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感觉今天简直是诸事不宜,先是路西菲尔,然后是花菱镜。以前一年见不到一次的家伙今天连着出现,在挑战她的接受能力。
她不可能真让花菱镜在这做猜谜游戏,花菱镜也不是真的一无所知。
在乌托邦基金会里,会长花菱镜就是全知的神明本身。
无处不在,无所不知。
“是炽天使和玛伊雅弥,他们在聊一些教会的事情。”夜莺按住裙角,轻声解释道。
花菱镜的笑容真诚却没有温度,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的虚无,她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询问什么:“他们不会愿意见到我的,替我带一声问好吧。特别是对玛伊雅弥,希望他在乌托邦里玩得开心?”
就像她毫无征兆的出现一样,花菱镜走地悄无声息。夜莺甚至没有看清她离开的轨迹,走廊里便再次只剩下她一人和空气中弥漫的浅淡百合香气。
夜莺对着空荡荡地走廊发了会呆,等时间差不多就回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姜玉书和路西菲尔霸占着她唯二的两处沙发,看样子已经结束对话。
听到开门声,两人不约而同抬起了头。
见完花菱镜后,夜莺甚至对着路西菲尔都升不起警惕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端出茶具,一边泡茶一边和视线一直追着她的两人说:“刚刚会长来了。”
“会长?!她不在办公室里好生待着,跑你这来干什么?”姜玉书离她比较近,起身接过一杯茶,问道。
夜莺端着茶往路西菲尔的方向走,声音已经恢复平静:“她让我代她向你们两个问好,应该是知道首座阁下来了。”
路西菲尔在乌托邦的名声比姜玉书差得多,那位生性多疑的会长会特意过来看一眼也说得过去。
只是……
姜玉书端着茶杯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来找我麻烦的呢。”
夜莺适时补充道:“她也强调了,希望你在乌托邦玩得开心。你还是安分些吧。”
路西菲尔很给夜莺面子的喝了口茶,随后放下茶杯站起身:“教会事多,我就不打扰了。”
等路西菲尔出了门,姜玉书看着夜莺说:“你很怕炽天使吗?”
夜莺低头整理文件,想都没想下意识道:“那么明显吗?”说完,她才反应到自己不应该这么直白,站在办公桌边描补了一下:“毕竟他还是不一样的。你也好,剧作家也好,还有我自己,无论现在如何,我们都曾是人。可他不是……我会下意识警惕,但也仅此而已。”
“所以,还是害怕的。”
姜玉书一脸了然,看得夜莺有些冒火:“难道你不怕?”
“当然。”和路西菲尔的对话耗光了姜玉书最后的精力,夜莺办公室里甜蜜温和的熏香让他开始昏昏欲睡,“你这香也太催眠了,你自己不会在办公室里睡着吗,夜莺小姐?”
夜莺的黑纱帽抖了抖,一贯优雅得体的事务官没忍住抬手送客:“困了就回宿舍休息!”
01特调组要经历24小时的隔离审查,虽然姜玉书被夜莺带了出来,但审查没结束之前还是不能大张旗鼓地到处闲逛,特别是在被花菱镜提醒过后。
在教会时,他们也曾在闲暇时聊到过这位会长。
聊她的过去,她的身份,她的天赋……
他们对此一无所知,花菱镜好像是和那场异变一起凭空出现的影子,极短时间里迅速建立乌托邦基金会,签订三角盟约,成为笼罩在代理人头顶的阴影。
姜玉书甚至怀疑过,这位会长究竟是什么东西?
人类是不可能活了一百多年,却一如初见的。
因为不方便出门,姜玉书在房间里蒙头大睡了一整天,最后是燕扶成他们回宿舍的动静把他吵醒的。
他听到了01特调组在谈及他。
容进:“他不在审查室里,我看过入住名单了。”
江乐轩声音比容进大得多:“什么鬼?!这么多人看着,还能丢一个人?”
之后是一阵安静,隐约听到了习明哲的安抚声:“好了好了,现在是休息时间,别这么激动。”
管绍似乎站得离姜玉书房门很近,让姜玉书能听到他那沙哑撕裂的声音:“队长?”
姜玉书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在推动他走到门边,背靠着门等待那一道声音响起。
“我晚一点会去询问他的联络员,了解情况。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燕扶成的声音里透露着疲惫,三言两语驱散了原本正激烈讨论的几人。
姜玉书缓缓靠着门滑了下去,刚想把在床帐里探脑袋的安吉拉叫出来时,门被敲响了。
上一秒燕扶成刚刚把其他人赶走,下一秒门就响了。
敲门的是谁?哪怕安吉拉都能猜到。
姜玉书站起身,低着头打开了门。
“是谁带你走的?”
燕扶成声音低沉,带着久未喝水的沙哑。
没有门的阻隔,姜玉书发现燕扶成远比他想得要疲惫。24小时的审查并不轻松,他们几乎没有休息时间,辗转在不同的测试之间,等待一份份报告证明他们未被污染,安全无害的报告出炉。
燕扶成和没什么血色的姜玉书不同,他的肤色是很健康的透着粉的白,这会可以看到眼下的青黑和下巴处的胡渣,都透露着属于人的生命力。
姜玉书似乎也被他身上的生命力感染,不再没精打采。他一边伸脚拦住想要出门的安吉拉,一边随口解释道:“是我的联络员,会长办公室找我有点事情。放心吧队长,该做的检查我都做了,绝对没有问题。”
燕扶成深深看了他一眼,小少爷估计是刚刚起床,脸上还带着被压出来的红痕,姿态散漫悠闲,将注意力放在门口跃跃欲试的小白猫身上。
小猫蹦跳着越过姜玉书横伸的脚,蹲坐在燕扶成腿边发出一连串“喵呜”。
姜玉书看着猫叹了口气,蹲下身把安吉拉捞回怀里:“队长不介意的话,进来坐一会如何?”
虽然两间宿舍的大体布局相同,但燕扶成踏进房间时还是被里面的奢靡繁复短暂震惊到,目光所及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被细心布置过,摆放着各式各样燕扶成说不上来的摆件和挂饰,房间最里的床更是已经完全认不出来,被笼罩在深蓝色床帐深处,像一个精致的帐篷。
阳台门上遮着一排珠帘,被半挂起来,能看到阳台上堆满抱枕的躺椅和一连串被精心照料的花草。
房间所有裸露出的地板都被铺上纯白色长毛地毯,只留下门口的玄关用于日常使用。姜玉书赤着脚,姿态自然轻盈,踩着地毯走向房间中心的矮桌:“房间有点小,队长将就一下吧。”
矮桌旁边的柜子里摆满琳琅满目的茶具和茶叶,姜玉书动作熟练迅速,似乎早已习惯用这套流程待人接物。
燕扶成有些畏手畏脚跟在他身后,在矮桌对面落座,看着姜玉书来来回回接水泡茶,最后将一杯带着清香的红茶推到自己面前。
“尝尝?不知道队长喜欢什么类型的,所以选了我最喜欢的。”姜玉书在燕扶成对面坐下,声音轻而温和。看起来,和以往在01特调组面前张扬任性的小少爷不太一样。
“你觉得这次任务怎么样?”燕扶成没有碰那杯茶,直言问道,
乌托邦的报酬按执行员在任务中的贡献值分配,做得越多越危险,拿到的报酬就越多,什么都不干拿到的自然就最少。
姜玉书这次在表面上是从头到尾都待在营地里协助柳安照看仪器,贡献度几乎为零,分到的报酬比其他人少上一两个零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他还没想起来查看收到的报酬,所以不清楚具体是多少。
多少也无所谓,姜玉书还真看不上乌托邦给的这点钱,还没有他在教会讲一次教来得多。
姜玉书逗弄着向上桌的安吉拉,对此不以为意:“很有趣,队长。只是如果您允许我到处走走的话,我会更开心的。”
燕扶成感觉太阳穴隐隐刺痛,通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不解:“你为什么那么坚持待在01特调组里?每天生死未知的生活很好玩吗?”
生死未知?
或许吧,但对于姜玉书来说乌托邦也好双子教会也好,其实没什么区别。
红茶升腾的水雾里带着浓郁的香气,他抬手打散那片雾,笑了起来:“或许的确是在找死吧?我也不知道。”
这不是什么好回答。
看燕扶成骤变的脸色,姜玉书就知道了。
姜玉书弯着眼,隔着水雾看燕扶成变化莫测的表情,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劫期的情绪就像是看不到轨道的过山车,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瞬间会发生什么。
他托着腮,指尖虚划过燕扶成拧起的眉心,轻声笑道:“队长这是什么表情?没必要为我而感到伤心啊,不值得的。”
不值得的,像他这样十恶不赦的罪人,死了应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啊。
燕扶成沉思着,忽然开口:“乌托邦配备了非常优秀的心理医生和精神医生。让你的联络员去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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