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这么喜欢?”
长蘅俯身笑问:“此乐与画眉相比如何?”
白琼禁不住后仰,满眼都是长蘅,他肌肤剔透,与凡俗不同,便是细观,也是裁玉为肌花作骨。
长蘅看着被逗的面若桃花更显娇艳的白琼,真是越看越爱,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那张桃花面,红若滴血。
白琼握住他的手,断断续续道:“你……你……你做什么?”鼻间萦绕着一股清香。
长蘅松开手,白琼羞得连忙起身,就往外走,却被人拉住手。白琼诧异回头,分心之下,被长蘅一把揽回怀中。
“你……”白琼推攘不动,不知为何竟搂住长蘅的腰,靠在他的怀中。
她的内心此刻如岩浆般爆发,浑身仿佛都烧了起来,唯有从长蘅的身上才能汲取几分清凉。
长蘅低头,双手捧着白琼的脸,声音低沉如同瑶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束发,你可愿……”
白琼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深闺女子,她生于东周平王东迁那年,对什么男女之事阴阳交合自然知道,而且她的善男信女有不少找她求子。
听了这话,白琼明白长蘅未竟的意思。她的睫羽轻颤,微微后仰,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清润的气息,柔软的碰撞,呼吸的纠缠,灵魂的悸动……一切都让白琼浑身震颤,意乱神迷,心儿软了,身儿也软了。
良久,白琼靠着长蘅的胸膛平息呼吸。长蘅引着她在床上坐下,低头看她,只见白琼眼尾泛红,脉脉含情。
长蘅低头,声音中带着几分缱绻:“我很幸运遇到你。”
品性、气息、出身、容貌和学识……等等都让长蘅有种错觉:这样的人儿简直就是上天特意为他造出来的。
白琼抬眸看了长蘅一眼又垂下头,细细品味心中的甜蜜,但不知为何又渴望更多。
“登徒子……”她低声嗔道。
长蘅莞尔,拉着白琼的手,认真道:“我可不是什么登徒子,愿与你永以为好,共享尊荣富贵。不知你可愿为中天天妃?”
白琼的呼吸一滞,歪头疑惑地看着长蘅,道:“咱们相识才过一月,你这样的话不知说给多少人?我不信。”
长蘅笑道:“天地共鉴,只有你一人而已。”
白琼又惊又喜:“只有我一人?”
“只有你一人。”
白琼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佯装平静道:“姑且信你了。”
“那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长蘅眉眼弯弯笑问。
白琼矜持道:“看你表现。”
长蘅本以为水到渠成的事情,没想到得来却不是迫不及待的回答,想了想,笑了下,了然:“自然是让你心甘情愿地答应。”
两人耳鬓厮磨一会儿,长蘅才离去,临行之前,伸手揉乱白琼的发髻,笑道:“想睡就去睡,不必在意发髻。”
美美的发髻被揉得钗乱髻歪,白琼气得咬牙,随手抄起枕头砸长蘅。
长蘅接过,笑道:“明早等我。”
“等你什么?”白琼恼羞成怒:“难道等你偷香窃玉?”
长蘅眉头一挑,抱着枕头离去。白琼解了头发,躺在床上,时不时露出发出痴痴的笑声,恍若梦中。
她迫切想找人分享此刻的愉悦,但又怕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只留下尴尬和空虚。
时间过得极慢,又过得极快。煎熬似的等待在心田甜蜜未尽时就有了结果。
长蘅仙君与旭日一同进了白琼的窗户,照亮昏暗的内室。
白琼看见长蘅诧异的神色,眼睛眨了眨,伸手转了几圈,红色曲裾如同盛开的石榴花,柔顺的头发挽作垂髻,头上戴着一对金爵钗,温柔婉约,就像一抹月光。
“很好看,这是前汉的装束。”长蘅笑道。
白琼莲步轻移,拉着长蘅坐下,道:“我当初听见有人传唱‘生男无喜,生女勿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①,心中好奇便去见见这卫子夫,你猜怎么着?”
“这是卫皇后的装扮?”长蘅顺着问。
白琼摇头,叹息道:“卫皇后早已兵败自杀身亡,当时的皇后姓霍。”
她说着想起卫子夫的旧事,谁也没预料到这位柔顺了一辈子的女子,竟然敢“造反”,兵败之后,毫不犹豫地自杀身亡。
想毕,白琼笑道:“只要活得久,就能见到许多奇人奇事。”
长蘅笑道:“你居于人间,比我多了许多见识。”
白琼朝窗外望了一眼,碧水蓝天之下遍观春尽秋来,奇道:“你在九重天上,凡间之事尽入眼中,要说见识多的人,是你不是我。”
长蘅道:“旁观不如亲历。”
“你错啦,我也是旁观者,只不过比你近了一些而已。”白琼笑起来。
长蘅握住白琼的左手,红珊瑚珠串下隐约可见金色细痕,白琼见他盯着神力禁锢瞧,会心笑道:“按理是不能参与。”
长蘅笑了一下,从袖里取出一对嵌珠累丝金镯给白琼戴在右手腕上。
白琼扬手,阳光下,雪白的手腕越发衬得镯子金灿辉煌,隐隐可见阵法流动,瞧着是守护类型的阵法,看得入迷,不觉倒在长蘅的膝上。
她转头仰望,道:“你怎么那么多的巧思,不光有巧思,手也巧。”
长蘅垂首看她,抚摸着她的头发,道:“你喜欢就好。今日想去哪里,是去外面观景,还是呆在殿中。”
白琼摇头,道:“哪也不去,就这样与你在一起,比看了什么美景都喜悦。”
长蘅听了,柔声道:“依你。”白琼把玩着长蘅腰间的砗磲璎珞带,窗外吹来的风都柔了几分。
室内静谧,只有二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白琼心里犹如含着蜜,无论做什么想什么都甜滋滋的,尤其在与长蘅接触的时候。
两人如胶似漆,耳鬓厮磨到中午,傀儡过来送饭。白琼拉着长蘅一同用饭。
“与你在一起,我越来越像人了。”长蘅一边为白琼夹菜,一边道:“往日都是我一人,至多用些茶酒。”
中天肴馔用的奇珍异兽,滋味丰美,白琼极为喜欢。“那你喜欢用这些佳肴吗?”白琼问。
长蘅笑道:“有你在身侧,欢欣愉悦。”白琼听了,给他夹些自己喜欢的菜让他吃。
用饭毕,白琼忽然想起未看完的那本阵法秘籍,生出荒废时光的心虚。长蘅见她要研究秘籍,便继续留下以供咨询。
阳光斜照进书房,长蘅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而白琼横坐在他怀中,双腿搭在椅子另一头的扶手上,轻轻荡着脚,口里念着秘籍上的法决,遇到不解或有别的见解,就抬头与长蘅讨论。
长蘅一手揽住白琼的后背,一手绕着她腰间的豆绿宫绦,周身萦绕着惬意和满足。
不知不觉,阳光镀上金色。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惊破此刻的宁谧。
“玉京,我带肉干来看猫猫啦,猫猫来了吗?”
又是瑞圣。
白琼扑腾着两脚惊坐起,连滚带爬站起来,慌里慌张拢了拢头发,将秘籍塞给长蘅,低声催促道:“瑞圣来了,快去躲着!”
谁知长蘅怎么推也不动,白琼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做主张,一切听她的吩咐,然后肃了肃衣裳,面上扯出笑容,出门迎接瑞圣。
瑞圣快步走来,拿出一个锦袋凑到白琼面前,得意道:“这是从玄庆宫送来的肉干,我最喜欢吃,想必猫猫也喜欢吃。哎呀,忘了问仙君猫猫叫什么了,是不是叫小白?”
瑞圣强拉着白琼的手,来到西暖阁,没看到白猫,于是将肉干盛了三盘,猫猫的一盘放到窗下,她一盘,玉京一盘。
白琼端着咸香扑鼻的肉干,被打扰的郁闷一下子消散了,笑道:“谢谢瑞圣。”
瑞圣用手往外扇风,闻言头也不回道:“谢什么,咱们什么关系?”白琼听了,生出几分心虚。
“猫猫闻到味儿就来了,咱们边吃边等。”瑞圣摆弄好,端着肉干回身,见白琼神思不属,便问:“你是怎么了?”
白琼道:“没什么,刚才在看书,脑子里一团浆糊,还没转过来。”
“哦哦,你看什么书,我也瞧瞧。”瑞圣一边嚼着肉干,一边问。
白琼顿了一下,道:“书在书房里,仙君过来给我解惑。”
瑞圣一听长蘅仙君也在,连声道:“那我不看了。”仙君万一想不开要教她呢,还是算了。
正这样想着,就听见长蘅叫二人进去。瑞圣低眉垂目与玉京一起进了书房,乖乖行了礼。
长蘅叫两人起来,他端坐椅子上,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并笔墨纸砚炉瓶之类。
“最近修行如何?”长蘅起身,邀三人在套间的圆桌坐下,“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
瑞圣忙将高足瓷盘放到桌上,脸上赔笑道:“好吃的肉干,仙君也尝尝。”
两人刚才皆忘了将盘子放下,白琼手中的盘子顺势放到桌上。长蘅微微点头,从白琼的盘中拈起一块放在嘴里。
瑞圣从未见过端方的长蘅仙君如此吃东西,吃的还是肉干这种零嘴,又是惊讶又是兴奋,圆桌下的一双脚不断踢着白琼,使眼色让她快看,快细看,快仔细看。
长蘅仙君修为高深,耳聪目明,只当看不见,和瑞圣说着修行的话。瑞圣面上只得听了。
长蘅仙君说着,拿起一块肉干,顺手喂给白琼。
“扑通”一声,瑞圣摔到桌底下。
①-《乐府诗集·卫皇后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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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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