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低下头，愧疚地说：“对不起，眠眠。哥哥三年前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哥哥不能一直都是没用的哥哥。这三年来，哥哥也想去找你，但是哥哥想要等到更有能力的时候再见眠眠……对不起……”

江云眠原谅他了，其实早就原谅了，只是生闷气不想说开罢了。

江云眠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我原谅你了，哥哥”。

比起之前那次匆匆一见，这一次与哥哥的见面仿佛才是真正的久别重逢。

“哥哥，那你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江云眠心里的芥蒂其实一直都是围绕着“欺骗与坦诚”。

“好，我答应你。无论以后我做什么，我绝对都不会再瞒着你。”哥哥一字一句地立誓。

两人之间的隔阂就此无影无踪。

江云眠心满意足地吃着哥哥亲手做的桂花糕——她心心念念了三年啊。哥哥就在一旁看着她。岁月静好，就像梦里一样。江云眠一个人对着月亮许了三年的愿望，其中有一个在此刻变为现实。梦中都割舍不下的人，此刻就陪在她身边。真好。

江云眠面对哥哥，像哥哥倾吐这三年她经历的事情，讲她如何一步步从街头流浪的乞儿到涣羽风阁里的重要角色。只是，她刻意隐去了她吃过的许多苦，隐去了她遍体鳞伤的一面，隐去了数不清的被梦魇困住的夜……

哥哥不必知道那些，她知道，哥哥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地位，他吃过的苦，绝对不比自己少。而且她的那些伤疤一旦揭开，哥哥会更心痛。哥哥已经吃过那么多苦了，她怎么舍得让哥哥心疼呢？

哥哥也将他的三年一点点在江云眠眼前揭开。他云淡风轻地揭过他的辛苦，面不改色地讲述他的三年。可是江云眠心疼——他云淡风轻背后的落寞与苦难，她一想想就觉得心痛。

两个人聊了许久，不知不觉，太阳快落山了。哥哥说，他今日还要赶路。桃清距京城千余里，快马加鞭也要赶路几天。哥哥仅仅只是为了让她吃上桂花糕，就不远千里，赶到她身边。

哥哥没有马上走，而是等到月亮出来以后，陪江云眠一起赏月、吃月饼，好一会儿才不舍的动身。

他离开前，江云眠问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来桃清一趟？”

他的回答烙印在江云眠的心底——“哥哥已经错过三年了。今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眠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中秋啊。我回来了，眠眠。哥哥以后永远站在你身边。”

江云眠听到回答，鼻子酸酸的，强忍住泪水，与哥哥道别。

回到祁府时，江云眠发现自己的房门前挂着一个食盒，应该是祁衡卿送的。食盒里摆着几种不同样式的月饼，还有几款她曾随口一提说好吃的糕点。难为祁衡卿还记得，他当真心细如发。

也不知道他中秋有没有和家人团聚？等等，江云眠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之前祁衡卿对她袒露心声。那是他好像说什么第一次感到温暖。莫非……他的家人……

算了，看在他给自己提供了还不错的住处的份上，她就去看看他吧。就像她知道的，一个人的中秋，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祁衡卿之前告诉过她，他的房间具体在哪儿。她按照他说的路线，走到他的屋前。从外往里看，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点灯。是已经睡下了吗？

那她就不打扰了。

江云眠抬头，今天的月亮好亮好亮，将身边一小圈的云都染上了色。那它就不会孤单了吧。天上也点缀着一闪一闪的星星，天空一定不会寂寞。

圆月悬空，好美啊。江云眠被月色迷住，想在离院子不远处的小园子再看会儿月亮。小园子栽着桂树、紫薇………还有许许多多的花花草草，既有浓郁热烈的桂香，也夹杂着清醒怡人的其他花草木的香味……

园子很大，散发微弱光的灯却没有几盏，显得格外幽森，大部分没有灯的地方就是乌漆嘛黑一片。还好江云眠自己提着一盏小灯，勉强能用来找路，不至于在深重的夜色中摔倒。

江云眠找了一处石凳坐下，静静欣赏着月色。已经是秋天啦，晚风习习，送来阵阵芬芳。秋风吹散了夏日的余热，温柔地在耳边呢喃秋夜的美景。天空一眼望不到尽头，边缘出早已与黑暗融为一体。但有星星，有满月，有被月色晕染的云，天空应该不会孤单吧。

仰头太久，江云眠的脖子有些酸，她低头活动活动脖颈。

怪怪的……园子里稍远处，微弱的灯光下方才好像一闪而过什么黑影，光有一瞬间变了……风也多了一点寒意……时有落叶坠下，发出簌簌的声响，为园子增添了一丝恐怖……不会有鬼吧？江云眠的手心开始冒冷汗。她一向是勇敢的，可是现在她很害怕。不会的，江云眠，别怕。虽然努力安慰自己，但害怕蔓延全身，她提起灯准备离开。

什么东西？！前面不远处好像有一团黑影！！！看着样子……有点像人的轮廓。只怪江云眠手中的灯不够亮，这院子有太大太黑，即使距离很近，江云眠也不能完全看清眼前的……东西。不会吧？这种离奇的事还能让她撞上？

江云眠在心里埋怨，打算换个方向离开。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方才一定是幻觉，对，是幻觉！

“江姑娘？”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好像……是祁衡卿的声音。江云眠定睛看去，提灯上前一看，原来那团黑影是祁衡卿啊。那没事了。江云眠终于松了一口气。

祁衡卿好像又喝酒了，不同于平常，他今天身上的酒气很重，手上好像还提着一壶酒。他没有束发，墨色的长发披在肩上，配上好看的五官，倒有一种不羁之美。

“祁衡卿，你醉了吗？”江云眠下意识询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么说有些冒犯。

祁衡卿听到她的声音，一肚子的怨与愁就好像伴随着拂过面庞的那阵风，奔往远方。“没有吧。”他认真地回答，“我应该没醉。”

醉了会吓到她吧，他不敢醉。

江云眠有些心疼眼前的人，虽然在心里很多遍提醒自己，不要再和他有瓜葛。但是，他好像，没有那么坏……甚至，他对她，还挺好的，处处顺着她的意思。

江云眠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开口道：“祁衡卿，你是不是不开心啊？我教你一个小妙招吧。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然后对着月亮许三个愿望，据说愿望会实现哦。”至于据谁说的，当然是江云眠自己编的。不过，她每年中秋都会许愿，她希望那些愿望都能实现。

祁衡卿才不相信这些，但是江云眠的话，就像是有特殊的力量，让他想试着相信一回。他按照江云眠说的，双手合十，抬头闭眼，在心里默默许下一个愿望。三个愿望太奢侈了，他不贪心的，一个愿望就足矣。睁开双眼，看到江云眠，心情真的就变好了。好像……这的有用。

“谢谢你，江云眠。”

“不客气，祁衡卿。我就说吧，心情会变好的。”江云眠满是自豪地说。

“江云眠，你真‘坏’。”祁衡卿戏谑地调侃道。

听闻此言，江云眠懵了。她真坏？她都这么好心分享自己的独门治愈小秘方了，他竟然说她坏？真是莫名其妙，闻所未闻，乱七八糟，胡言乱语，狗咬吕洞宾！哼！

天色很暗，祁衡卿看不清江云眠的表情，但他已经猜到了她一脸无语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听到他的笑，她会更气的吧。

他还是要开口解释一番：“江云眠，我很小气的。我想要什么，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得到的。而且啊，我这人吧，还特别固执，不撞南墙不回头。你知道我挣扎了多久，才能忍住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吗？我知道，你不想我打扰你。所以没有事的话，我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碍你的眼。可是江云眠，你真的太好了……”

江云眠听到这些话，心里有点感动，原来没见到他的日子，是他故意躲着她。还挺……善解人意的。心里的冰山，似乎因为少年坦诚而炙热的言语，渐渐开始融化……在她看不见的时候，祁衡卿用他自己的方式，牵挂着她——是食盒里的糕点，是每日茶楼里她不曾点过却被送上的好茶，是他刻意在她的生活里隐去自己的存在，刻意躲避见面……

祁衡卿，你傻不傻呀。

“祁衡卿，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中秋快乐，祁衡卿。”江云眠站起来，提着灯准备离开。但又担心，天太黑，祁衡卿会看不清路，怕他磕着碰着，江云眠还是做不到一走了之。

“祁衡卿，路很黑，我有灯，你跟紧我，不要走丢了。我送你回去。”

祁衡卿听到这这番话，心里又是暖暖的——我会跟紧你的，还要你愿意。

江云眠将祁衡卿送回房间后，自己也没再留恋园子中的美丽月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真的就像是做梦一样。明明去年中秋，自己还是孤身一人喝着闷酒，今年却不那么孤单了。

今天又完成双更了~这一章是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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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此情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