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工作日,所以她醒来后,爸爸妈妈都没有在家。
整个人窝在被子里,盯着天花板上的光斑发愣。
“闺女,一天没起来吗?”妈妈的声音突然出现。
她本能地一哆嗦,“啊?”
“给你留的饭一口也没动呀?”妈妈的声音渐渐近了,出现在卧室门口。
“你不是……上班去了?”她眼珠僵硬地转动。
“下班好一会了,”妈妈发现她的状态似乎不对,走过来坐在旁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说着,摸上她的额头。
“我……没事……”刚刚明明天还亮着,她握住妈妈伸过来的手,侧过头去。
一阵清风徐徐而来,半弯的月牙挂在正南方。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恍恍惚惚地躺了几天,李爸李妈的心再大也发现情况不对了。
爸爸敲着她的房间门,“闺女,醒了没,带你出去逛逛。”
“万佛石窟,千年菩提,
百般诗境,一朝佛颜”
万佛堂石窟的宣传栏处,写着这句宣传语。
她小时候来过几次,只记得悬崖边上雕刻了各种石像。
只是,这次——
她望着石像,心中竟起了千般波澜。
“佛。”她轻声念叨着,跟着父母走了进去。
这是国家最北端的石窟,也是年代最早规模最大的一个。不同于寺庙,它是古人为祈福凿建,一千多年来,静静地伫立在这里,无声地凝望着时光。
不知从哪里算起点,大小不一的石像分布在崖壁上,高矮错落。由于没有香火,致使人们遗忘了它,千年来的自然风化使大部分的造像破损,石窟倒塌。
即使是周末,也只有几个零星的游客,顺着崖壁,慢慢往前走。
“佛光普照。”这是西区的第一个窟,上面刻了这样四个字。窟内部很宽大,四面窟壁布满了佛像,造型精美生动,飞天飘在窟顶,仿佛西天佛国再现。
不由得心念一动。
佛是通晓世间真理的所在,那么一定能够知道我心中的的忧愁吧。
她望着石窟发愣。
过往的一幕幕瞬间浮现,死亡的气息顿时弥漫在心间。
我害怕,我恐惧。
鬼。
死亡。
它们无处不在,不分善恶,那样的强大,那样的恐怖。
可我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我该怎么办?
虽然这次侥幸不死,可如果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我又该怎么办?
难道只能被动地等待幸运降临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身后,崖壁的下方就是大凌河。
水静静地流淌,仿佛时间也这样被匆匆地洗刷而去。
她突然感觉到一种来自远古的悲凉,伤口处仿佛有一团火,它燃着小小的火苗,却一点也不痛,一阵阵的暖流从火焰中腾起,在小腹处四处乱窜。
一行热泪静静地流下来。
李清与佛对望时,她父母站在她后面几步外,看着她的背影,相互默默叹气。孩子是有心事,但是她没有说。突然回家,不知道是工作还是感情出现了问题。事情或许不小,她甚至不敢和我们有眼神的接触。
“小姑娘,你过来。”
李清从厕所出来正在甩着手上的水,听见有人在后面喊。
一扭头,竟然是一个和尚。
“你过来。”他笑着招手。
“我吗?”她面露疑惑,仍然不确定,问了一嘴,“您是喊我吗?”
“对。”和尚笑眯眯。
不过吃了一次亏后,她没有动,保持着几米的距离,余光打量到爸爸妈妈就在前方,才稍稍心安,“有什么事吗?”
“你最近,遇到了很多事情吧。”
她皱起眉,听听这熟悉的开场白,怎么和尚现在也生计艰难开始算命了?
回报以礼貌性的微笑,“我过得挺好的。”
“伤口还疼着吧。”他也不恼,呵呵一笑。
这句话刚出口,李清下意识地捂着腹部,一时间愣住了。
难不成这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嘴硬,“我只是……来月经了。”
和尚笑着摇头,“你内心深处一直都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你死里逃生,不敢回想。”
她心里蓦地一震。
“又担心鬼怪卷土重来,因为你记得怪物说过,它的目的是得到你!”
“你很想知道为什么,可是太过于恐惧,只能浑浑噩噩地度日!”
他的话句句戳心窝子。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救你命的,是个高手。”
那三个字顷刻间浮上她的心头。
李清蓦地抬头,窗外景色正在飞速的后退。
自己坐在后排,安全带把自己捆在座椅上,竟然在返途中了。
可——
她咬着嘴唇,有些困惑。
——刚才不是在万佛堂吗?什么时候上的车?中间那段记忆去哪了?
“闺女你醒了?”妈妈看见李清醒了,拉过来她的手,眼神里满是担忧。
“嗯。”她应了一声,擦了擦鼻尖的汗液,发现另只手正抓着万佛堂的门票。
这……心脏不由得一颤。难道是佛想要告诉我什么吗?
顿时记起刚才的梦。
和尚说,救我命的是个高手。
司华年。
低头打开手机,翻到了未接通话的页面。
当初自己在石湖山失踪的时候,司华年打过电话,那行号码正静静地躺在一连串的列表里。
一家三口进了房门,爸爸冲着妈妈使了个眼色。
妈妈眉间忧愁,随着李清一共进入卧室。
“妈,你怎么……”她没想到妈妈会跟着一起进来,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事,要和妈说,别憋在心里。”
这句话引得眼泪瞬间涌出来,怕妈妈看见,赶紧把头埋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我没事。”
“是工作上被刁难了吗?”妈妈的声音很温柔,希望能一点一点打开女儿的心扉。
“没……”然而她在被子里早已控制不住,死死地咬住嘴唇,生怕哭出声来。
妈妈一只手抚上她后背,轻轻拍着她。
“是和对象分手了?”
“我哪来的对象,妈,你别瞎猜了,我真没事。”
“害,就是……工作……我辞职了。”
“领导不是人,天天找我茬。”
“没啥大事,妈。”
她终于肯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眼眶红红的。
妈妈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眼底透着不安,没在多说什么,缓步离开,把门轻轻带上。
我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呢?
门关上的一瞬间,她实在憋不住了,扑进被子里,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放声痛哭。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说,我开不了口,我不想吓到你们。
事情都已经过去,也不想再让你们担心。
接下来的几天,她明显正常了许多。表面看,心结打开。
实际只有自己才知道。
怎么忘记?
那些事,像一根刺一样,一直深深扎在心里。
太深刻了。
但实在没办法让父母再跟着自己忧心,强装精神。
至于还要不要回白山市,她有些犹豫。
这阵子自己完全没办法工作,早已经提了离职。租住的房子发生了诡异的事,也不可能再继续住下去。搬到陆宁那边的话,手头又没什么钱,可家乡这头确实也是没有合适的工作。
犹犹豫豫地,眼看着到了十一假期,索性等到假期结束后,在做打算。
十一假期,陆宁也回来了。
自毕业后,两个人都忙于各自的工作,难得一聚。
“高中的班长前几天找我,想在十一聚聚呢,你去不去?”陆宁挖了口小蛋糕送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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