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冰冷，湖底很深，不知道水里有什么。恐惧比寒冷更折磨人。

为了千华的安全，下水时间不能超过二十分钟。黎迦和千华在太阳升起前十分钟下水，游到湖中心，练一下拍摄姿势，等太阳出来就开始正式拍摄。

黎迦穿着潜水服，背着氧气瓶，拉着千华往前游。千华的手和脚被冻得生疼，游了几十米也没好转。到了位置，黎迦潜入水下。千华尝试做出姿势，不小心呛了几口水，喝了个透心凉。正在这时，一双手托住了他的腰腹，把他稳稳地举出水面。千华借此舒展身体，做了个蝗虫式，逐渐找回了感觉。

“千华！多摆几个姿势！我们拍出来看看效果！”白韵尘在岸上喊。

千华心里打鼓，后悔没在岸上多和黎迦交流，随即做出全弓式——鱼尾高高立起，双手举着头盔，是个瑜伽大师来都要打满分的动作。白韵尘却皱起了眉：“这姿势看起来好怪，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千华，你双臂伸展，做出飞翔的姿势！把头盔顶在头上！”

千华以为是要戴上头盔。白韵尘说：“不是不是！海豚顶球见过没？就像那样！”

“……”千华按他说的做，头盔很快掉了下来。千华又试了一次，只坚持了三秒。试了几十次后，太阳露出了金边，千华终于找到诀窍，稳稳地把头盔顶起来。

“快点快点！要来不及了！”白韵尘再次催促。

千华翻了个身，水下的手配合地托住他的背。桥式、鱼式都没问题。蛇王式、骆驼式也很标准。就是白韵尘要求所有动作都用头顶头盔，着实让千华提心吊胆了一阵，好在最终顺利完成。

拍完这组照片，千华的能量槽快见底了，又是黎迦拉着他游回去的。一上岸，千华就脱下了湿衣服，披着浴巾在车里吹暖气。下一轮拍摄要等到正午，拍骑士和龙王。傍晚拍恶魔和精灵。千华可以吃点东西，但不能吃太饱，以免影响体态。

白韵尘自告奋勇去买吃的，获得了黎迦的同意。何秘书载着白韵尘开车走了，黎迦和千华坐在背风处等他们。千华昏昏欲睡，被黎迦揽进了怀里。一觉醒来，太阳升得老高，何秘书却还没回来。千华自觉地换上衣服，想让黎迦先拍几张，就听到车轮碾过沙地的声音。

“呀呼！看看我们带回了什么！”白韵尘兴高采烈，车一停稳就打开车门，抱出一箱打包盒，“生煎包鸡蛋饼油条豆浆炒饭炒粉大骨汤，想吃什么有什么！哎哟，居然都这么晚了？那我们先拍摄，拍完再吃？”

“拍完再吃吧。”千华平和地说。

“那你去摆造型，我去调光。”白韵尘语气都软了几分，蹦蹦跳跳地去干活。

黎迦和何秘书站得较远。何秘书解释迟到的原因，黎迦听完后没有表示。等千华拍完，黎迦说了两句话，朝千华走去。何秘书站在原地，双手握紧了拳。

“你这龙王也太霸气了。”白韵尘对着照片啧啧赞叹。一身金绿色的薄纱被千华穿出了帝王的贵气。所有动作的上半身都挺直，体现了帝王宁折不弯的傲骨。配上正午的日光，将帝王的威严烘托得淋漓尽致。

骑士则多了许多弯腰和跪地的动作，体现的是忠诚和勇敢。omega柔美的面容与刚强的姿势形成鲜明对比，展现出自强、独立的内核，应该能引起omega的共鸣。

拍完两组照片，千华迫不及待地想要填饱肚子。回车里换好衣服，黎迦、何秘书已经把打包盒摆好了。千华看来看去，只拿了一个馒头和一杯豆浆。白韵尘还在捣鼓相机。黎迦和何秘书吃得也不多，应该是不合口味。千华吃完想去散步，和黎迦在湖边走了走。

“他们在路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千华比较在意这个问题。

“何秘书家里有事，处理事情耽误了。”黎迦神色如常，“他们家是一个古老的家族，有地位的人天天不务正业。她和她姐姐负责挣钱供养这群败家子。”

“她不能离开家族吗？”

“他们祖上害死过几千万人，这一大笔孽债要后代慢慢偿还。要是何秘书自立门户，这笔债就会转移到她头上，所以她不敢不从。”

“这是什么道理？那些人不去工作是在赎罪？”

“说好听点是与世无争，说难听点是怕报应，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所以地位低的人才出去工作。”

千华一阵无语。“这是真的？”

“何秘书的父母就是出海做生意遇上了海盗，尸骨无存。”

“除了何秘书和她姐姐，还有谁挣钱？”千华对何秘书的身世感到唏嘘。

“还是十几个人，赔的比赚的多。真正赚钱的只有她们两人。”

“为什么她们的地位低？”

“她们是罪人的嫡亲，给整个家族带来了灾难，赎罪的也应该是她们。”

“这不就是一堆无能的亲戚抓着前人犯下的错奴役后人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黎迦双手插兜：“如果我是被他们害死的人，我也希望他们世世代代不得安宁。”

“可是……”

“我知道，你是想说上一代人的恩怨不关下一代人的事。可在冤魂眼里，后代就是仇人生命的延续，哪怕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他们依然有罪。”

千华沉默了。他们走到黎迦之前告白的地方，眺望远处的景色。

“何秘书会怎么样？”千华迎着湖风，抬手遮挡阳光。

“如果她多做善事，积累下来的福报会庇佑她。她不见得真的会不得好死。”黎迦看了会风景，转头看千华，“你不觉得这是迷信？”

“这个世界总有我不能理解的东西，不代表它们不存在。”千华转身往回走。

黎迦跟上他：“其实地位越高的人越信这些。比如卫埃力，常把‘气运’挂在嘴边。他是很担心自己让国运受损，在商战上不敢使诈。”

“是吗？”千华不是很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