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想起沈妄做的那些动作，幽幽叹了一口气。
还没那样近过她的身。
纵然如此，她对沈妄的心情也颇为复杂。
她是个俗人，就是喜欢他的皮囊，如若不然，也不会在他失落的眼神之中微微有些心情微妙了。
外面沈妄彬彬有礼的温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进。”
秦念放下手，已经调整好姿势。
“何事，”
她开口问他。
“阿念之前攻下这里，想必对这里了解比我多。”沈妄声音不自觉放轻温柔，在她面前，似乎控制不住就这般了。
明明面对别人的时候，就是不一样。
“我不了解这里，很多事务我都交给手下的人去办，你去问周贺。”
秦念虽然想出去，但莫名不太想跟沈妄出去。
“阿念，你还是生我的气，我之前并不知晓你就是，我以为你死了……”那种心里疼痛的感觉，不敢想，那是他心底留下的一份美好，他甚至想过等功成名就之后，再去寻她，看她过得好不好。
原本是打算就算她结婚生子，他也会送上祝福，送上嫁妆，可想想只是想想。
他有多狠，面对十多年来唯一喜欢的姑娘的时候，他要离开，却也真的不敢带走她，只能笑着说再见。
虽然后来的确后悔了。
杀手覆灭了那个村子。
他无数次想过，应该带走她的。
索性，上天重新给了他希望。
秦念看向沈妄，他还是那样看着她，可语调心疼又失落，极尽破碎小心翼翼的解释，眼底黯然。
秦念抿唇。
能不能不要做出这幅样子，看着怪可怜的……
哎哎哎。
秦念最终还是起身随他出去，跟他逛逛这小齐国的都城。
“阿念以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沈妄跟她闲聊，最后低低的这样问。
身为将军，浴血奋战，她是女孩子，吃过的苦头想来也很多，他心疼。
如今城中百姓比较少，显得并不怎么热闹。
秦念神色平平淡淡，她一身女装，不施粉黛，头发也仅仅是被小丫鬟简单梳了一下。
“还能什么日子，泡在军营里。”秦念无所谓的耸肩。
国师大人不得势的时候，她就已经接触军中的事情了，只是那会儿傻乎乎的也听不太懂。
“对了，你后来去找过崔凝？”秦念脚步忽然停下，转身问他。
“是。”
沈妄也安静的看着她。
“她究竟过得如何？”秦念不太相信沈妄的说辞，崔凝过得好？
宋冷安那个人，是异姓小王爷，他怎么可能真的做好事。
“锦衣玉食，崔凝视我为眼中钉。” 沈妄同样平平淡淡的说道。
一个小丫头他自然不放心眼里。
“陆家村的人究竟是你还是宋冷安派去的人杀得。”秦念继而安静盯着他的眼睛问，声音更是平静无常，仿佛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这种话。
“你不信我？”
沈妄微微蹙眉。
他从没想过连累她，他留在陆家村养伤，按理来说不会有人知道，可惜没有如果。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是不信。”秦念倒也没跟他多说。
两人继续逛着，最后话题转向军中事务上来，关于这小齐国还要胡国的规划。
秦念话也不多，跟陆家村那个喜欢碎碎念的姑娘不同了。
沈妄有些失落。
他们寻了一处酒楼吃饭，秦念看着这高楼城阙，便也知道这小齐国奢靡的很，喜好男风也罢了，处处还这般的奢靡。
周遭帷幔轻舞，中间搁着桌案，秦念同沈妄相对而坐，两人在喝茶。
只是片刻之后，有人对沈妄动手了，他们端着饭菜上来，是女子，轻柔软弱的姿势，还微微弓着身子，谁曾想忽然发难，对沈妄出手。
秦念略微抬起眼皮，抓住了那女刺客的手腕，可她杀沈妄不成，嘴中竟然还吐出暗器，虽然没伤到秦念，但这女子身上稀奇古怪的暗器很多，与秦念过了几招之后，那飞旋而来的毒镖从后面朝秦念刺去，沈妄上前阻挡，却不慎被划开了手。
微微退后一步，被秦念扶住。
秦念蹙眉，“……”
沈妄武功不差，怎么会这么菜？
可瞧见他额头上略微出汗，秦念指尖在他脉搏上微微一搭，随机眉头蹙得越来越深，最后抬眸看他，“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不说？”
她也是笨，知晓他身上有伤，但没有管，只是沈妄想逛，那就陪他喽。
“阿念，你说你想离开，秦国很快有人来接你，我想再跟你多相处一些时光。”
沈妄微微咳血，脸上笑了，真是清浅俊美的少年。
秦念很可耻的心动又有点内疚了。
她无聊时也会看看话本子，有个富家千金跟江湖杀手的故事，里面的男子像个小狼狗，黏人又温柔。
可杀手怎么会温柔。
沈妄亦是。
他是真的打算放她离开。
秦念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瞬间觉得沈妄真的可怜巴巴。
沈妄手上还在滴血，他脸色苍白，身形忽然微微一晃，最后倒了下去。
秦念接住他。
略微抬眸，她看向那周遭的刺客杀手，便心中又是一声叹息。
在陆家村河边发现他的时候，那会儿只有秦念一个人，她轻功飞了过去，将沈妄救了过来，然后背了回去。
可现在，他亦是救了自己。
虽然那人未必能伤的了她。
曾有人告诫过秦念，说路边的人不能随便救，轻则什么什么，重则什么，可倒是也没说河边的人不能救。
她亦是没什么后悔的，做了就是做了。
外面涌进来一些士兵，是沈妄的人，其中有一个将军瞧见秦念，略微眯眼，最后笑了，“姑娘将他交给我吧。”
这便是樊嘉言了。
可沈妄却下意识的抓紧秦念的手，那张略微苍白俊美的脸似乎隐隐浮现出一丝脆弱，仿佛跟在陆家村那个人畜无害，笑起来干净温柔的少年重叠。
樊嘉言略微挑眉。
最后只好请秦念一起回去。
秦念一直守在沈妄身边，这毒镖上的毒来的十分快，他当场就陷入了昏迷，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旧伤。
秦念照顾过沈妄一个月，他身上的伤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但这两年来，他似乎又添了一些伤口。
上战场，难免的。
不过倒也不严重。
丫鬟端来了热水，可沈妄还抓着秦念的手腕，双目紧闭，也不松开，甚至眉头蹙着，隐隐有不安之意。
秦念略微停顿，对丫鬟说，“我来吧。”
一只手照样给他擦擦脸，秦念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俊秀无双……
大夫是个女人，帮沈妄止了毒。
他需要静养。
“秦姑娘是秦国的人。”在秦念出去之后，外面依靠在柱子边上的樊嘉言懒洋洋问道。
秦念停住脚步，然后看向他。
“沈妄在知道你死了之后，特别难过伤心。”樊嘉言继续说着，他放下了手。
这个男人也有一副好皮相，桃花眼，风流多情的样子，可他的手指粗糙，而且秦念见过他跟旁人下属说话的样，完完全全的一个兵痞，邪气又肆意，倒是跟沈妄有点迷之相似。
不过，他似乎是布衣出身。
沈妄好歹有个家世，可这个男人仅仅有副好皮相。
“你想说什么？”
秦念面带微笑。
这两人合作，她有所耳闻。
“劝你留下来喽。”樊嘉言无奈耸肩，也是笑，似笑非笑。“既然假死，为什么还要回去？”
他知道陆家村的事，跟现在的秦念串联起来，就是如此。
“秦国毕竟是我的家，在外面玩够了，我当然要回去。”秦念面不改色，口吻淡淡。
这话说的好渣，饶是多情风流的樊嘉言听完也无言以对。
他心中暗暗腹诽，你想回回得去吗。
樊嘉言这才跟秦念说了正事，在秦念听完之后，她瞳孔微微一缩。
秦国现在有内乱了。
国师大人容絙被人陷害，说有谋权篡位之意，现在被下了大狱，如果秦念回去，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天下动荡，秦国是大国，但有人的地方怎么会没有纷争，只是相互压制，牵制罢了。
秦念在外面几年，刚回去容絙就让她去打胡国，自然不知情秦国的内况，难怪容絙让她留在这里……
可是容絙是她的军师，亦是她的叔父，更是从小把她拉扯到大……
秦念心里微微一揪。
但很快的，她又想到了有什么不对。
容絙那般的人也会遭人算计，失策吗……
秦念二十多岁，容絙三十多，其实也不算是拉扯到大。
只是在秦念年少时帮了她一把。
“秦国的事，你们倒是清楚。”
秦念微微一笑。
隐隐动了杀心。
樊嘉言同样笑了笑，“秦姑娘，这在你们秦国都不是什么秘密。”
最近闹得很大。
诸国之中，也不是没有其他国的人，大家相处的也都很和谐，除了那些相互交战的国家。
可他们大梁还要秦国从未有过战事。
攻下这胡国，倒是算上头一桩，但秦国也拱手相让了。
“那我便多谢你告知我这件事了。”
秦念不改声色，已经转身离开。
如此一来，她更要回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