伤及皮肉。胸下一处刀痕倒是颇为严重,入肉三分,且只离心口两寸。虽然如此,这人却如通天神仙护体一般,浑身伤痕累累,却无伤筋动骨之大伤,想来烧退了,身体也无大碍。看到这,容大叹了口气,内心不知又念了多少遍阿弥陀佛。可尽管如此,伤却也不能耽搁,脏衣蔽体,伤口已经有些发炎,红成了一片。容大先用清水清净了这脓血,接着取出林间顺手采的草药,碾碎了敷于伤口处,再用布条绕上,这才处理完毕。
“兄弟,得亏你遇上我,我呢,也只能帮你到这,撑过这一夜,明天带你下山你就有救了。只是你,可得撑住了。”容大一边说着,一边去搭火炙烤那捕来的的野兔。这是他初入江湖第一次救人,嘴上如是说着,心里却期盼着这人早点醒来。
夜里那人一声不吭,只是气息仍旧那般微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苦于身边没有良药,容大只得将那清水多喂了几次。喂过后,再撑不住疲惫,只觉一身倦懒,纵身一躺,就那么睡着了。
山间清凉,不过寅时,容大便醒了过来,屋里半根蜡烛早已燃尽,只余屋外少许熹微。再去看那人,仍在沉睡中,摸其额鬓,烧倒是退了。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看来我这偏方倒也好用,不枉费我照顾你这么辛苦,兄弟,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边说着,边去寻那水壶,见壶中水尽,遂又去那清泉处寻水。
些许是真有那观音菩萨护体,在那清泉旁的阴暗处竟又寻得几株鱼腥草。这鱼腥草喜水怕寒却又见不得光,不巧在这竟寻得了,它可是清热解毒、消痈排脓之良药。带回去给那病人服用倒是正好。路上又碰见几颗果树,顺便拾来些野果,兔子不是天天有,可饭得天天吃,这果子虽酸涩干瘪,倒也尚可充饥。
回到小木屋,那人还在沉睡,容大将那鱼腥草碾碎,佐以泉水,那清水顿时化为淡棕色,且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鱼腥味,令人隐隐作呕。容大一边秉着气,一边走向那人:“兄弟,良药苦口利于病,喝下这药,保准你药到病除。”说着,便将这药汤灌下。说也迟,倒也迟,这药汤刚灌下半碗,那人忽生出活气来,轻咳了一声,接着双眼忽睁,一把将容大推了过去。“砰~”一声,瓷碗倒地,瞬时碎成一片。
“来者何人!“
写文文笔不大行,有大师尽情指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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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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