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让我做你副官了吗?”
孟绛的语气与平时完全不同,李栖竟然从中听出来一丝委屈。
“是你不想”,李栖干脆直接挑明道:“你还让那些人装作刺客来毁卷轴,既然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被李栖这么一说,孟绛怔在原地,他没有反驳,因为李栖说的都是对的,分明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为何现在总觉得心里闷闷的。
原本他只是抱着看戏的态度,但却总是不自觉地被李栖吸引,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半夜,李栖辗转难眠,寂静中听到被他紧紧关上的窗子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
李栖翻过身正对着窗子。
孟绛一手撑着窗子,一手扒着窗框,轻手轻脚地跳下来。
长陵楼的主仆两人都不喜欢走正门这件事李栖已经见怪不怪了。
孟绛站在窗边愣了一会,接着不知把什么东西放在木桌上,转身似乎是要离开。
“站住”,黑暗中李栖出声喊住孟绛。
孟绛本以为李栖没有醒,这下猛地听到李栖的声音,他身体不自觉抖了抖。
“长陵楼楼主竟然半夜撬开客人的窗子爬进来。”
李栖说着从床上下来,拿起桌上的东西,竟然是卷轴。
“这是什么?”
他的手摩擦着卷轴,似乎多多少少能猜到些什么。
孟绛转过身,窗外进来的凉风吹起他披散在身后的头发,他抿了抿嘴,一句话没说。
李栖打开卷轴,即使光线微弱,他也能清晰地辨认出上面的字迹。
孟绛将卷轴上被烧毁的字补上了。
“什么叫孟绛同意担任李栖副官一职?”李栖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笑着道:“正经的诏书可不会这么说。”
“上面的字都看不清了,我都是随便补上的,你说不正经就不正经吧”,孟绛干咳几声,移开视线。
李栖还有些疑惑,原本还很抗拒的人怎么会突然想通了。
有阴谋,不能轻易相信,还要思量一下。
他把手中的卷轴放下,道:“时间不早了,你也走正门回去歇息吧。”
孟绛显然是没想到李栖没有立马同意,有些焦急道:“给我个准信吧。”
他连夜把卷轴放到李栖屋子里就是因为害怕李栖会一声不吭地悄悄离开,如果今夜还不能得到准信的话,李栖真的会随时离开。
见李栖还没有说话,孟绛开始推销自己:“我的武功和记账本事你都是看到过的,总有一处可以帮到你。”
“嗯...”,李栖撑头思考一会,孟绛说得没错,他的这些条件确实挺诱人,再去别的地方还真不一定能找到像他这样合适的副官人选。
“那好”,李栖点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往日了,我可要好好提几个要求。”
孟绛身上隐隐产生一丝凉意,还是点点头:“你说。”
“我会写一份契约书,你直接签字就行。”
他要狠狠压榨孟绛,把他压榨自己的那些全扳回来。
“这是你说的契约书?”
孟绛手里捏着毛笔,墨汁滴在需要签名的地方。
这是李栖早起撰写好给孟绛拿来的契约书,孟绛坐在案台前习惯性地仔细阅读起来。
契约前面写的东西还算正常,无非是些办公时间办公内容的问题。
视线下移,孟绛眼睛猛地眨巴几下,他抬头看向站在一边摆弄花盆的李栖道:“你还会付给我工费?”
“当然了,不能让你打白工。”再说了他不给孟绛工费,万一哪一天他受不了了跑了怎么办?
孟绛挑眉,“你哪里来的钱付我工费?”
李栖干咳几声,眼神飘忽,道:“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用长陵楼的现有银两付?”孟绛嘴角抽搐几下,“那不就是我的钱吗?”
“用我的钱付我自己的工钱?”
“是”,一个字太干巴了,李栖补充道:“但是我只会拿走长陵楼公有的那些钱,你自己有小金库我不管。”
孟绛紧闭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行,我签了。”
几笔利落地签字,将契约书递给李栖,怎么像是在签卖身契。
李栖压不住嘴角的笑容,拿过契约书用手指弹了弹,又从怀里拿出一个本子放到案台上。
“这是从阿钱那里拿来的账本,以后就交给你管了。”
“这是日常开销柴米油盐和吃食的账本,不归我管,我只管库房的账本。”
“现在归你管了,交给你我放心。”
孟绛将毛笔拍到桌子上,“你这是压榨,我不干。”
李栖就知道孟绛会这么说,他将契约书举起来指着一处道:“这里,必须完全听命于李栖。”
孟绛任命地收好账本,不让李栖留下心里难受,让李栖留下身上难受。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李栖撑着头思考一会:“你搬去我的屋子睡。”
他早就想让孟绛体验一下那个阴冷漏风的破屋子了。
“你想干什么?”
孟绛突然变得警惕起来:“我只当你的副官,不干别的,而且我不喜欢男人。”
李栖上下打量孟绛一番,道:“你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我们换屋子,我去你的房间。”
孟绛也没仔细听李栖说什么,只听到李栖要去他的房间,于是用极快的速度到说道:“我的屋子里都是私人物品,你不可以动。”
“你又想什么呢?我是不会帮你收拾的。”
孟绛脸上浮起一抹红色,逐渐蔓延到耳根,直到耳朵通红。
“我知道了。”
李栖满意地点点头,“那就用过早膳后跟我去个地方。”
用完早膳后,孟绛喊来阿钱。
“以后长陵楼就由李栖接管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先问过他。”
“主人...你这是?”
阿钱脸上露出少见的错愕,平时很利索的一个人也变得结巴起来。
孟绛正经道:“是真的。”
阿钱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可是...”
李栖还以为阿钱这是不信任他,补充道:“你要是不放心我,以后还是听命于孟绛就好,反正你家主人都是我的人了。”
原本站得笔直的孟绛听到后半句话身体瞬间僵住,偏头看向李栖。
他耳根微红,直直地盯着李栖,但李栖只是波澜不惊地抬眼和他对视,紧接着对他露出赞赏的目光。
孟绛不明白李栖为什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话。
他收回视线道:“就按照李栖说的来。”
见孟绛这么坚定,阿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
“你不是说要带着我去个地方吗?去哪里?”
孟绛随手掏出一个本子,掀开几页似乎是在查找什么东西。
“要出远门的话我准备好盘缠和随从,库房里的东西还够出三次远门的。”
竟然能想这么周全,收了孟绛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们不出远门,我们去个好地方。”说着李栖笑了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孟绛垂头就见李栖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似乎还有一丝邪恶。
厅堂的窗子处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李栖纳闷地望过去,却与一双眼睛对上视线。
阿钱突然从窗户跳进来。
李栖被她吓得倒抽一口气,“怎么厅堂的窗子也能爬进来?”
孟绛倒像是习以为常的样子,问道:“什么事?”
阿钱瞄了李栖一眼,道:“衙门来人指名道姓要带走李公子。”
“你去转告他们,李栖现在是长陵楼的楼主,有什么事长陵楼可以兜底。”
这句话像是对阿钱说的,又像是对李栖说的。
孟绛说着转头看向李栖,眼神像是在问他犯了什么事。
“没事,我们就跟他们去凑个热闹”,李栖一歪头,朝孟绛抛出一个眼神。
孟绛心里一紧,李栖总是对他说那种话,对他做那种动作,这种动作是能随便对别人做的吗?
“走啊,怎么愣住了?”李栖在前面催促道。
孟绛回过神,后知后觉地咳嗽几声掩饰自己刚才的不妥。
俩人很快被带到衙门,孟绛打量着四周的情况,确保周围是安全的。
升堂的鼓声响起,不少看热闹的人围过来,嘈杂的声音中夹杂着升堂时“威武”的洪亮声音。
“听说有人报官伸冤,说杨氏的杨和畅强抢民女,搞得百姓家的漂亮姑娘都不敢出门。”
“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有钱有势的,竟然有人敢告他”
“报官的是个在京城来的小公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敢打赌他会被杨和畅整死。”
这些碎言碎语李栖没在意,倒是孟绛听到后很不爽,偏头剜了说话那人一眼,那人脸色一白,灰溜溜地躲到人群中。
“大人!请大人一定救出我家小女啊!”
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冲出人群猛地扑在李栖脚边,对着地面“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妇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偏叫那无赖抢走了,叫我们老两口怎么活啊!”
李栖慌忙弯腰双手扶起妇人,道:“大娘您放心,您女儿很快就能回家了。”
“若我女儿能平安回家,我老两口给大人当牛做马也愿意。”
说着她又要下跪磕头,被李栖拉住,“您放心,我肯定办到。”
“无关人群后退!”随着呵斥声响起,包括妇人在内的看热闹人群被拦在衙门外。
“带犯人!”
杨和畅扬着脸,双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地走进来,跟在他后面的衙对他点头哈腰的。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前几日逃跑的小公子吗?”杨和畅上下打量着李栖,用手指剔了剔牙。
“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过家家,你要是同意当我男宠,这次可以饶过你。”
“饶过我?”
李栖噗嗤一下笑出来,“但是今天是我要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高台坐着的知县厌烦地皱着眉,从前接到过不少告发杨氏的案子,但都没有充足的证据,那些人也都被杨和畅私下封口,再没报过官。
现如今又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估计是家里的姐妹被害,冲动之下来报的官。
“够了!”知县拿着惊堂木“啪”地一下拍向桌子。
“若是没有证据,便将李栖重大二十大板,就当是给杨氏赔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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