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她问，“宋冷安你知道吧。”

沈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秦念继续道，“他府里的那个小丫头你应该看到过，崔凝，是陆家村的人。”

“她很好。”

沈妄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他看着她的眼神之中似乎有着温柔，干净透明，又仿佛变回陆家村那个脆弱被救之后的少年，“阿念想见她吗，我们回去之后，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

谁要跟你回去。

已经走出大牢，外面日落西山，仍有暖意，却似乎抵不住的苍凉跟瑰丽，秦念略微抬眸看向远处，看着这大好山河，心中竟然也平静无比。

终究还是泛了一股冷意，她穿着的单薄，身后沈妄脱下外衫，披在她的肩头。

“我是秦国人，这胡国送你了，但我得回去。”秦念明白心意，口吻淡淡，她抬手，要将这衣服还给他。

“你之前一直留在陆家村，就证明你也不想留在秦国，阿念，跟我走，不好吗？”

沈妄垂下手，骨节苍白，略微捏紧。

他同样看着秦念，目光虽然与那陆家村时无异，但多多少少参杂了点别的东西，例如，占有欲，是好不加以掩饰的，只是被那层温柔给覆盖住了。

“……”

秦念觉得沈妄不好惹。

胡国本来就有意给他，可是他偏偏还是打了进来，不愿意详谈，而且这走向明明跟国师大人她的叔父预测的不对，他不是说大梁不会再起战事。

至少要歇一段时间。

小齐国是个不错的地方，跟胡国距离不是太近但也不是太远，现在造成这样的悲剧，仿佛去年的冬天也比往常冷很多。

现在留在这里的基本都是秦国人，多少还是比较萧条。

其实小齐国这么容易被攻打下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男子偏爱涂脂抹粉，喜好男风，所以不堪一击。

这边物资也不错的，被胡国逐渐侵略之后，不管秦念怎么改造，似乎还是都透露出一种萧条之感。

她救下来的人没多少。

“为什么要我跟你走，沈妄，你可知道，女子是不能随意跟男人走的。”

秦念忽然理直气壮。

她在指责他。

沈妄低低的笑，“你喜欢我。”

他是个容貌极好的人，当初在陆家村秦念就是被他这张脸给骗了，其实不能说被骗，就是很好看。

更别提他笑起来，真的干净纯粹，秦念觉得沈妄这样的人，如果把人当成宝，应当是会很珍视喜欢的，可惜在大梁那几天，秦念认识到他的另一面。

她觉得沈妄这个人很复杂，他应该是有野心的。

秦念不想卷进那些复杂的事情里，她现在只能重新找一个地方安安稳稳的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

什么都与她无关。

沈妄对她有几分真心？

那一个月里，他们两个人对彼此应该都是有些悸动。

她也真的挺喜欢他，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不喜欢你。”

秦念索性开口，她略微抬起眼看他，“世子，你要强人所难吗。”

现在这里已经被沈妄的大军包围，她的兵力受限，他真要捉了她不是什么难事，可若是逼急了她，她也不是那般好惹的。

那瞬间，秦念仿佛看到他眼底有什么破碎了，虽然模样还是那副模样，但莫名有种悲伤的样子。

“好。”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在她面前，他愿意做君子。

即便秦念不是沈妄喜欢的人，他不会要她的性命。

杀了那个将领，也只是因为他要彻底的攻进来。

秦念安排住在原来的院子，她百无聊赖，至于沈妄在那牢房站了片刻，直到看不见秦念的身影之后，才略微垂下眼脸，遮挡住一片阴郁之色。

秦念对小齐国而言，相当于是恩人，虽然她来的有些晚，救下的那些齐国人，却也还是对秦念感恩戴德，对于他们来说，秦念是神。

所有人都忘不掉蝎族人给他们带来的恐惧。

沈妄转身又进了牢房，这次他去了另一间，与关押秦念完全相当的一条甬道，比较黑暗，里面关着小齐国的皇子，齐修远。

齐修远被链在那里，身上血迹斑斑，奄奄一息。

“你把将军怎么了，你个卑鄙小人……”

齐修远听了沈妄是如何攻打进来的，简直无耻。

“她自然已经成了我的人。”

沈妄微微一笑。

谁也抢不走。

秦念在考虑着如何离开，其实也不简单，让容絙派人来接她，沈妄已经得到小齐国还要胡国，没必要继续跟秦国交恶。

而且这本来就是礼物，秦念也觉得很伤心很无奈，她必须承认的一点是，看到沈妄眼底那份温柔干净破碎的那个劲儿的时候，她有点心疼。

他似乎失落，悲伤，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答应了，不为难她。

啧啧，她对于这点有点怀疑，不过也罢，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将军，呜呜，你可算回来了。”

才刚进院子门口，瞧见那士兵将秦念送回来，院子里战战兢兢的原先伺候秦念的小丫鬟也喜极而涕的扑过来。

秦念的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那么一点，这个小丫鬟到她脖子这里，秦念摸摸她的头发以示安慰，“没事了。”

“那个人是谁？将军，奴婢听说他好像是大梁的世子。”

小丫鬟松开秦念，抹抹眼泪的说道。

“是啊，就是他。”

“他还杀了王将军！”小丫鬟桃桃气愤的说道。

秦念笑笑没说话。

她径直朝里面走去。

夜里用饭之后秦念听到那外面不远处士兵们都在庆祝，而她听着周遭的安静，最后转身也进去了。

沈妄也与诸位将军们在一起喝酒吃肉，他需要权利，需要军心，需要一切，他必须铺垫好一切。

底下人在给沈妄敬酒，这次攻打胡国，顺便占了小齐国，全靠沈妄，也比想象之中轻松许多。

他是主帅。

自从之前的战役赢了之后，他展露了才能，镇国大将军就有意刻意磨炼他。

这次派他来了这里，当然也有左膀右臂。

沈妄喝了酒，跟诸位将军说了一些客套话，而身边他的好兄弟也是个年轻的将军，比起沈妄要痞气太多。

这个人是布衣出身，但有股狠劲，他同样在军中历练了好几年，都没有出头的日子，直到跟沈妄结交上。

他们两个人也算是一起上阵杀敌，同生共死的人，毕竟那几场战役都是一起的。

这顿饭结束的比较晚，然后他们都要各自去找女人，沈妄自然没阻止，而樊嘉言拥着一个女人来到沈妄旁边，手里还拿着一个酒杯，“齐国的女人都挺美的，你真不要？”

他倒是听说沈妄之前收了一个女人，不过那是两年前还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像没多久那女人就死了，好像还是他二哥送给他的侍妾。

原本以为好兄弟真的不近女色，没想到是眼光独特，看上了那个女将军。

沈妄看他一眼，神色如常，虽然还没说话，但樊嘉言继续摸摸下巴，“老兄，你该不会要为一个死人守身如玉一辈子？”

以沈妄的身份，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想不受制于人的话。

“秦念是我的。”

沈妄口吻淡淡，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倒是樊嘉言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这就对了，何苦为了一个女人，放弃那么多美人。

沈妄来到那个院落，里面安静黑暗，没有烛火，想来秦念已经歇下，这次攻打胡国，小齐国，他还不会回去。

身边带着秦念，他觉得也很好。

院落门口守着士兵，沈妄犹豫片刻，还是抬脚离开。

这里被秦念管理的井井有条，只是小齐国的人死了太多，光靠秦国的人，这里还是多少比较萧条，如今沈妄的人都在这边驻扎，便又多了几分热闹生气。

小齐国覆灭，胡国虽然也灭了，但是蝎族人有漏网之鱼，有逃兵，他们即便离开了，但也仍旧保留着那些可怕的习性。

他们逃到了大同国，伪装成正常人一样，只是在碰到有落单的人的时候，还是露出馋人的凶光。

第二日，秦念醒的很早，伸个懒腰，她坐在窗边看向外面，姿势懒洋洋，微微撑着下巴，实在无聊。

她没有涂脂抹粉，光是这幅容貌，也是美的，早饭也已经吃过，按照平时的习惯的话，她应该出去。

只是眼下这里被大梁的人占领，她相当于被沈妄囚禁了起来。

他嘴上答应说放过她，心里不知道有什么点子。

沈妄是个藏得很深的人，他有注意，有野心，但喜欢她，好像也是真的，大概是失而复得，还是之前发生的那些复杂的事情，让他的眼神之中参杂了点别的东西。

“阿念。”

外面传来沈妄磁性温暖的声音，仿佛这是个很美好干净的少年。

不，他已经不是少年了。

秦念想起那几日在沈妄的府里，他说是喜欢陆家村那个秦念，大概也是念念不忘的，可他对化身为翩翩的她，还是有些欺辱。

从根本上来说，他这也算是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