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这儿！”
林既明像被鬼勾掉了半拉魂儿，要不是郭晗羽眼尖，看到他出声叫他，他大概要在食堂再飘三圈。
郭晗羽对面坐着高远旭，林既明默默走过去，在郭晗羽身边坐下。
郭晗羽：“一直找不到位置，还好碰上高远旭，他占的座儿。”
林既明点头：“嗯。”
郭晗羽拿过自己的炸酱面，往嘴里扒一口：“哎？那排不是没有酱土豆了吗？你怎么打到的？”
林既明：“......”
“哎！张前！”高远旭突然喊了声，林既明猛一硌楞，筷子差点崩地上。
张前不知道又从哪旮旯钻了出来，正站在前头，就隔两张桌子。他在端着托盘找座位。
“张前你过来吧，这儿还有个座位！”高远旭又喊出一嗓子。
林既明赶紧往嘴里塞颗土豆，又塞了一大口米饭，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你吃这么急干嘛？别噎着了，也没买瓶饮料。”郭晗羽吞下嘴里的面。
“你到底怎么打的土豆？”郭晗羽又问了一遍，“我记得你说要打西红柿炒......”
郭晗羽哑巴了。他看见张前走过来，盘里有份西红柿炒蛋。
“我去......”郭晗羽小声吭哧，眼神古怪。
张前人是过来了，但就杵在桌边，却不坐下。
高远旭有点儿懵：“张前，你站着干什么？坐下啊？”
张前还是没动。
“那个......”郭晗羽只想把高远旭骂八百遍而已，“张前你坐下吧。”
张前这回动了，但只有眼睛动了。他的眼睛直勾勾看向林既明。
林既明头皮隐隐生疼，一口酱土豆含在嘴里咽不下去。
“不是，什么情况？”高远旭仍旧处于懵圈状态，半张着嘴，一脸天真无邪的纯白二缺模样。
于是，郭晗羽发扬同学爱，万分心疼地从高远旭盘里夹起根芸豆，还是带着筋儿的那种，塞到高远旭嘴里。
“......”高远旭默默把芸豆线抽出来。
林既明动嘴嚼酱土豆，口感绵绵的，他缓缓吞下去，已经在心里给张前跪下称臣了：“坐下一起吃吧。”
张前立马放下餐盘，坐在了林既明对面。
他坐得太快了，像天降一道雷，要把林既明给劈成灰。
林既明揉揉太阳穴。头疼。
郭晗羽此刻恨不得自戳双目，他真羡慕高远旭这种脑瓜空旷的二货，没有智商，吃得最香。
林既明表面淡定地继续吃饭，只是吃饭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其结果就是，林既明吃完干坐了十分钟，等他们三个。
吃完饭郭晗羽买上瓶酸奶去找宫兆鑫了，林既明早习惯他这狗腿姿态，但这会儿他是不太想放郭晗羽跑路的，奈何这厮见色忘义，林既明只能跟高远旭和张前一起回去。
从食堂出来，拐过实验室的楼角就能看见操场，林既明打眼一望，脚步就顿了顿。
“哎。”他对高远旭和张前说，“我突然想起来要买点儿东西，你俩先回去吧。”
“好。”高远旭说。
张前没应声，也顺着林既明的视线看了眼。
林既明说完转身就走，但他刚走出去十几步，就被人从后边扯了一把。
林既明被拽停脚步，转回头，听见张前劈头盖脸地质问他：“大松站那儿是不是在等你？”
张前揪着眉头，有点急。
林既明瞅张前皱眉就烦，张前那眉心皱得越紧，他就越烦，他忍不住要想——“你为什么总因为我皱眉？你有多在乎我？”
“不是。”林既明硬邦邦地说。
张前还拽着林既明没撒手：“大松站在操场那儿看你呢，你也往那边走。”
“我都说了我是去超市。”林既明不耐烦了。
——你管我做什么？你总对我管东管西的，做什么？
“行。”张前抓林既明更紧了，“那你就这样带着我去一趟超市吧，我也想买点东西。”
林既明脸色沉了下来。
张前看他的神情，心里不舒服。——那乌云密布的，估计等会儿就要朝他发火了。
闹不清怎么的，张前不愿意林既明对他有脾气。
果不其然，林既明突然狠狠一下甩开张前的手，瞪眼横人：“张前，你是不是管太多了？你缠着我干什么？”
林既明这一下甩得太厉害，张前胳膊麻了，胸口也莫名其妙咯噔一下。
其实林既明骂得对。
按朋友的份儿算，张前管太宽了。郭晗羽跟林既明那么铁，也没跟张前似的，婆婆妈妈，问东问西。
张前不清楚自己怎么了，他就是想过问林既明的事儿，就是想林既明好好的，别受伤别打架别惹事儿。
他就是担心他，关心他。林既明不理他，疏远他，他就很难过。非常的难过。
张前短暂地笑了下，开口说：“林既明，你运动会有没有报实心球？”
“什么？”林既明太错乱了。
张前抓住自己的胳膊，小声说：“你力气真大，甩得我胳膊疼。”
林既明张张嘴，半个字抠不出来。
张前啊，他犯规。太过分了。
林既明背过身，迈腿往前走。他不能理张前，也不能再多说一句撵张前的话。
他明知道张前现在不该跟着他。但刚才张前那轻轻的一句话，说得他心疼，也心动。
矫情。男子汉最不该有的东西，反过来，却也是最难得，最真切的东西。
林既明在前面走着，张前在后头跟着，林既明不说话，张前也不搭话。
张前到底在想什么？他是老好人不假，但......——林既明最怕的，是他满怀惊喜地误会，最后冰消瓦解地失望。
“你再这样我会误会。”如果能和张前这么说，就好了。
那边大松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林既明和张前刚走近，他就往前上两步：“磨磨蹭蹭，你俩还排着队来。”
大松：“今天放学，去南山公园，没忘吧？”
“嗯。”林既明应声。
“你俩一起？”大松又问。
“不，就我自己。”林既明说。
张前紧紧盯着林既明的后脑勺。
“我，赵深，还有二猴，我们三个。”大松看了林既明一会儿，叹口气，“你砸二猴那一下不算轻的。”
大松顿了顿：“但我真不愿意再跟你杠了。我和赵深不想动手，你见好就收吧。”
林既明一愣，古怪地看着大松。
“别这么看我。”大松没好气儿地说，“咱俩一样，开学刚记了过。高三了，我不想让我妈再为我这点破事哭。”
林既明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午休铃声响了，大松转转脚腕：“行了，放学见，我回班里睡觉了。”
“林既明为什么又跟二猴打架？”一直没说话的张前突然出声。
“操......”林既明被吓了一跳。张前闭嘴就算了，突然一句就问这么强劲的，真不愧是他。
“不是，不是打架，是二猴单方面挨揍，要是打架打输了，我才不理他闹腾。”大松说。
大松瞅着张前，有点意外：“你不知道为什么？不是知道了才要跟过来？”
“闭嘴吧谢松同学。”这是林既明第一次叫大松全名，以至于大松一半刻没反应过来，都来不及怼上。
“午安。”林既明朝大松竖起中指。
大松哼一声，朝林既明竖起拇指，停顿两秒，然后转下手，竖成倒拇指，又停顿了两秒，这才放下。
大松多看了张前一眼，转身走了。
进教学楼，林既明贴着墙边走。张前快走几步，追上林既明。
张前紧紧挨着林既明走，把林既明往墙上挤。
林既明推了张前一下：“你能不能往那边点儿？走廊这么宽，你要挤死我？”
张前还挤着他走，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听大松的意思，你打二猴是因为我。”
林既明心头打鼓，面儿上还得崩得八风不动。
林既明别扭地瞪张前：“大松什么时候说了？”
张前终于不挤林既明了，他往边上错开一步：“你这反应就是了。”
林既明：“......你......”
林既明加快脚步走进教室，他怕多耽搁一秒，就忍不住把张前扑去地上，干脆揍他一顿得了。
真他妈烦。
这一下午林既明心不在焉，就连睡觉也睡不痛快，最后一节课一觉醒来，萎靡不振，精神头儿还不如没睡之前。
熬到放学，林既明为了提神醒脑，特意抽了下郭晗羽的虎背，引得郭晗羽一阵含冤控诉。林既明听着可乐，总算精神了些。
他收拾完书包就走，半声没吱。
张前看他走了，也收拾书包——他怎么都不放心，要跟林既明去。
“嗯？你今晚也不上晚自习了？”郭晗羽问张前。
郭晗羽心里堵呢，林既明不让他跟着，一旦硬跟，林既明绝对会一脚把他踹沟里。但他担心，怕林既明又作妖。
张前一眼就看出郭晗羽的心思，他站起来背上书包：“放心吧，我跟着林既明去。”
“啊？”郭晗羽愣了,“你都知道了啊？”
张前沉下目光：“这事儿果然和我有关系。”
“呃......”郭晗羽反应过来，默默抽自己嘴巴，骂自己，“你个蠢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