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说的合作,就是让我顺从世家安排,做你的未婚妻?”
白落烟大为震撼。
郁安淮脑子好用的很,性子又暴戾恶劣,和他合作简直是与虎谋皮,实在是不智之举,“你小子这是恩将仇报啊!”
“你不愿意?”郁安淮有些不悦。
“若是他救了你,你怎么报答。”白落烟一指缩在地上的灵犀。
灵犀被吓坏了,像是只呆鹌鹑一样慢慢抬头看向郁安淮。
“按旧例,拔擢为客卿加官进爵,提升白家在白玉京的地位,后代子弟若有能,则可以进入古神殿备选大祭司,再赏些金银灵石,宅院仆婢。”郁安淮兴趣缺缺地答道,如事不关己一般。
这也太不公平了!
这婚约与其说是在嘉奖她,不如说是正和了郁安淮的小心思,她想要的可什么都没得到。
白落烟果断拒绝,“凭什么男子可加官进爵,我却只有个劳什子婚约?其他赏赐我都要,唯独这婚约,还是免了的好。”
“你心已属旁人?”郁安淮有些不悦,他的目光淡淡扫过灵犀,像是在瞧一个将死之人,“便是这个灵犀对么?”
“与灵犀无关。”白落烟解释道,“先前不是说高家主与我结仇的事情么,那日他们要淹死我,就是灵犀把我救上来的,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当着那么多灵修,一个孩子可以偷偷救走另一个孩子,你可真是天生灵力了得。”郁安淮笑着看向灵犀,“那么,你为何看不到这些“章之楼”呢?还是说你们串通一气,想要图谋些什么?”
灵犀吓得舌头打结:“大……大祭司,我冤枉啊!我是真的看不到,我若是知道,怎么能留他来害小姐啊!”
郁安淮步步紧逼,看架势是非要给他罗织个罪名不可, “你若是破不得这个障眼法,你又怎可能在诸多灵修的眼皮底下救走白落烟?”
“够了,你别再逼他了。我就算嫁了阿猫阿狗也不会嫁给你的。”白落烟对他这样子厌烦到了极点。
“天哪……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你现下还有拒绝我的权力吧?”郁安淮像是听见什么可笑至极的话一般,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骤然翻身,轻轻松松把白落烟压制在榻上,灯火晦暗,他的神色蒙上了一层淡淡阴翳,唯那两点紫色跃动如鬼火瘆人。
他低声道:“你早晚都是我的……我找了那么多年才找到你,哪怕你恨毒了我,我也断断不会放你走的。”
乌云压顶,窗外风声渐紧,迫得白落烟透不过气,她气息渐渐急促起来,越是挣扎反而被钳制得越紧。
郁安淮享用着她的挣扎,戏谑道, “你什么都不怕,但你若是想要你珍视的人平安无事,取悦我才是现下最要紧的事。”
白落烟强撑着不肯认输,咬紧牙角力一般抬头直视他,抛出自己唯一的筹码:“你敢?!你如此荒唐,就不怕神剑来世再不肯与你重修旧好?”
“真遗憾,我没有来世了。”郁安淮笑了,眼底闪过毫不掩盖的疯狂。
不易察觉地,一丝孤绝和哀凉混杂其中,让人辨不真切,“如你所言,我已污于尘孽,再不能回九天之上。”
白落烟闻言一怔,她心头涌起一丝无法言说的情绪,说不上是痛还是哀。
可是,这人遭报应她明明该开心才是!
郁安淮俯下身,轻轻点一点白落烟的额头,“我敢不敢,你大可试试看。”
这举动过于亲密,白落烟下意识撇开头躲避。
郁安淮话锋一转,他冷淡扫向灵犀,“不如,就从他开始吧。”
灯火明暗,是飞蛾义无反顾地扑进烛火里,转瞬灰飞烟灭。
白落烟叹口气,她看着抖如筛糠却仍在拼命摇头阻止她跳火坑的灵犀,认命一般闭了闭眼。
“我答应你便是。”她狠狠蹬了郁安淮一脚,“从我的身上滚下去!”
“既然娘子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郁安淮借势翻到一边,嬉笑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幕全然都是白落烟的错觉。
他轻轻柔柔拂过白落烟耳边碎发,帮她打理妥当,像是刚才发出可怕威胁的人不是他一样。
白落烟心头寒极了,此人这般阴晴不定,她丝毫不敢轻举妄动。若不慎再触碰到那逆鳞,那灵犀的活路便是断了。
却见他眼波流转,似笑非笑问道:“那娘子想去何处高就?”
“你我婚约虽成,但到底还还未成婚,这样称呼成何体统?你唤我小枝便可。”听到这问话回归正题,白落烟属实是大松了一口气,庆幸郁安淮还算是有三分理智在。
“好,那小枝想去何处高就?”郁安淮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满意。
"让灵犀先出去,这话本是机要,只应我们两个来谈,你意下如何?"白落烟试探问道。
郁安淮点头应允。
灵犀如蒙大赦,历尽千辛万苦终是捡了一条命。他张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看了白落烟的眼色,便老实垂下眼,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灵犀走后,白落烟放松了许多。
她思索片刻,回答道,“白玉京可还有世家的手伸不到的地方?我们不能总这样受制于人,你身居高位不能轻易走动,我却可以。我得找个地方,慢慢把这一切都查清楚才行。”
郁安淮笑意渐失,白落烟也跟着他呼吸一窒,生怕他又想把灵犀怎么样。
可郁安淮并没有再威胁什么,而是沉吟片刻,言语间不甚愉快,道:“呵……有是有,只是那地方嘛……我不喜欢。”
白落烟心头微微一动,浮现出几分好奇,到底是什么地方令位高权重如大祭司都如此头痛?
可惜郁安淮并不解释,反而追问她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要查,那你倒是说说看,可是已经有什么计划了?”
白落烟一阵无语凝噎,她哪里有什么计划?!
她从小到大也没有觉得自己脑子好使过,她家唯一的智囊可是灵犀啊!
现下这情状,她又怎能再把灵犀推上风口浪尖。
事到如今赶鸭子也要上架,白落烟生怕郁安淮觉得她无能,只把她关在郁府里做个安分守己的未婚妻,那样才是真真的完了。
只要放她出去调查,不在世家的监视下,她就有机会接触更多的人,才能查清菜刀和剑修之祸的真相。
这菜刀实在蹊跷。
它身为神剑碎片,它早不现世,晚不现世,偏偏与剑修卫让一同出现,不能不让人怀疑其中暗藏机窍。
然而菜刀实在是无从查起,目前唯一的线索就只有被剑修卫让灭门的高家了。
于是白落烟心一横,硬着头皮就是一顿胡编乱造,“是这样……你看啊,不是剑修卫让取了高家主性命吗?我去高家调查一下,看看高家主最近得罪了谁,接触了什么可疑之人,我慢慢查起,总能有些收获的。”
白落烟心知这全都是废话,这些事情早已经有无数个人做过了,哪里轮得到她。
但意外的,郁安淮竟然耐心听着她说完,神色间还颇为鼓励。
郁安淮听罢笑了笑,道:“怪我,先前怕吓到你,不曾和你说实话。高家其实不只是高家主遇害,他家满门都被剑修卫让灭掉了。男女老幼,一家七十四口,全都是一击毙命。”
“什么?!”白落烟大骇,这剑修卫让简直是丧心病狂!
“高家主不是好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连孩子也不放过?!”
“你对我颇为不满,那若你是大祭司,你想怎么查?”郁安淮饶有兴趣把问题抛给她,“你可必须要尽快查清啊,若是剑修卫让再对旁人下毒手,那修士们可都要怪你这大祭司无能咯。”
“我可以引他出来。”白落烟想了想,道。
她在神女大祭上那一刀惊世骇俗,只怕已然引起了剑修卫让的注意。那么,他必定不会放过这个破坏了自己计划的人。
白落烟定了定神,道:“用我做诱饵,剑修卫让一定会回来找我麻烦的。到时候你们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何?”
“我哪里还敢拿你做诱饵?我吃的教训还不够?小枝啊,你快快饶了我吧。”郁安淮苦笑着揉揉额头,“再者说,这件事和你的菜刀,我看也未必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不然,你不知我是神剑的时候,不是也怀疑我是剑修?”白落烟反驳道,“因为这把菜刀,剑修卫让不会放过我的,他一定会再来的。”
郁安淮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她的衣袖,疑惑:“这白玉京对你如此不善,你为何轻易就肯为这些愚昧的修士舍出命去?”
这问题问得好,白落烟其实也没有答案。或许是神剑本就诸恶除魔,她并没有灭世之念。
她也并非不知好歹,于是安抚他道,“我不是有你了吗?你这么厉害,有你在,我还有什么需要顾虑的?”
郁安淮神色复杂,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仔仔细细瞧了她半晌。
沉默如水一般漫上来,过了许久,他终是长长叹口气,打个响指。
屋外的候命的侍卫即刻推门而入,躬身等候命令。
白落烟蹙眉,这侍卫行止傲慢无状,如入无人之境,好像这根本不是白家的内宅女眷卧房,倒像是他郁家的会客厅一般。
郁安淮扫了白落烟一眼,他漫步经心摆弄着手指,指尖燃起一簇星火,不悦道,“昭离,敲门也需我来提点?这家难道我们才是主人不成?你惹我的小枝不开心了。”
“属下知错,再不敢了,求公子饶命!”昭离面上失了血色,他立刻跪地求饶,僵硬着身子连发抖都不敢。
“你这是做什么!”白落烟眼疾手快把他的手按下去。
这天杀的郁安淮明知道,惹她不开心的是他自己而非下属,却仍是故意玩这出苦肉计来要下属承担后果,实在可恨,“我不生气了,你不要迁怒无辜之人!”
“你听见了,这次是小姐可怜你,没有下次。”郁安淮的手被牢牢握在白落烟的手里,他愉悦地笑起来,免了下属对白落烟的连连叩谢。
“去吧,”郁安淮冷淡吩咐昭离道,“我要召见古神殿的巫觋,让他即刻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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