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午八点，黎迦乘电梯上到九楼体检区，排队取号。
文职人员每次转岗都要体检，本来周一就该来，黎迦特意拖到了周五，就是为了等一个人。
北部军区后勤总长，章云起少将。
章云起现年38岁，是一名S级alpha，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他年轻时是一名汽车兵，开过坦克、装甲车、导弹车，考过直升机飞行员证，是部队第一批拿到无人机远程精准打击合格证的人员之一。
他出生于普通家庭，25岁娶了宋家的大小姐，32岁跻身军区高层，延续了宋家在军区后勤的领导地位。
传统的军旅世家，除了宋家还有鲍家、沈家、康家、杜家、闵家，都是不可忽视的势力。高官的选拔、晋升，考核标准的制定，特殊权限的授予，官媒宣发和舆论把控……离不开这些世家多年的积累。
他们未必垂涎最高位，但不可能不在乎利益。搞清楚他们的内部规则，对陈赫庭进入那个圈子至关重要。
选章云起作为突破口，一是因为他是宋家军衔最高的人，在宋家有很大的话语权；二是因为后勤与前线关系密切，日后免不了配合，要提前探探底。
今天体检的人不多，约摸三十个，几乎不用排队。黎迦检完大部分项目，还差一个尿检，便来到章云起面前，将体检单递给他，请他帮自己拿一下。
体检单上有姓名和所在单位。章云起没说什么，接过了体检单。黎迦在厕所里待了十五分钟，回来时面露愧疚，无意间瞥到章云起的体检单，眼睛一亮：“您是章少将吗？”
北部军区只有一个章少将。章云起坦然承认，和黎迦聊了起来。
“在参谋部学习时就听说过您的事迹，在军械所更是将您的数据作为新型步战车驾驶员的考核标准，所以一直想见您一面。”章云起还有三个项目待检，黎迦陪他来到检测室外。
“我也听说过你！黎迦，定点速射和信息素对抗冠军，帮你们团队夺得第四，给我们军区长了脸！你怎么去军械所了？”章云起边聊边测身高体重。
“参与一个研发项目，预计今年秋天公布。我在那里遇见了伏黛所长，她对你赞不绝口。”
测试完成。体检单上多了一枚印章。章云起在饮水机前接水：“我和她有过几次合作，那时她还是初级研究员，没想到二十年不见成了所长。”
“她对科研有很深的热爱，经常工作十四个小时，很多alpha都受不了。”
“她应该没结婚吧？”章云起小口喝水。
“没有。但她有个孩子，小时候养在老家，初中时失踪了，现在还没找到。”
“疏于管教。”章云起扔掉纸杯，进了检测室。等他体检完，两人交了体检单，下到地下车库。
“从上尉晋升到少校，再到少将，需要注意什么？”两人站在章云起的车边。附近没有别人。
“明面上要达标，政审要合格。不要得罪世家子弟。”
“政审容易过吗？”
“不好过。不光看个人，还要看家庭。有时候一口锅扣到你头上，你觉得很冤枉，但错过了就错过了。第二年再申请，心态会受影响。”
“您当时是一次过？”
“对。我还算幸运，年轻时没惹事，婆家也很给力。当时有六个竞争者，实力与我相近，最终赢在了政审这块。”
“像我们营长，长年停留在上校，转业压力会不会很大？”
“部队没有‘非升即走’的说法，只要考核达标就能留下。比起外界的压力，更多是他自己的压力——年龄大了，身体机能退化，年轻人成了上司，同龄人比自己高好几级。名和利赚到了，这条路看到头了，也该回去照顾家人了。大部分人在晋升无望的五年内就会转业，并不是他们没有信仰，而是不断有新人顶上，他们没必要待下去了。像你们营长这样倔的，实属罕见。”
“我们营长听说是卡在了政审上。”
章云起挑眉：“你可以这么认为。但真正原因是他的对手级别更高，他拼不过人家。”
“我朋友是A 级alpha，您觉得他有机会成为少将吗？”
一辆车驶入车库，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章云起盯着那辆车，等车上的人走出车库才说：“人各有命。你的朋友也许很优秀。如果能让我见一面，我会给出更明确的回答。”
“我们可以约个时间。他这段时间休假，您看要不下周？”
“下周没空，下月才行。如果腾不出空，明年也一样。”
“看什么呢？一家人吃饭，你专心点。”陈玉烟用胳膊肘捅了捅陈赫庭。陈赫庭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夹菜。
家庭聚会，四十多号人。陈赫庭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叔伯、姑婶、堂亲、表亲，以及准嫂、准弟媳，轮番问他问题，他去了趟洗手间才消停。他父母带头唠起了家常，他这才有机会犒劳快冒烟的嗓子，吃到一半又被问“啥时候要孩子”。
陈赫庭放下碗筷：“还没计划。以事业为主。”
“omega的黄金年龄就这十年。过了这段时间，再想生就难了。千华不想生吗？”陈赫庭的姑姑陈长婉说道。
陈赫庭的眼神冷下来：“这是我的私事。我们暂时没这个想法。”
“赫庭，你姑姑也是好心。你一年半载回不了家，总得给父母一点精神寄托吧？”陈长婉的丈夫沈安明说道。
“赫庭有他自己的主意，我们就别瞎掺合了。但你姑姑说得不错，错过了这十年有你后悔。你还是再和千华好好商量吧。”陈赫庭的父亲陈驰景说道。
陈赫庭没接话，自顾自地吃菜。他的气质已与昔日迥然不同，有种不容侵犯的威严。原本想训斥他的长辈在与他对视后都会偃旗息鼓，语气也变得客气三分。陈赫庭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当兵的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