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血偿”是B国一项著名的制度，主要规定了复仇的合法性和适用范围。当一个人的直系亲属受到严重伤害，这个人就能对施害者进行同等程度的报复。“同等程度”指的是次数、手段相当，过当则要面临法律制裁。为此B国还成立了报仇监督局，每年要审理上万起案件，工作量与警察局有得一拼。“报仇”甚至成了B国学生的必修课。
千华和傅问心都听说过这个制度，但不觉得与这次事件有关。因为他们都没犯过法，都不在这项制度的适用范围内。
“嗯，政府希望普通人也有执法权，能自己保护自己。否则总是忍耐，总有一天会爆发。”方虓端起杯子喝水。
“难怪你们国家的人这么能忍——不光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家人。”傅问心评价道。
“这项制度出来后，家里人‘护短’的现象也减轻了。以前总想着包庇、脱罪，现在是家里人互相监督、检举，以免迎来无妄之灾。”
话虽如此，但B国每年的暴力犯罪案件数量居高不下。这项制度并没有减少犯罪。
“你们会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吗？”千华问道。
方虓看向千华：“有时候会，如果那个人对我很重要。大部分时候不用担心，因为我们有约定俗成的社交礼仪。”
“别的国家没有报仇合理的制度，你们会不会不习惯？”傅问心问道。
“不会不习惯。大部分人用不上这项制度。不过我们的移民意愿很低，不到20%。”方虓喝完水，把杯子放到桌上，“现在轮到我问了吧？”
千华默默坐直了身体。
“昨天的枪击案，你们是受害者。据黎先生的表述，你们和枪手素不相识。你们为了研发产品，到本地做调研，期间没有和人起过冲突。”
“咳咳……”傅问心被口水呛到了，“没事，你继续。”
方虓收回目光：“枪手一共开了两枪。第一枪击中了傅先生，第二枪落空。傅先生中弹后追逐凶手，与凶手在电缆上竞技，导致凶手触电坠落，当场死亡。傅先生则凭借高超的技巧回到合租公寓。”
“……”傅问心皱了皱眉，转向黎迦，“我走电缆回来的？”
“这栋楼没有电缆。你是从水管爬上来的。”
千华忍不住笑了笑：“你都不记得了？”
没有一点印象。“我以为我是走楼梯上来的。那我是直接爬进来啊？”
“嗯。当时把千华吓坏了，我差点给你一拳。”黎迦看了千华一眼。
傅问心往后一靠，自暴自弃地闭上双眼。
“你们走后，警察封锁了现场，盘问了目击者。枪手被关押在看守所，等待法院定罪。根据以往的经验，应该会以故意伤害罪和危害公共安全罪判三到五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这个结果你们是否满意？”
“才判三到五年，有些短。这在A国起码要判十年。”傅问心睁开眼睛，保持着颓废的姿势。
“它不光要看罪名，还要看结果。虽然行为上构成了，但没造成大的伤亡，量刑自然就低。如果他有立功表现还可以减刑。”黎迦解释道。
千华眉目低垂，没有发表意见。
“两名枪手认识吗？”黎迦问道。
“这个不清楚，得等警方调查。调查结果会公布在《麒行天下》，你们可以关注。”
交待完案件进展，方虓此行的目的已达成。黎迦下楼送客。傅问心没去妨碍两个顶级alpha说悄悄话，满怀心事地回了卧室。千华进厨房洗碗，把厨具都擦得锃亮，还用开水消毒。
“B国的禁枪令只实施了十五年，一些家庭收藏还能用。枪支的结构、原理也不是秘密，用几块铁片就能焊出来。为了控制民众，政府也在不断研制新武器。之前热武研究院发布了一款瓢虫机器人，能发出十万伏特的电击，杀伤半径超两千米，隐蔽性极强。应该能根除非法持枪的隐患。”方虓目视前方，缓缓走下楼梯。公寓楼的楼梯很窄，不够两名alpha并肩而行，黎迦就跟在方虓后面。
“B国的军事技术一直走在前列。如果不是用在侵略别国，而是造福民生，A国乐见其成。”黎迦不卑不亢。
“没办法，在B国报仇合法，不强大连仇都报不了。B国已经废除死刑，变相鼓励人们自己讨回公道。我们只能顺势而为。”两人下到楼底，又走了二三十米。方虓让智能轿车自动驶来，趁这个间隙和黎迦聊天。
“你们这个环境对omega不友好。”
“国家对他们的保护力度最大，活着就能领津贴。十起暴力事件有八起是为了omega争风吃醋。他们钓本国的不够，还去钓别国的，政府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你们也鼓励omega报仇？”
“当然不鼓励。但omega再怎么恶劣，破坏力也不如alpha。被omega耍得团团转的alpha淘汰也就淘汰了，没什么可惜的。”方虓看到车来了，跟黎迦告别，“车来了，多谢配合。”
“感谢你的帮助，再会。”黎迦站在楼下目送他，等看不见车了才转身上楼。
开出两公里，方虓的眼神变得凌厉，像脱下了温和有礼的君子皮，浑身散发着匪气。
两个人从前排座椅下钻出来，坐上了主驾和副驾。主驾把驾驶模式调成手动，把住了方向盘，“回家还是去看守所？”
“去看守所。”方虓面无表情。
副驾拿出一个监听器：“您干嘛在里面胡说八道？万一他们真信了呢？”
“哼，信了才好。意识流风险那么高，死鸭子居然聘请外人，真是脑子抽了。”
“死鸭子”是B国政界一把手齐兰熏的绰号。
“您怎么不跟他提间谍活动？”副驾面不改色，把监听耳机戴在右耳。
方虓沉默了两秒：“忘了。他们扯东扯西，废话说了一篓，哪想得起正事？”
“你不就是为这事来的吗？！这都能忘？！我看你是被S 级omega的美色迷住了。”副驾一脸愤懑，把耳机声音调到最大。
“但我点他了，说我们也有仿生昆虫，让他做事收着点，也算达到目的了吧？”
“这能一样吗！他那是窃密，是暗杀！你跟他玩明的？他背后还有个SS级alpha！”副驾简直要从座位上跳起来。
“没事，我们也有秘密武器。中微子信桥不是构建成功了？以后他们听不见我们通讯。”
副驾神色稍霁：“是，构建成功了，但正式投入还得三五年。在此之前还得装孙子。”
“装呗。都装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方虓接了个电话，对电话那头说，“做得很好，你的家人我会照顾，放心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