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在租车点遇上了坐地起价。
“五百一小时？”傅问心看着那辆落伍的烧油车，再看看无视满地机油抽烟的老板，眉头直皱，“不是一百五吗？”
老板非常大牌地吐了一口烟：“你爱租不租。”
傅问心走出房子，左问右问，得知方圆十公里只有这一家租车点，无奈又走了回去，“中途能补油吗？”
“四十一升。”
简直是抢钱。“那辆车我买下了。”
“二十五万。”
“……”傅问心觉得它只值一个零头，“没有便宜点的吗？”
老板指了指角落那辆掉漆严重的红色摩托：“四万八。”
那辆车都快进废品站了，跑一公里都够呛。傅问心砍了二十分钟价，没砍下一个子，最终还多交了两千——老板说傅问心耽误他做生意，要收误工费。
傅问心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商人。
“哦！哦！爸爸要出发了！”吴垠在摩托车后座上兴高采烈。
傅问心握着车把，慢慢跨上前座，“坐好。抓着我的腰。”
“嗯！”吴垠一把抱住他的腰，“爸爸，别生气了，照出来不好看。”
傅问心脸色稍霁，戴好头盔后发动了车辆，“没事，修一修就好了。”不知是在安慰吴垠还是安慰自己。
“爸爸，我们去哪儿拍？”吴垠的半边脸颊贴在傅问心背上。
“找个比较高的沙丘。就是不知道这车上不上得去。”上不去只能摆拍了。傅问心愁云满面。
其实他是想买那辆新车的，付款时提示余额不足，只好买了那辆旧车。
出发前，黎迦说会给他转一百万。这是还没转？
拍完照得给黎迦打个电话，否则后面没法拍。
那个老板一定是知道他要拍照，所以才敢要价那么高。
应该租完再换衣服的。
进景区只有一条土路，路两旁是沙丘。为了避免交通堵塞，轿车不许进入。沿途见到的都是摩托车、越野车和沙地车。骑行不到两公里，很多人就爬到两旁的沙丘上拍照。傅问心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一边骑一边看油表，路上的人越来越少。
“爸爸，走那边。”十公里后，路被沙子覆盖。吴垠指着西南方向的一处丘间洼地说道。
傅问心不是很赞成乱走，万一迷路就有生命危险。但看到手机信号满格、指南针没有异常，那个方向又很适合利用太阳光，便向那边骑去。骑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他们停下来喝了点水。傅问心想就地取景，吴垠建议继续往前，一口一句“爸爸最爱我了”，让傅问心缴械投降。又骑了四十多分钟，他们看到一座很高的沙丘，方圆三公里空无一人。傅问心干劲十足地开始拍摄。
与此同时，租车店老板忙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客户和员工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短信提示音响个不停。“电话打得进来怎么会没信号？！你用的不是卫星通信？省钱？你他妈省到阎王头上了！买命钱你也敢省！”
“沙漠里又没有树！灭什么火！”
“我叫了直升机。你们在原地画求救信号，画大一点！”
“罚款就罚款，大不了休息两天。这几个月也赚够了。”
……
接了十几通电话，店老板喉咙冒火，一有电话打进来就掐断。过了一会警察来了，说有人举报他们诈骗。店老板按捺着火气和他们理论。
“我的车每个月都检修，不可能出质量问题。”
“三十七名旅客被困，都惊动安监总局了！你这些车都得扣押！还有加油车起火，你们是没配备灭火器？爆炸伤了人怎么办？”
“这是意外。”
“你去警局解释。上车！”
“爸爸！你太帅了！”吴垠朝走来的傅问心“啪啪啪”鼓掌。
傅问心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神采奕奕，停下脚步翻看拍出来的照片，“一遍过。”
“爸爸，你怎么这么优秀啊？”吴垠跳上傅问心的背，下巴搁在傅问心肩膀，“妈妈会喜欢的。”
“嗯。”傅问心心情很好，翻出千华的龙王照，和自己照的对比，“妈妈是静态美，爸爸是动态美。妈妈是水里的龙王，爸爸是沙漠的龙王。这就形成了两组对比。”
“哦。”吴垠似懂非懂。
“这两组照片都是在正午拍摄，是为了体现龙王的气场，这是将不可见的东西具象化。妈妈挺胸抬头体现了龙王的骄傲，爸爸挑战极限也体现了龙王的骄傲。两组照片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内核是一样的。这你明白吗？”
“嗯。爸爸和妈妈心有灵犀。”吴垠回答得天真烂漫。
傅问心笑了，把手机放回口袋，“走！我们去石林。”
“嗯！”吴垠跳上摩托车座。
沙漠里响起了引擎声。傅问心时刻关注油表，跑了半天油量一点没降，以为油表坏了，停车检查了十分钟。确认油箱是满的，傅问心不由得暗暗称奇，觉得这五万花得还挺值。
到了石林，傅问心换上恶魔的服装，等待天色变暗。千华的恶魔服装是黑色的，他的是白色的，天使服装恰好反过来。千华的恶魔摆出各种妖娆的姿势，诱惑人们沉溺美色。他的恶魔则是把实现梦想的希望（头盔）放在石柱顶端，让人们心生绝望。虽然不会拍摄他攀岩的样子，但他最终的站位已经暗示了这项运动，所以依然是动态美。
天公作美，他们到达石林时恰好乌云密布、大风呼啸，完全符合傅问心想要的场景。他毫不犹豫地把车停好，安顿好吴垠，系好安全绳，徒手攀爬最高的那根石柱。
跟拍机器人陪着他，寻找最佳视角。有它的陪伴，极限运动才不那么孤独。他们去的地方大部分人不敢去，即使能去也无暇他顾，面对生命危险只能靠自己。这一张张照片是他们拼搏的证明。即使不幸殒命，也能激励后人勇敢前行。
石壁有些滑，他必须赶在下雨前登顶。吴垠站在地面仰头看他。天空闪过一道蓝光，轰鸣的雷声滚滚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