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扶成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拽了回来,打起精神面对现实。
他抬眼看向面容严肃的队长,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等一下我会主动去和副队长道歉的,队长大人可还满意?”
虽然是询问,但姜玉书并没有等燕扶成的回应,他说完话时恰好有人来找燕扶成。趁着燕扶成转头回答问题的功夫,姜玉书毫不犹豫地混进忙着拆解营地的人群里。
去找容进之前,姜玉书回了一下帐篷,路西菲尔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容进他们正在排队接受医师的初步检查,确定没有人被污染导致异化。
姜玉书没立刻上前,怕被顺手拉过去一起检查。乌托邦的仪器在这方面足够灵敏,是真的可以检查出他是异种的。
营地条件简陋,他们的检查并不细致繁琐,姜玉书来得时候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
看见他来,原本热闹的01特调组安静了一下,最后还是习明哲神色别扭地抬手打了个招呼。
姜玉书现在眼睛不舒服,没什么时候比这更适合道歉的了。
他吐出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眼睛一红,垂着波光粼粼的双眼走到容进身前,脆弱内疚,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副队对不起,我,我方才态度不是很好……”
姜玉书在01特调组里娇生惯养,任性自我的形象实在太过深刻,一下子看见他这么乖巧愧疚的一面,大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作为这出戏另一个主人公的更瞬间红了脸,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要做什么:“你!你?啊,不是……我!我……我接受,我接受你的道歉!”
眼睛发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的少年这才展颜一笑,又乖又甜地说:“真的嘛?谢谢副队!”
容进忙不迭点头,生怕姜玉书还要干什么让他们惊掉下巴的大事来。
姜玉书得到了原谅也懒得再演下去,眨眨眼立马恢复一贯的散漫随意:“队长让我来找你们一起走。”
“哦哦,好。”几人呆愣愣地齐齐点头,看样子已经被这出戏看傻了。
隙间不是什么好地方,做完检查后他们本来就准备离开,对带上姜玉书的事情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毕竟不管他们认不认,姜玉书的确是他们组的一员。
返程的飞机上,姜玉书自己独占一排座椅补觉。
习明哲拿着袋饼干走了过来,小声叫醒了他:“那个,姜玉书。你要不要吃点东西?等回到总部我们要先进行24小时的隔离审查,不吃点东西很难熬的。”
姜玉书被从睡梦里叫醒,带着些起床气,语调冷淡:“我不需要,你们自己吃吧。”
习明哲被甩了冷脸,有些不知所措。江乐轩在前面不怕事大地煽风点火道:“人家娇贵的很,哪看得上咱们吃得这些东西?”
原本被莫名其妙叫醒的火气瞬间转移到江乐轩身上,姜玉书一手撑头嘴角勾起:“在这方面我的确比不上你啊,什么都吃得下。”他话里的恶意不加掩饰,将敌意摆到了明面上。
燕扶成不可能放任他们两个在这吵起来,在最前面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姜玉书的头更疼了。
江乐轩不敢违逆燕扶成,一脸不满地转回头,拉着管绍开始不知道说些什么。习明哲不尴不尬地僵立一会,也被容进用他也想吃饼干的借口喊了回去。
姜玉书好不容易得来了一会儿安静,想再闭着眼睛睡上会。
梵婀玲来了。
“三句话,然后走人。”
面对梵婀玲,姜玉书更是装都懒得装一下。
反正她所知道的传闻比他本人离谱八百倍,装这么一下不能改变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
梵婀玲小鸡啄米式点头,然后小声说:“晓晓收集了点当时金池里的东西……”
中心区的金池里盛满太阳的眼泪,污染值极高,柳晓晓发现后就让梵婀玲去收集了几瓶,打算带回乌托邦。
现在趁有时间,来找姜玉书确定一下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无害。
姜玉书没什么情绪笑了一声:“既然已经拿了,何必再思前顾后?”
他音调平淡,似乎只是随口一说。但梵婀玲确还是白了脸,无声无息地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梵婀玲走后,姜玉书终于能安静睡觉。
飞机上灯光明亮,打在面色苍白的少年身上,多了层朦胧圣洁的光晕,娇纵乖张的小少爷也因此变得乖巧脆弱。
临下飞机前,柳晓晓叫住姜玉书:“等一下要去进行检查,你有办法躲过去吗?”
姜玉书如果不想暴露身份,那就不能接受乌托邦的任何检查。
和远在隙间时收集的数据不同,检查结果同步乌托邦总部数据库,没有更改伪装的机会。
其实姜玉书自己也没想好,但……
船到桥头,自然直。
会长办公室那群人想来也不愿意看到他当众暴露身份的。
一只高危异种瞒过这么多道检查成为了乌托邦特别调查组的执行员,简直是在当中打他们的脸。
停机坪上站着一大群穿着纯白实验服的研究员和医师,等着把下了飞机的执行员打包带走。
其中站在人群边缘的一抹黑也因此变得格外显眼。
夜莺怀里抱着一摞文件,安静顺从地站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
姜玉书刚出飞机,就在一片白茫茫间找到属于夜莺的那抹黑。
不出所料地舒了一口气。
夜莺不知道提前和研究员们说了什么,姜玉书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人群。
“玩的开心?”
夜莺将手里文件递给他,轻声问道。
那些文件是她用了打掩护的道具,姜玉书打开扫了一眼,上面小字密密麻麻,看得他眼睛疼:“挺开心的。”
夜莺没什么反应,压低声音询问道:“先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如何?”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姜玉书还是感觉到夜莺的不自然。
出了什么事?
会长办公室那边来找他麻烦了?
还是她帮忙的事情被发现了?
姜玉书脑子里冒出来无数个猜测,最后在办公室大门打开的瞬间全被否定。
一道披散金发的身影悠闲自得地坐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对着透光地玻璃窗打量自己指节上的戒指。
夜莺站在门口,对着办公室里的人微微俯身行礼:“首座阁下,我带着玛伊雅弥先生回来了。”
路西菲尔带给人的压迫力是姜玉书无法比拟的恐怖。
夜莺和他接触不多,每次见面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警惕。
姜玉书越过夜莺,和路西菲尔对视。
他看不清路西菲尔的神情,但也能猜来他那虚伪客套的笑来,假的像画在脸上的一样。
夜莺在门口安静炸毛,姜玉书默默越过她走到路西菲尔身前,垂头说:“来得正好,先帮我把眼睛治治吧。”
路西菲尔笑了一声,语气温柔:“我很好奇,你现在就这么不想活吗?”
姜玉书轻轻眨眼,看起来格外无辜:“剧作家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他站得有点累,干脆不太得体地坐在了茶几上,用手撑着茶几边缘俯身靠近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认命抬手,指尖带着暖黄的荧光落在他模糊不清的眼前:“教宗也容着你胡闹……”
可不容着,还能怎么办呢?
劫期是天道为了平衡给予异种的弱点,没有任何外力能帮助陷入劫期的异种。
如果这次劫期过不去,顺着他来说不定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与羲和同源的力量抹去姜玉书身上的反噬。一直跟着他的钝痛消失,姜玉书感觉自己头脑都清醒不少。
看着路西菲尔眼中地凝重,姜玉书再一次强调道:“我不会死的,没必要用这种好像以后都看不到我的眼神。”
夜莺早就无声无息地带上门出去了,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姜玉书和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往后一靠,不再看姜玉书:“说说隙间里面都有什么?归档报告还没提交,夜莺那边也不知道。”
姜玉书歪头思考一下,把关于羲和的部分告诉了路西菲尔。
夜莺从路西菲尔开始质问姜玉书时就退出了房间,走到不远处的窗边消磨时间。
“看来,今天的总部很热闹呢。”
温润平和的女声在她身侧响起。
夜莺一转头,她身边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位身穿白衬衫和藏蓝长裙的蒙眼女子。
女子肤色是一种很少晒太阳的,不正常的苍白,头发黑而长,像纯黑的瀑布般垂落在身后,一直堆积在乌托邦冰凉的银白地板上。她很瘦很高,露出的手腕纤细地似乎可以被轻易折断,整个人带着一种不真实的虚弱。
她双手捧着一束带露水的百合花,安静平衡地站在那里。
夜莺根本没有感知到她的出现,如果不是她主动出声不知道夜莺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
这就是乌托邦基金会的会长——花菱镜。
花菱镜嘴角勾了一下,似乎在为吓到夜莺而抱歉:“你有些太出神了,夜莺小姐。即使是在乌托邦的总部,我们要不能保证这里永远安全。”说完,她将头转向夜莺办公室紧闭的大门,语气随意:“让我猜猜,今天有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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