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过去，千华对这位元医生的印象已经模糊。如果在路上碰见，说不定会打声招呼。但这人追到了嘉莲医院，对他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兴趣，不由得让他心生警惕。
察觉到千华的抗拒，元康昭努力表现得淡漠：“毛医生，开始吧，后面还有病人。”
“千先生，我们先把空腹的项目做了，再做一些常规项目，最后测一下契合度，您看可以吗？”
听到“契合度”三个字，元康昭眼里闪过炽热的光，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动。
这些微表情被千华尽收眼底。“可以。那我做完了再过来。”
“好。”
黎迦陪着千华去检查。
毛医生舒了口气：“元主任，我可是顶着四百万房贷的压力来帮你，答应我的您可一定得办到。”
“小问题。我回去就把实验数据发你。”元康昭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千华的检查结果，“他老公能不能也做个体检？”
毛医生瞪着他：“又不是他生孩子。”
“万一有影响呢？alpha那方面也很重要嘛。”
“非必要不可采集患者信息！”
下一位患者进来了，两人的对话中止。但元康昭没有放弃，心眼滴溜溜地转着，又在想别的办法。
千华检查完空腹的项目，在休息区吃了点东西。黎迦拿着千华的体检单，脸色有些凝重——千华的体脂率偏低，体重不增反降，有早产和产后抑郁的风险。后续要改善千华的饮食，少食多餐，让体重达到正常水平。
“窦医生今天休诊？”
黎迦抬起头：“嗯。最近没有他的号。”
“你去拿药的时候，他跟我说了时间的维度。”千华低头回忆，没有注意黎迦的表情，“他说了九个维度，但我记不清了。现在觉得挺感兴趣。”
“窦医生是医学专家，对其他领域也是一知半解。你想了解我回去查了资料跟你说。”黎迦少见地没有正面回答。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千华问得很小心。
“没有。你在担心他？”黎迦半蹲半跪，与千华对视。
千华心虚地垂眸：“一个活人在我眼前消失，我有时会多想……这次来又没有看到他……”
“那我去问问。你在这里等我。”黎迦起身朝咨询台走去。
千华注视着黎迦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
他一直是个明哲保身的人，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身边不合理的现象装聋作哑，欺骗自己一切安好。
可怀孕后，这套自私的盔甲上出现了裂痕。
他可以避世，可他的孩子或许喜欢大千世界。
如果这个世界是黑暗的，他的孩子会很痛苦。
维护正义，促进公平，建设秩序——才能让这个世界更美好。
他不能再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因为真相残酷就不去面对。
他与窦医生萍水相逢，并不了解窦医生的为人，但若窦医生的消失与青澜有关，他就不能置身事外。
两分钟后，黎迦回来了，说窦医生去国外进修，可能要两三年。千华选择了相信他，做完了后面的检查。他们回到毛医生的诊室。毛医生给他们测了契合度，恭喜他们突破95%大关，很有可能生出S 级alpha。元康昭又给他们开了些补品。
临走时，元康昭跟了上来，表示想跟千华聊聊。千华同意了。三人来到医院附近的咖啡厅。
千华和元康昭坐一张桌子，黎迦坐在他们邻桌。服务员上餐时左看右看，忍不住跟黎迦搭讪。元康昭借此机会开了口。
“千先生，上次您在我们医院有些不美好的体验，我对此深表歉意。”元康昭面容沉肃，眉眼低垂，显然已进行过深刻反省。
“您言重了。我没有不好的体验，来嘉莲是有别的原因。”
元康昭十指交握放在胸前：“据我所知，您在这里看诊的费用是我们那儿的三分之二，是因为这个原因您才选择来这里吗？”
“算是吧。你们那儿太高档了，我消受不起。”千华瞥了黎迦一眼。
“我们的环境和医疗水平，您是认可的吧？”元康昭的十指打开又收拢，眼神变得认真。
“认可。”
“您有没有兴趣参与我们的医疗研究？费用可以减半。”
“没有。”
千华和黎迦异口同声。
元康昭抿了抿唇，面露难色，“那要不这样，您记录一下您每天的身体状况，我给您费用全免，您看可以吗？”
“费用全免？”千华十分惊讶，“记录哪些情况？”
“您每天的睡眠时长、夜醒次数、一日三餐、行走步数……”元康昭递来一张问卷，上面有二十四个问题，“只要您每天填写，您在和熙医院的所有费用都免单。”
“包括药品？”
“包括药品！您坐月子我们还会给您配备专职护工，保证让您恢复产前的体态。”元康昭信誓旦旦。
千华没有被这个馅饼砸晕，仔细看了一遍问卷，“怎么操作呢？”
“我的学生开发了一个软件，您每天完成任务会收获一个金蛋，集齐三十个金蛋就获得一次免单机会。”
“什么软件？”黎迦看向元康昭。服务员识趣地离开了。
元康昭打开软件，把手机递给黎迦，“问题会比问卷上多一些，但很好回答，也不涉及**。”
“每个都涉及**。”黎迦认真看完了问题，把手机还回去，“契合度也要测？”
“市面上有弥散式侦测仪，不用扎针就能测，很方便。”
千华看完了那些问题：“有合同吗？”
“拟了份协议书。您同意的话就在上面签字。”元康昭又拿出一张纸，难掩兴奋之色，“这些数据将全部用于科研，绝不外泄。”
“这些数据有什么用？”协议书只有一页，千华很快看完了，把协议书递给黎迦。
“很多用处，比如研究孕期饮食对契合度的影响。”
“需要很多样本？”
“可以有很多，也可以只有一个，然后根据其他理论推导。”
千华在协议书上签了字：“要按手印吗？”
“我这有红泥。”元康昭兴高采烈，签字后率先按了手印，“那我们下个月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