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礼物

夜空下,江凌一人独自坐着。在浩瀚星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寂。顾青崖说明日还有事情找她,江凌已经懒得思考是什么事,只是留在了暗夜会。

大脑好像在不受控制地自行运转,江凌没有办法让它停下。曾经在天元宗的快乐日子一幕幕闪过,她不知道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如果没有被夺走武魄,她现在会是什么样?是不是也会像月儿一样名动天下?原来自己也是羡慕向疏月的,只是之前从没有发现。

向疏月......事情发生时她也一样还是婴儿,应该是不知情的。今后该如何面对她呢?她如今的一切都本该是自己的,可是要让她恨她,江凌又觉得自己做不到。不管向业成做了什么,这些年她与月儿的感情总是真的。

头脑乱糟糟的。

脚步声暂时打断了她无止境地胡思乱想。是夜风。她挨着江凌坐下,笑了笑。

“一个人伤春悲秋呢。”

沉默了片刻。见江凌不搭茬,夜风又自顾自地说下去。

“事情我都听说了。”

江凌以为后面便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没想到夜风话头一转,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其实我曾经也是有武魄的。”

有武魄?江凌抬起头,无声地看向夜风。既然有武魄,又怎么会通过“重生”成为魔修?

“比不上你的混元武魄,只是普通的天阶武魄。”

原来,夜风原名陆迎风,自幼拜入师尊门下。她师尊共有三名弟子,夜风排行第二。师姐妹三人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夜风和师姐于修行都颇有天赋,又很勤奋,境界进步很快。她们的师尊实力本也强劲,于是便动了开宗立派的打算。哪知这时灾祸却突然发生,小师妹独自办事时竟意外死于人手。夜风与师姐目眦欲裂,千里追凶,手刃凶手。可夜风并不满足,欲杀凶手全家性命。师尊不允,盛怒之下,夜风于是自毁武魄叛出师门。为了继续报仇,她通过“重生”成为魔修。几年之后,凶手一家人全部被屠,无一幸免。

江凌听后久久不语。

“你师尊和师姐呢?”

“师尊前些年就不在人世了。师姐么,已然开宗立派了。”

“你后悔么?”

“从不。”夜风说得很坚决,“无论世人如何评价,这是我的选择。当断则断,没什么可纠结的。不要总是想着你“应该”怎么做。问问你的心,答案不就在那里吗。”

一改平日的轻佻,夜风看着江凌,充满某种沉重与寄望。

江凌愣了愣。这一刻,透过夜风的眼睛,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愤然而决然的新秀陆迎风。

是啊,她总是在想,她应该恨他们的。可是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的应该。内心深处,她对月儿根本不曾有半点怨恨,甚至向业成,她虽然恨,却也无意杀人复仇。他总归是向疏月的父亲。这样也可以。

目光渐渐变得清明,江凌深吸一口气。夜里凉爽的空气冲进身体,洗刷多余的情绪。心情开朗了许多。

她站起身,低头看向夜风。对于这位前辈,她还是相当感激的。只是她不知道夜风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么多。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从成为魔修以来,夜风待她一直与旁人不同。从平日的关照,到今日的开导。

“好么?谁知道呢。”夜风低头笑了笑,“明明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是哪一路?”

“装什么蒜。”夜风又笑,“你的心底很柔软,当不了大恶。”

“也许你也曾想过走另一条路。”

如果陆迎风没有成为魔修。如果小师妹没有死去。如果。

“也许吧。”夜风站起来,“只是这世上从没有回头路可言。”

“江凌,有想抓住的人,就去抓。有想走的路,就坚定走。不要束缚自己。”

“你是要当我师尊么?这么多大道理。”

“哈哈哈。”夜风朗声笑起来,“想得美!我徒弟可没那么好当。”

夜风望着远方泛白的天际,想着,也许自己是老了。人老多情,才会跟一个小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她待江凌不同,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出任务时她迅捷的伸手和愤怒却混杂着澄澈的眼神有几分自己的影子。也许是因为她和向疏月有意掩饰却仍自然流露出的相互在意。江凌说的没错,她的确想看看,所谓的另一种选择。

随着天逐渐变亮,江凌身上涌出强烈的燥热之感,而且还在不断变强!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是怨气。无穷无尽的怨气,比任何一次都要浓重太多。

这是怎么回事!她瞬间想到了顾青崖。江凌倏地转身欲进总坛,却看见那人正笑吟吟地走过来。

“感觉怎么样?”

夜风皱眉,她看一眼神色异常的江凌,抱臂冲着顾青崖不客气道:“你搞什么?”

“放心,好事。”顾青崖笑的人畜无害,转头面对江凌,“给你的礼物,喜欢么?”

江凌恨恨地瞪着他,“你做了什么?”

“还记得死在茶铺的小姑娘吗?”

江凌当然记得。那件事直接促使她成为魔修。

“什么意思?”

“骤雨找到了当年那件事的凶手,在江阴城。他帮你报了仇,顺便屠了满城。以你的名义。怎么样?这些怨气足够你功力大增!”

屠城。江凌心中一凛。江阴城周围只有沧澜派,小门派自然拦不住骤雨的突袭。她知道顾青崖这样做无非是要彻底断了她和正道的来往,可是这样的做法却让她出离愤怒。那是数千条性命!就这样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理由被抹杀。

江凌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暗夜会不是要帮助凡者反抗武者吗!为什么要杀害那些百姓!”

“那些安于现状不寻求反抗的庸人,不也是武者的帮凶?杀他们,天经地义。”

顾青崖无所谓的笑让江凌感到恶心。有那么一瞬间她还觉得这些魔修可能也没那么不堪,现在她终于明白,原来暗夜会这帮人就是该千刀万剐!纵然要寻求对于凡者的公平之路,也决不可与这些人为伍!

“别这么看着我,还是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吧。”

江凌的周身逐渐涌起灵力波动,这是要动手的征兆。顾青崖倒是一脸轻松,丝毫不惧江凌的愤怒。夜风走到江凌身侧,不动声色地拽了拽她的衣袖。

刻纹还在,不可轻举妄动。

江凌明白她的意思,只好强行压下冲动。事到如今,提升境界才是上策。

江阴惨案的消息迅速传遍江湖,举座皆惊。魔修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如此嚣张。一时间江凌成了各大宗门的头号通缉目标,人人欲除之后快。天元宗的弟子们更是义愤填膺,江凌前天元弟子的身份无疑令宗门蒙羞,昔日同门磨刀霍霍,纷纷请缨搜寻江凌,渴望亲手为师门清理门户。

向业成早已昭告天下,将江凌逐出师门。此次更是派出数名得力弟子,带队缉杀江凌。一时间整个江湖沸沸扬扬。

白羽安的身手在天元宗年轻一辈中也是排的上号的,故追杀江凌的任务也发到了她的头上。只是她一味称病,几次推脱,至今还呆在宗门未曾下山。

张重再次奉命来催。他顶着一张苦瓜脸,不情不愿地敲开白羽安的房门。

“白师姐,师尊又要我来问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下山。”

“不知道,我还病着。”白羽安神情恹恹,后退一步将师弟让进屋里。

关上门,张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自己倒了杯凉茶。

“师姐,你一直推脱不接任务,是还相信江凌吗?你不是曾亲眼看见她杀人?”

“我没有亲眼看见,我们赶到时人已经死了,流风庄少庄主名声本也不好,也许还有别的隐情。”

白羽安沉吟一下,“江凌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而追求力量的,我不知道魔修的修习方法是否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将她变成杀人魔头。虽然江凌屠江阴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可究竟是谁看到了?我不想因为一个没有证实的消息,就去追杀昔日的朋友。如果掌门是下令探查此事,那我一定领命。可是他直接下了追杀令。”

“正道宗门,不可就凭着一腔热血。总得将事情弄明白,才好伸张正义。”

“更何况,他还是瞒着少宗主下的令,本就不合理。”

张重点点头。一起从云栖山回来后,向疏月就对向业成提出了挑战,并且赢得了胜利。按规矩,现下天元宗的话事人已经是少宗主向疏月。如今向疏月在外未归,向业成独自发出宗门追杀令确实于理不合。听说他甚至给其他三大宗门捎了信儿,要求共同铲除魔头。这并不合规矩。只因掌门之位还没正式交接,外人并不知情,这道命令又顺应了大多数弟子的情绪,所以没人质疑。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向业成好像非杀江凌不可呢?白羽安心中也很是疑惑。

要是向疏月在就好了。张重和白羽安不约而同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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