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鬼老头

白天还好,但是一到晚上,林舒啸总感觉窗口影影绰绰的。

虽说有小道士画的圈儿,但这种阴间玩意儿出现在眼前,还是相当的让人不安。还有屋子里的镜子总让人觉得像是连通异世界的大门,下一秒就要出现贞子……

宋放歌察觉到林舒啸的不安,主动说道:“小林哥,这几天要我陪你吗?真要是遇到了恶鬼,你也好找到我。”

“我……我不怕他们,你要是害怕的话,就住我爸妈那屋吧!我会帮你斩妖除魔的。”

这话说出去他自己都觉得牵强。

好在宋放歌浑不在意。自己和林舒啸当邻居这么久,唯一的亲人过世后,更是和这位哥哥关系越发密切,他说什么都不用反驳。

知根知底,心知肚明,就是只肚子软软的小刺猬嘛。

“嗯,那今晚我搬过来,到叔叔阿姨房间休息。”

是夜,宋放歌提前关上窗,拉好了所有屋子的窗帘,检查过屋子的各个角落,又提前燃了一支安神香,让林舒啸能放心睡觉。

“小林哥,晚安!”冲过澡的宋放歌懒懒打个哈欠,头上裹着毛巾,身上依旧穿着绿色的恐龙睡衣。

像极了之前还会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傻乐的小孩儿,只是如今也长到一米八了啊。

“晚安,我看会儿书再睡。”

林舒啸抱着书,压根儿看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黑压压的家伙,还有那个湿哒哒的水草男,根本不敢关灯!

不知道过去多久,林舒啸把书往脸上一扣,不管不顾地昏睡过去。

.

周三满课,周四没课,周五一头一尾,学校排课就是这么任性。

强熬了俩晚上的林舒啸耷拉着眼睛,准备今儿去那个张女士家看看。

“我决定先从陈老鬼毙命的地方查起,万一是个刑事案件,也好拉上警方。他带着水草淤泥的,应该是在某处湖或者江里。小林哥……还记得我教你的阴气流动的法术么?”

林舒啸点点头,“勉强记得。”

“用这个法术来追踪一下陈老鬼来这里的路。”宋放歌右手搭上林舒啸肩膀,连上带有陈满渊气息的符,引导他体内的阴气缓缓流动。

追踪术最终指向了北方,那里有一个公园,公园里有大片的天然湖泊,和边上的马路只隔了片种满绿草的山坡。

清晨的凉风拂过,林舒啸打个哆嗦。他看到淡淡的黑雾笼住水波潋滟的湖面与松柏林,这应该是阴气和鬼气吧。

“山北之林,松柏属阴,确实容易生阴气。”宋放歌拍拍身边人的肩膀,“我去做个法,问问这里边儿的鬼。”

一只珠颈斑鸠正在树下咕咕叫,机械性地来回点头,和远处越叫越凄厉的噪鹃一唱一和,却没有麻雀热情的嘁嘁喳喳,更为这片阴林增添了诡异的气氛。

感觉像走进没有墓碑的墓地。

松柏长青,庄严肃穆。

宋放歌面向湖的方向,取符隔空绘制,口中喃喃有词。为了防止烧坏林子,他用的是向符纸喷水的方式召唤。

刹那间阴风阵阵,林舒啸感应到,这是陈年老鬼的气息。他们身上有种老年人特有的味道,以及沉淀的浓重的阴气。

这边儿的居民知道他们依山傍鬼么?没准还是百年的鬼!

“咳……谁啊谁啊,扰人清梦的!晚上刚蹦迪回来,就被你们拉过来了!”

一个看起来六七十的鬼老头头都秃了,只留下灰白的几撮毛毛,眯缝着眼睛,满脸皱纹,托着个脏兮兮的烟斗,身上却裹了冒着镭射光彩的紧身皮衣,挂个骷髅项链。

挺潮一老头啊。

“前辈……”宋放歌还没说完话,就看这怪老头像蛇一样把脑袋伸向了林舒啸。

林舒啸怔在原地,眼看着那越拉越长还在扭动的脖子与脑袋无限贴近自己,不由屏住呼吸。

“这小伙子好香,也是鬼么?”

宋放歌连忙撒了一把元宝过去,“前辈,这是活人。我们有点事情请教——这湖里前天凌晨是不是跑出去一只鬼?那鬼又是怎么来的?”

“哦,你说那个被电动车压死淹死的倒霉蛋啊。”鬼老头把头缩回去,把元宝揣进领口,深深吸了一口烟斗,拧着眉头吐出口黑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年前就被压在电动车下头,一直没动静,还以为早就魂飞魄散了呢!没想到前天早上突然冲了出去,那哈喇子飚出几米远!”

鬼老头抬手放在嘴边,压低声音,“那沤了两年的腥臭气跟高压锅那阀门似的就往外呲!哎哟喂,这是多少个坏心眼子才这么味儿!比垃圾站厨余垃圾那坑还臭!十年的茅坑再加点臭鱼烂虾把五花肉腌入味儿也不过如此!还满池子喷射啊!窜稀似的啊!呼呼往外冒!”

“好了好了,老人家,您不用这么生动地形容了!”宋放歌看林舒啸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好笑之余还有点心疼他,连忙叫停唾沫横飞的老爷子。

也算是知道这陈满渊的死因了:跌进湖里又被电动车压住……但他是自己摔进去的,还是被人丢进去的呢?

宋放歌又问,那鬼老头却哈欠连连地摆摆手,满脸的不耐烦。

“昨儿晚上一起跳广场舞的王老太太邀请我去她坟头蹦迪,没睡够呢就被你们拉起来,回见回见啊。”鬼老头飘飘忽忽摇摇晃晃地往林子深处去了,懒得搭理两个后生仔。

“大爷!帮我们推一下尸体,我们好报警查案啊——”

“知道了知道了……晚上再说吧,哈欠!”

宋放歌留不住倔强有个性的老头子,只能任他去了。

林舒啸的脸还僵着,“小道士,你……不能找个靠谱的鬼问问?”

“这个已经是能找到的最近的鬼了。咱们人微言轻,有的鬼也耍大牌。”宋放歌打量着面前的人,“虽然也可以用阴气……但为了不伤到小林哥,还是不用这种方法。走吧,我们去百灵社区找一趟张妙荻。”

.

百灵社区也在北边郊区,算是富豪云集的别墅区。由此看来,张妙荻家境不错,那么陈满渊家里条件应该也不会太差——除非女方不在意对方的经济条件。

出租车来到张家门口,别墅内正传来悠悠吟唱的声音,还弥漫着烧香的味道。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在做法事?”林舒啸扒着铁门往里看。

这家别墅周边风水不错,藏风纳气。里头的人确实在做法事,看这阴气流动,就知道在做阴阳之间的交流。

“刚刚我查了下张妙荻,是新北方培训学校的精英教师,年薪很高。但……这两天她都没去上课。”林舒啸看了一眼门铃,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们两个小鬼在干什么?出去出去!不要在我家门口乱逛!”有个年轻的管家过来赶人。

一个小道士,一个大学生,俩探头探脑的年轻人总是没有什么信服力的。

特别是这小道士还背着个小书包,拎着把玩具剑,大学生穿得简单朴素,看着都不像大富大贵的名流少爷。

宋放歌却没放弃,“我是道士,有证的!麻烦您让我们进去看看,陈满渊托我们来,有事找张妙荻小姐。”

管家的脸色瞬间一变。

“陈满渊?是小姐的……你们,你们等一下,我去问问夫人!”

没过一会儿,管家还是打开了门。

“请跟我到大厅等待。现在胡大师正在做收魂法事,夫人那不方便打扰,请两位稍后再展现神通。”

屋子里面富丽堂皇。

客厅中央,一个穿着道袍、白须飘飘的中年男人正举着铃铛与令旗步罡踏斗,两个小徒弟抱着两个碗,神情肃然。

旁边有一位五六十岁的夫人,正坐在红木的贵妃榻上,焦急地看着场内。这应该是张妙荻的母亲吧。

最内侧的床铺上,还躺着位年轻貌美的女郎,正人事不省。

突然,胡大师一个趔趄跪倒在地,口吐朱红,连带着两位小徒弟双手颤抖,两碗水同时“啪”地落在地上,猝然碎成若干瓷片。

血红色的液体在大理石瓷砖上流淌,被挪到旁边的编织羊毛地毯吸去不少,晕染开骇人的猩红。

张家夫人吓得尖叫出来。

有个小鬼在戏弄胡大师,在他后背拍了一下,转个圈儿打翻了水——水里混合了番茄汁,那小鬼伸舌头舔了舔,酸得五官拧巴到一起。

林舒啸冷漠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那小鬼瞅了一眼林舒啸,青黑色的脸上忽然放光,但他在看到宋放歌手势的刹那,立刻逃之夭夭,不敢造次。

“这,这妖怪好生厉害!偷了姑娘的魂,竟然还设置了阵法!”胡大师胡乱擦了擦嘴,狼狈地给自己找台阶。

“大师辛苦了,可有找到我女儿的魂啊?”张夫人亲自端了茶水递过去。

胡大师接过茶,玄之又玄地掐指算计,“你女儿的魂被阴物裹挟,极难破解,我等还要稍作准备,明日午时再来!”

胡大师忙不迭地收了法器,再强调两遍明天的约定,立刻冲向门口。

他路过门口的两位年轻人时,特地在宋放歌的道袍上打量片刻,随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别蹚阴物的浑水,这力量很强,我们要找找同行请阴差来救命!”

宋放歌挺客气,“感谢提醒,我们先看看。说不定能有解法。”

后头的小徒弟则瞪他一眼,匆忙跟上师父。

“这小道士刚刚竟然鄙视师父,对师父竖中指……”

“笨蛋,那是灵官印!快走,别丢人现眼!”

三个人鬼鬼祟祟地跑了。

管家便上前,和张夫人报告刚刚发生的事。

“陈满渊?他都失踪这么久了,怎么让你们赶过来?这油嘴滑舌的销售,一定是外头有了人!可别是来劝我们的!”张夫人拉着一张马脸,嘴角几乎要扯到下巴颏。

“我和那家伙不认识,他托梦过来,说张妙荻出了事,还报出正确地址。”林舒啸难得地抢了话来。

“托梦?难道……难道那个姓陈的……”张夫人的嘴唇微微发抖。

“我们先看看张小姐再做打算。我这位朋友是道门正统弟子,从小醉心道法,水平不赖,您可以放心。”

张夫人做个深呼吸,这才仔细看向两个年轻人。

“好吧,我们也是急病乱投医。我叫张桂洁,是张妙荻的母亲。小荻前天突然丢了魂儿,一直不醒,家庭医生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去大医院也没查到毛病,我就只能找点大师作法,谁知道……还弄脏了我价值六个零的地毯!”张夫人碎碎叨叨着,走向女儿身边,满是担忧。

宋放歌放下小书包,在里面掏呀掏。

林舒啸的脑子里过了一遍符箓高香筊杯之类传说中道士用的东西,愣是没想到,小道士掏出了一把大米。

你这哆啦A梦的百宝袋里到底有多少有的没的的东西啊?还惦记着会有野外露营煮米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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