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主控室,会以仍在进行。
“克洛宁先生,到达BOUNDARY-X-64星系。”
克洛宁坐在视窗前,看着舰外无尽的黑暗。
Alex:“正在传输检测数据到云脑,分析数据中。”
计算机Alex机械的声音从主控台上传出:“请稍等,克洛宁先生。”
“我们已扫描到BOUNDARY-X-64星系的全部星云、星团,正在计算最合适的系统部署点位。以下是扫描数据:位于33单位距离的,坐标19a,24c,899a的行星X78的质量为99.83个单位、体积为8298个单位、运行轨迹如下,角速度为23.3度每个单位······位于437单位距离的,坐标389a,321g,99a的行星q123的质量为892.33个单位、体积为78342个单位、运行轨迹如下,角速度为88度每个单位,环绕卫星运行轨迹如下······位于4466单位距离的行星M34的质量为7890.489个单位、体积为567830个单位、运行轨迹如下,角速度为360度每个单位······”
这一长串的精密测量数据来自舰队派出的先遣队搭载的先进探测系统,这个系统的探测已经精确到单位亿级,这个系统的诞生使联邦的太空探索进度得到了质的飞跃。
但是,如此巨量的数据处理就算让联邦的顶尖科学家们来处理也会花费很长的时间,更何况在这主控室里,还没有几个真正顶尖的数据分析家。所以计算机汇报的数据不是汇报给主控室的任何一个人的,主控室的人们听到的只是数据传输的声音,看到的只是跳动的传输符号。
他们在等待结果,等待这些庞大数据被处理之后的结果。
计算机Alex正在将这些数据汇报给主控室的另一端,那里是云脑的操作间,被森严的守卫及监控系统层层严守着。
庞大的数据通过传输通往了云脑。
而云脑连接着的——是一只胳膊。
在冷色调的光芒下,这只肤色苍白的胳膊上,细密的皮肤纹理上遍布着微小的绒毛,一两条可见的青筋,能感觉的汩汩的血液正从里面流淌。
这是一个人类才有的体征。
而云脑连接着的确实是一个人类。
但他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人”。
他或者说此刻是“它”,闭上眼,一动不动,身体失去人类本该有的热量,维持在一个冰冷的温度。
如果仔细盯着这张如同AI精心雕刻的脸庞的话,会看到偶尔的眼动反应。
他的身体此刻就像一台机器运转着。
云脑的数据几乎在一瞬间传送完毕,几根传输数据线如同章鱼触手一样牢牢吸附在他手臂上,数据一传送完毕便自动从他手臂上断开。
他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像一汪平静的水,看不到任何情感,只有无穷无尽的黑。
他的脑内在和Alex交流。
Alex:“诺为,数据传输完毕,需要我协助你分析吗?”
诺为拒绝了它,“不用,你只需传输结果。”
这一趟星际航程中,他和计算机Alex首次合作。
Alex不负其盛名,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合作伙伴,各项任务完成度很高并且Alex的深度自我进化系统会自适应不同人不同场景,省了他很多力。
他们具有相似的技能和运算原理,但Alex没有实体,仅是一套程序。
他和它都来自母星a42,但并不由同一创造者所创造,他们同宗而不同源。他是母星高级人工智能体mother42创造的高等人类,他们被称为使徒,他们遵守并执行mother42的意志。
在这次部署任务执行中,他是最高决策者。
此次航旅中,每次mother42意志之外的决策都交由他执行决策,例行公事,这次的数据分析依然由他独自执行。
他独自并且独立判断。
Alex是联邦的产物,mother42虽是现在联邦的最高统领者,但也不代表Alex绝对属于mother42。他们作为使徒,一项行动纲领就是,非mother42意志的创造物,与其连接都是具有风险的,非经mother42意志决定,不能私自连接。
Alex冷冰冰的机械音响起:“了解,按照使徒的原则,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我的失误。”
听到Alex的语音,诺为的深黑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变化,但很快淹没在数据的汪洋里,无影无踪,连十分敏锐的Alex也毫无察觉,只有诺为自己能捕捉到那是什么。
云脑的所有触手数据线皆与诺为的手臂断开连接。
诺为抬起手臂,看着自己手臂苍白的皮肤上,一排正在缓慢愈合的针孔,细小的针孔暴露出来的深红血肉从他眼底慢慢消失,留下几滴细密的血珠。
与此同时,主控室响起了机械语音:“以下是符合建设条件的行星,分别是E234行星、H12行星、L88行星、M34行星。”
“克洛宁先生,此星系只需部署两个点位,需要靠近以下四个行星进一步监测,最后制订部署计划。”
“好的,Alex,制订最短航行路线。”
他们在太空里悬停同样耗费着能源,刚才舰队停留,探测完星系基础信息已经耽误了时间。
克洛宁轻车熟路,立即下了指令,就像之前经过的每一个星系一样,探测、航行、停留、再探测、航行、部署、再启航。
“报告,第十一军的十四小队,已将物资送达,请长官指示。”阿星向和他们小队汇合的军官行了个礼。
那个长官没有给他们好脸色:“怎么那么慢,不知道后援物资对前线多重要吗。”
阿星:“报告长官,我们路遇敌袭,交通工具被······”
“我不是来听你狡辩的。”他不耐烦地打断道,看了一眼阿星的胸牌,“阿星,作为一个小队长,你没有辩解的资格,时间就是生命。现在立刻清点完所有物资向我报告。”
阿星:“报告长官,已清点完毕,a98型冲锋枪68支、k2狙击27支、611型弹药2000发······”
阿星一口气汇报完,在来之前已经清点完所剩资源,幸好在遭遇伏击时,小队队员们都拼命守护物资,没有造成什么损毁或丢失。
也不知那位长官听进去多少,阿星话音一落,他便下令让她带队去搬物资。然后全队立即加入前线战斗。
“报告长官,我们请求更换防护罩滤芯。”阿星提出请求。
他们小队本来只需负责后方物资调动,一直在战线后方活动,还没真正上过前线。而且他们长途跋涉也还没有得到休息,已经疲惫不堪,甚至有的队员的滤芯寿命快到达极限了,就这么上战场只会造成牺牲。
长官却无视她的话,脸上很不耐烦:“我说什么你没听清楚?”
战时,在前线,战役指挥官的口头命令也是军令,他们只得服从指挥,要不然他们将背负叛军叛国的罪名。
但阿星不会无底线无条件地服从指挥。战线靠近西边,有致命的沙尘和辐射。这次情况特殊,关乎到队员的性命。
阿星抬头挺胸站立着,和指挥官对视,眼中的拒绝之意毫无掩饰。
那个长官停了下来,眉心的皱褶又深了两分。看来是个会给他生事的士兵,现在军中戾气逐渐高涨,他可不想再招惹上麻烦,只好妥协。
“三分钟之后,我要是看不到你们执行命令,全都以逃兵罪论处。”
得到指令,所有人舒了口气,感谢地看向小队长。阿星对他们点点头,一刻不停卸下滤芯箱来给队员们分发滤芯。
左舷一边帮队友换着滤芯一边在阿星旁小声说:“这扭曲人性、丧尽天良的变态仗谁爱打谁打,我们想办法溜吧······这指挥官的架势是真要让我们上战场啊,我们又没有经验又没有人带,这上去就是送人头的。阿星,你不害怕吗?”
阿星沉默不语,左舷和她一样进入军中后,一直留在后方部队,还仍未上过前线。
“而且,我们都被欺骗了,不是吗。”
左舷说出想逃的话,并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而是因为愤怒和委屈——
这场战争的开端,是他们国家打着“敌国威胁论”而发起的,起初国民们都被国家精心编织的虚假宣传所蒙蔽,举国愤慨,悍然出兵。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这场侵略战争的真面目也显露了出来。当意识到他们才是彻头彻尾的侵略者时,已经晚了。
他们的炮火已经给别国人民带去了灾难。
他们只是那些人狼子野心下的棋子。
“可是就算当逃兵又怎样?为了所谓的忠诚,难道要让自己的双手沾上无辜人的鲜血吗?这样的事你就这么想去做吗?”
左舷急切得对着阿星质问起来,声音有些放大,连周边的队员也听到了。
“左舷,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
左舷惊讶地望着阿星,他已经习惯阿星对他的沉默寡言了。
现在阿星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只听阿星声音减弱,有气无力地继续说:“我已经不想去思考这些了,我只希望赶紧结束这一切。”
战争、仇恨、伤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紧结束吧。
阿星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只是,自从于叔叔去世以后,阿星的性情大变,变得少言,很少再对他吐露心声。
二人进了部队以后,尤其是上战场之后,不管处境多么艰难,他都没听她抱怨过一句,也没见她流过一次泪。
反而是他,总是受不住打击,情绪崩溃,反而总需要她来安慰他······
这一段日子里,阿星超出想象的冷静和坚强让他已经快忘了,她以前也是个会大哭会大笑的人。
阿星总对外界表现得很冷漠,这样的她令他感到陌生,甚至担心。
“阿星,对,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阿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他希望阿星能再对他敞开心扉,“你可以都说出来,我会听。”
“算了,又开始想这些了······”阿星颤抖地吐出气息,然后把话咽下。机械地驱使四肢动起来。
“左舷,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我们走吧。”
不知多久以前,开始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应该是老爹去世以后吧,或者是参军以后吧。
在那之后她似乎就没有停下来过,忙完父亲的葬礼,善后父亲留下的东西。应付完学业便进了部队。进部队以后更加繁忙,只要她不停歇下来,每天竭尽全力,就能疲惫到入夜之后倒头就睡,无法思考。
这样就好,不思考,就不会想起那些残酷的事情。
她没将内心的动摇告诉左舷,要是他知道了她也不是个坚定志向的人,他一定立马拉着她开溜。远离战场也许能减轻他们的负罪感,但他们将面临军事法庭的制裁,他们担不起那样的风险。
左舷看着她远去的落寞的背影,左舷默默捏紧了拳头。
复又松开了手,他心里叹气,几大跨步跟上了她。
唉,什么糟心事都烂在肚里会影响心理健康的。
“培宁先生,我们已经确认H12行星上无生命特征,并且大气环境比较接近适宜人类行动的阈值,我觉得这颗行星的部署可以交由您来负责。”
克洛宁接收到Alex的最终检测后,向主控室的其中一位长官指示。
那位培宁先生恭敬地回复:“是,克洛宁先生。我将不负期望。”
这位副指挥官便退出主控室,前去开展行动,毫不拖泥带水。
“Alex,最后两颗行星的检测怎么样了?”
“克洛宁先生,由于L88行星和M34行星距离我们的距离较远,且中间有特殊磁场干扰,信息反馈较慢,请克洛宁先生稍安勿躁。”
克洛宁盯着显示屏,看着反馈回来的信息,突然他发现一些东西,他碧蓝似宝石的眼眸中若有所思:“各位长官,请允许我离开一会儿,一些事情我需要去沟通一下。”
其他长官表示理解,他们不清楚克洛宁发现了什么端倪,但这种连主控室负责人也无法决策的问题,他们就必须通过和主控室的另一端沟通,才能下决策。
那一端他们其实不清楚具体是如何运转,或者有什么人在管控,但他们只需要知道,那一端的意思,便代表母星的意思。
克洛宁在这支舰队里是仅次于诺为的二号人物,他一路通行无阻,很快到达云脑操控室。
他一进去,便看到了正立于巨幕视窗前的人。
视窗外,在浩瀚的星空之下主舰庞大的身躯却如此渺小。
诺为和他,处于同样的年纪,拥有优越的外形,他们有着同样卓然不群的智商和能力。在联邦里,他们是高等人类,是上等阶级,是联邦之光。
他们在外人眼里只是外貌上有所区别,mother42赋予他高贵优雅的金发碧眼,而诺为是罕见的银发黑瞳。
罕见也是相对的,前段时间联邦那些贵族发现诺为之后,又开始跟风起来,连豢养的情妇情夫都开始按银发来找了。
克洛宁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风气,他意识到,近些年mother42对外表的喜好似乎有所改变。克洛宁对此也能表示无奈,外人的偏好如何他不在意。
他的资历、地位比诺为更高,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不过这次大航海行动,他只是明面上的指挥首脑。mother42破例派驻了擅长运算和预测的诺为作为最高决策者。
让他退居二线,他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们都是mother42喜爱的使徒,母星的代表,本是同根生,各有所长罢了。
“你来做什么?”诺为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冷淡,准确的说,是没有情绪。
哦对,克洛宁还清楚他们之间的不同还有这一点,也是诺为永远无法超越他的一点。
他力求成为更完美、更适应联邦的人类,而适当的情绪则是一个融于世俗的人类所应该具有的,他早已开始模仿和学习表达情绪的技巧。
有些事情上,会表达偏激的情绪往往比沉着冷静更能解决问题。
目前为止他做得十分完美,他是受人爱戴和敬仰的使徒,他在联邦的知名度更胜一筹。
而诺为,从认识以来,他似乎就一直是一台不停运转的机器,眼里只有工作。
克洛宁揣测不出mother42的意图,在诺为之前她可一直更乐于制造完美人类,而不是一个工作机器。
“你应该猜到我来的目的了。”
诺为只是站着,注视着视窗:“L88和M34上存在生命。这样的星球我们已经处理过无数次,你知道该怎么办,不用来和我商量。
克洛宁:“不,我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
情报:人工智能体mother42是联邦现在的最高统治者,她的算力强大到维系着整个银河联邦的运行。由她设计并赋予权力与智慧的人造人群体,被联邦称为使徒。[耳朵][耳朵][耳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一旦参与便不无辜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