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问心四岁开始训练,教练对他很严格,接触到的孩子也都乖巧懂事,所以他一直不懂“熊孩子”这个词是怎么来的。
现在他不仅明白,而且深有体会。
等太阳完全落下,天还没完全黑下来,那条狗终于跑不动了,趴在地上伸着舌头等他。吴垠皱着小脸,抓着安安的颈毛,想把它拉起来。傅问心赶到,把他的手掰开,严厉地说了他几句。吴垠委屈巴巴地哭了。
“妈……妈妈……狗……”吴垠伤心欲绝,嘹亮的哭声在夜空下回荡,哭了一会还岔了气。傅问心心情复杂地安慰他,声音因口渴而沙哑。吴垠还闹着不肯回去。
“吴垠。”傅问心拉下脸,一只手用力拽着他,另一只手打开手机查看地图。附近最近的城镇是2.8公里外的青桉镇,翻过两座山就到了。把吴垠往肩上一扛,安安摇着尾巴跟在身后,傅问心感到喉咙在冒火,再不喝水可能要挂,于是加快了脚步。
青桉镇以桉树闻名,是北方唯一的桉树种植基地。整个镇的产业生态围绕桉树展开。到了秋冬季节,树林里二十四小时都有护林员巡逻,视频监控也做到了全覆盖。傅问心幸运地遇到一位巡逻员,说明境遇后被请到值班室吃饭,唠着唠着就交了朋友,免费在镇上最好的民宿住了一宿。
一觉醒来,吴垠依旧记挂千华,嚷嚷着找妈妈。民宿老板娘带他到街上转了一圈,买给他一个藏宝玩具。吴垠的注意力都被玩具吸引过去。傅问心向老板娘表达了感谢。
“爸爸……妈妈在哪儿……”傅问心正和老板娘谈笑风生,吴垠突然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傅问心立马撇下老板娘:“宝贝,你刚刚说什么?”
“妈妈……妈妈……”吴垠还是只能说词语,边说边指藏宝玩具。玩具的外观像一张藏宝图,棕黄的屏幕上有一个蓝点和一个红点。红点代表宝藏的位置,蓝点代表寻宝人的位置,通过两点的相对位置寻宝。玩具上有两个按钮,一个记录位置一个清除位置。宝藏的位置是按键输入的。
那个红点不可能是千华。傅问心向吴垠解释,吴垠执意认为红点就是千华,闹得比原先更凶。傅问心忍不住打了他的屁股,结果小孩子要弃父寻母,在傅问心胳膊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牙印。老板娘好说歹说,将自己的摩托车借给傅问心。傅问心带着满腔的不情愿上了路。
“安安……”吴垠总是回头,怕安安跟丢,双手松松搭在傅问心的腰上。傅问心不敢开快,边骑边想事情,不知不觉骑了两百公里,十分靠近A国与F国的边境。
F国在A国的东北方,与Y国接壤,环境条件与Y国一样恶劣,区别是地势较高、日照时间长、辐射强烈。虽然面积不大,却有世界上最大的光电产业基地,是第一个实现全境清洁能源的国家。
A国出境的所有道路上都有哨卡,载人飞行器也要经过检查。千华绝不可能在F国。
这个玩具坏得离谱,两点间的距离一点都没缩短。傅问心的忍耐已到极限。
摩托车调头。吴垠突然跳了下去,爬上安安的背。安安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跑。
“安安!回来!”傅问心骑车去追,追了三公里听见几声猫叫。安安慢下来,围着一堆石头转了两圈。猫叫声就是从石头堆里传来。
吴垠从安安背上下来,在石头堆旁蹲下,拎出一个脏兮兮的东西,然后看着傅问心,“爸爸。”
傅问心花了半分钟才认出这是那只白猫,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猫不可能跟得上狗,所以是被其他人带过来的。很有可能是绑架千华的歹徒。
如果扒在车的底盘上,就会留下气味。难怪安安能一路追到这里。
这么说……千华在附近?
“妈妈在哪?”吴垠抓着白猫的脖子来回晃动,越来越用力。傅问心在白猫气绝前把它救了下来。
“先给它洗个澡。”这猫看上去只剩半口气,也从未有过猫带路的案例。傅问心并不抱什么希望。
“妈妈……”吴垠捧着藏宝玩具,上面的红点正向远处移动,位置在F国。傅问心没多想,带着一人一狗一猫去了最近的城镇,打听F国有什么新闻。
“今年干旱,本来要从G国调水,结果G国耍赖,只给了三分之一。F国又紧急跟A国谈判。”
“不给不行啊!桑瓦利拉还没冷却,万一哪天爆了,祸害的是我们上游的水源。”
“F国就用这一点来压价!给的价格是G国的二分之一!你说气不气人!”
“桑瓦利拉要是建在G国边上就好了。”
“G国环境差。三月那场海啸把海水淡化厂淹了,所以才供不上水。”
“我们国家的水也很紧张啊!现在不是打仗吗?钢铁、化工、冶金都要用水。特殊时期都不外售。它还有脸降价!”
……
傅问心坐在吧台边上,手里有杯橙色的帕洛玛。他斜对面的人正起劲地谈论国际时事。
酒吧里居然有人正儿八经地讨论政治。傅问心感到新奇,准备多听一会。那几个人却压低了音量,嘀嘀咕咕分享见不得人的秘密。傅问心只好转向酒保。
酒保二十四五岁,是一名高大的alpha。傅问心进来时,其他工作人员都没问他的年龄,这位酒保却一眼看出他未满十八,给了他一杯据说是酒但喝起来像橙汁的饮料。
“他们经常在这里讨论?”傅问心朝那几人扬了扬杯子。
酒保正在擦杯子,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笑了:“嗯。这里人多口杂,氛围比较轻松。以前还有学生来写作业。”
“是来看你的吧?”傅问心调侃道,“我看你技术不错。”
酒保换了个杯子擦:“谢谢夸奖。”
“你知道怎么去F国吗?”傅问心佯装不经意地问道。
“坐车,坐飞机。但得有签证。”
“没有签证怎么去?”傅问心观察他的表情。
酒保的动作顿了顿。
“这我不知道。我没去过F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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