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慢慢提起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你……你……”她立马感觉喘不过气,眼睛里全是不敢置信。
突然间,一股热浪袭来,司华年体内窜出一团猛烈的火焰,刹那就变成了一片灰烬。
喉咙没了钳制,她拼命喘气,惊恐地环视着四周。
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浅灰色的影子飘荡在李清前面十米远的地方。
仍旧没有五官,却能感受到它无声地望着自己。
隐灵!
“它还在,它还在……”
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听不出这句话有什么感情,李清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身体被猛的一推,脚下瞬间悬空,身体重重地往下掉落。
失重感让她身体一颤,刷地睁开眼。
眼前白茫茫一片。
她缓了一会儿才看清,前面是一个吊瓶架子,一个吊瓶挂在上面,滴液管垂下来,消失在自己左胳膊附近。
被子是白色的,掖到脖颈,压得严严实实。
正前方是床的栏杆,墙壁同样是白色。
我这是在……医院?
她想要坐起来看一看,奈何全身的力气都抽空了一样,根本提不起劲。
大脑一片混乱。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房间外面脚步声愈近,她看向房门的方向,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视野里。
“清清!你醒了!”郑云朵看见李清睁眼,连忙跑到她身边,眼眶翻红,瞬间有泪珠滚落,“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我以为你,你……”
“你伤的那么重……”
郑云朵俯身趴在她的胳膊旁,埋头大哭。
李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神情愈发茫然。
我的记忆,在怪物捅进我的肚子后,就断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在医院?
司华年……他还好吗?是他……救我回来的吗?
郑云朵没听见李清的回应,抬起头,带着哭腔,“怎么不说话?是还难受吗?”
她看着眼前的人,一肚子的问题,张了张嘴,一股灼烧感瞬间从喉咙涌上来。
郑云朵红着眼睛,“年哥还信誓旦旦的和我保证,你不会有危险……”
说话间,司华年和白一舟出现在门口。
司华年肚子上缠着白色绷带,白一舟在一旁小心地搀扶着。
听见脚步声,她朝着门口方向望过去,身体有一瞬间的颤抖。
泪水迅速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很快洇湿了下面的枕头。
待司华年走近时,她仍是那副表情,眸子深处满是恐惧,上下牙齿磕碰发出的咔哒声像敲在几个人的心口。
他的脚步不禁慢下,狐疑地看向身旁的白一舟。
白一舟同样茫然,愣愣地,“掌门师兄,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他的脸皮青一阵白一阵,低声呵斥,“胡说什么!”
“我要回家。”
郑云朵听见李清呢喃了一句,但是没听清,回头看她,有些疑惑。
“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压抑了的情绪突然崩断弦,李清突然抱头痛哭起来,尖利的哭声像刀子一样戳人。
她发疯般的挣扎着,手背上的针头直接被扯了下来,被子一扬,整个人缩到被窝里,伴着哭声一上一下地起伏抖动。
三人面面相觑。
司华年的眸子稍显黯淡,似乎记起了什么,强忍着胸口的痛意,走到郑云朵面前,低声耳语,“让她自己安静一下吧,吓坏了。”
郑云朵心疼地注视着被子,知道她一定是经历了常人不能想象的恐惧,只好和师兄弟两人先退了出去。
李清终于平静下来。
被子里的空气并不算好闻,一股股的血气充斥着鼻腔,那是伤口崩开的味道,钻心地疼。
可她不想动。
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被子压在身体上面,分外地有安全感。
自己还活着………
活着。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此时却显得这样的珍贵。
她攥了攥指尖,缓缓吐出一口气。
一幕幕仿佛仍在眼前,眼前愈发模糊。
还好自己活着,不然爸爸妈妈该怎么办呢?一股酸涩蓦地涌上来,她咬咬嘴唇,慢慢掀开被子。
阳光刺入瞳孔。
她不由得眯了眯。
回家。
对,回家。
我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些事情,离得越远越好,一辈子不要再碰到。
小心地挪到床边,把脚放进鞋里,蹭着小碎步,与郑云朵撞个正着。
“云朵,对不起,刚才我……”李清咬着嘴唇,眼神闪躲,“没吓到你吧……
不等回答,又说,“我想回家待一阵子,缓一缓,这种事,真的,太恐怖了。”
“云朵,我差点没命!那东西,”她双手比划着,情绪越来越激动,“那东西,不是我一个普通人能扛得住的。”
“它一下子就穿透我身体了,我甚至想躲都躲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一点点的把我杀死……”
郑云朵无声含泪,轻轻抱住了她。
“我还想求你件事,帮我和司华年说声对不起,刚刚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害怕……”
火车上的女孩梳着马尾辫,痴痴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一望无际的平原。
成熟的田野,熟悉的河流。
久违的家乡。
她苦笑了一下。
两个月没有回家,心境竟然完全不同了。
虽然那天自己强烈要求回家,但是医院没有允许,又抓心挠肝地躺了四五天,才勉强办了出院。
伤口看着虽大,但没有实际上的穿透身体,里面的脏器也没有受伤,可出血量巨大,躺在医院输了好几天的血。
那几日不停地做噩梦,在梦里反反复复地被杀,后来夜晚几乎不敢睡觉。
司华年后来没在自己面前出现过了,但是托了云朵,给她自己送来静心凝神的药丸。
她靠着椅背愣神,心里很是愧疚。
他救了我,我甚至没当面对他说一声谢谢。
真的是欠了他天大的一个人情。
“前方到站黑水县,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火车开始减速,前面是一个立交桥,过了桥,就是黑水县车站。
这次回家匆匆忙忙,只背了个帆布兜。她挎起背包,走到下车口等待着。
小小的县级车站一瞬间涌出人流,她挤出人群,在出站口急切地寻找着什么,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进入视线,赶忙挥手,对着那边大喊,“爸!”
她坐在车后排,爸爸的面容从后视镜映到李清的眼中。爸爸已经年过50,头发都白了不少。
她心里泛酸。
还好自己活着,还好自己还能回家,不然……
眼眶里湿漉漉的,她不敢继续想下去,扭过头去望窗外转移注意力。
“怎么回来了?单位放假了?”车走了一半的路程,爸爸才开口问她。
“嗯。”李清闷闷地回了一句,眼睛又瞟向窗外。
剩余的路程,父女俩无话。
“大闺女饿没,快吃饭。”妈妈熟练地接过她肩上的布包,“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回来了?”
“没事我就回家呆两天呗。”李清扒拉着饭,没心思接话茬。
“你不好好工作,领导怎么看你。”妈妈在厨房洗水果。
她埋头干饭,一句话也不想说,那些事情堵在嗓子眼,真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全部说出来。
她不想看见爸妈听到自己差点死掉的那一幕。起码自己现在看上去,没什么异常,那就好啦。
“别问了,孩子刚到家就问这问那的。”爸爸躺在沙发上调电视台,很是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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