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源摸摸口袋里的纸,是干燥的,没被淋湿,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掏出来,留了一半,将另一半给他。
被风吹散的雨水胡乱蹦跳着,自屋檐倾下或斜或蛮横的将两人包裹。
盛煦接了纸巾,摘了眼镜拿在手中,洁白的纸巾被闯来的雨滴湿润一片。
哗哗的雨声中,一道悠扬的铃声给沉闷的空气带来少许的凉风,他按下接听键,“喂,啊?现在?”
音源尽量让自己的身子缩在角落,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能躲过顽皮的雨水。
他的电话铃声怎么这么好听?
好听到她的心脏都小小颤抖了一下。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你
想你也只是我的奢望而已
你耀眼如星照亮自己
孰不知我也在为你着迷
你的帅气
你的魅力
常常让我忘掉自己
我也曾幻想和你站在一起
又觉得自己卑微如蝼蚁
而你更加遥不可及
天上的星啊
你们可有照到我的眼里
眼睛笑眯眯
还没有一对大大的双眼皮
像是女娲捏坏的人泥
我望着繁星哀叹自己的轨迹
此生怎会没有一丝美丽
心中填满了落入沉泥的记忆
为何卑微只有我自己
零落成泥
思念着你
没有归期
…………
里面的歌词真的好像从前自己那感情启蒙的回忆。
这一刻,被她一直刻意压制的思念像是打破了内心禁锢的禁制,汹涌澎湃的混着雨水热泪盈眶。
短暂美好的回忆,被她生生拉长了剧本,由一个散步的情节延伸到白发苍苍。
就如同一个作者手中的笔墨,原计划是要写三四万字,可当笔尖触碰到刻入内心的故事,就如同突破牢笼的野兽,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故事只有起点,没有终点那该多好。
可现实是她的感情启蒙就只是一场短跑,短到还没敞开心扉,就已经走散在下个路口了。
唏嘘,遗憾,再次填满她内心的空虚。
她陷入无法自拔的回忆,已达到忘我的境界,连一旁盛煦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喂,老师刚发的通知,说让下午两点集合,要开会,现在可一点半了。”
盛煦看在她递给自己纸巾的份上好心提醒她,但她就像是立在门市房前的一根僵直的柱子,迟迟没有反应。
“你不会是活在二次元世界吧?”盛煦盯着她看,她那失神的样子在雨珠的肆意拍打下,竟然激起了他心中的微波涟漪。
时间就要来不及了,他按亮手机屏幕,将显眼的时间齿轮对上她迷蒙的眼睛。
她两眼空空,除了眼珠里映着他手机屏保的光亮。
“喂,你听到没?”盛煦又叫她一声,她还是没有反应。
这人在想什么?
竟然可以失神到这个地步,他这一米八的个子,难道还不够显眼?
算了,作为同学,他已经尽到了提醒她的义务,不管她了,自己先走为上。
他冲入雨幕之中,大步奔跑,可十步未到,他又折返回来,她不会是生病了吧?
他伸出长臂轻轻拍她的肩膀,“喂,你没事吧?”
陌生的触碰如一个晴天霹雳,震的音源面色苍白。
看到面前的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音源往一边挪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一点点的回到现实,声音几不可闻,“怎么了?”
“老师让回学校,开会,两点。”
他大声说,确认她能够听到后,他又再次钻进雨幕里。
音源一旦从回忆中拔出来,整个人的心情和状态都得好久才能得以恢复,尤其是反应这一方面,尤为迟缓。
当盛煦的身影消失在雾蒙蒙的雨里,她才缓缓挪动脚步,任凭雨水侵蚀自己的衣襟。
近在眼前的学校让音源彻彻底底清醒了过来。
情短伤身,多情总被无情恼。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嘴角的雨水都是苦涩的。
班级里只有她和盛煦这两只落汤鸡,其他同学都板板正正,干干爽爽的。
他们自发的给她留出一个空位,她犹犹豫豫地走过去,坐在了盛煦身旁。
盛煦白她一眼,往墙边缩了又缩,就像她是病毒一样。
实习的号角已经吹响,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躲在学校里安稳自在的学生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即将失去老母鸡庇护的小鸡娃,前途一片危险和黑暗。
她要寻找光明,即便荆棘丛生,她也必须要留下自己的脚印。
实习的岗位不是那么好找,好找的又不对胃口,对胃口的又一岗难求,音源奔波了几天之后,肉眼可见的低沉。
和盛煦坐在一起的日子里,他很少给她好脸色看,音源有时候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男同学,总是怪怪的,尤其是那种看向她的嫌弃神色。
难道就是因为她去相亲角的事。
果然,很快,音源去相亲角相亲的事情在班级里在整个校园里火速传开。
她成了整个学校的笑柄。
她经常听到有同学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的,“才大三就耐不住寂寞要找男人了!”
“她是想男人想疯了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亲?”
这些都还算是好听的,还有好多不好听的,不堪入耳的……
总之,若相亲是有罪的,音源已经被判了死刑。
她当然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盛煦。
看着挺阳光的一个男生,怎么竟干些这么八卦的事?
走在校园,坐在教室,音源承受着被人指指点点的唾弃。
这种压抑的日子,一度让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就是个无恶不赦的罪犯。
她开始变得不愿意在学校里待了。
但是家里的房间暂时不再属于她,她没有地方可逃。
她只能将时间都打发在日复一日的找实习单位上。
最没有门槛的就是服务员,她去了一家餐馆。
餐馆规模不大,但客流量不少,音源端盘子洗碗,擦桌子,每天累的身心疲惫。
她一连半个月没去上课,每天都是餐馆宿舍两点之间来回移动。
她本来计划毕业之前都不去上课的,但是老师要讲毕业论文,这关系到毕业的大事,她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教室。
她把自己的座椅拉到教室最后一排靠近门口的位置,这个位置有利于她在一下课就能冲出去,将闲言碎语和别人异样的眼光丢在身后。
计划在老师即将收尾的论文中有序展开,只是当老师宣布下课的那一刻,她刚站直的身子被一个宽阔的胸膛挡住。
“音源,相亲无罪,是我散播的谣言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不住,是我错了。”
盛煦的声音是真诚的?
她有点不信,他一个始作俑者,怎么会主动找她道歉,是不是恶作剧?
难道是他故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她难堪?
“盛煦,我跟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音源咬牙切齿,她到底是有多好欺负,才会让他一次次的有机会羞辱自己。
她承认,她性格懦弱,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随意欺负自己。
“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同学们开始起哄,将两人给围在中间。
一个男同学打趣道:“盛煦,造谣生事,本来就是你不对,想要道歉的话你也必须得有点诚意啊,不如,你俩当着咱们全班的面,相个亲!”
盛煦虔诚的视线这才从音源生气的脸上转向那个男同学,“你女朋友在窗外等你呢!再不去小心她被人拐走。”
“啊?”那个男同学大惊失色的朝窗外看,果然看见一道熟悉的倩影,他慌忙推开拥挤的同学,快速追了上去。
一个女同学接过来说:“唉,我说盛煦,人家音源可是足足有半个月没来上课了,这期间耽误的课程,可要算在你头上。”
另外几个女生一起附和,“就是就是,马上就要毕业了,论文的事可不能耽搁,否则到时候,音源拿不到毕业证,你可要对人家负责呦!”
男生们哄堂大笑,“对啊,盛煦,依我看,不如你来做人家音源的男朋友,这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嘛!”
另一个男生一把将盛煦推向音源,“拥抱一个,这事不就成了嘛!”
“抱一个,抱一个,抱一个。”男女同学一同起哄,引来门外路过的女老师。
音源的头低的更很了。
盛煦微微扬起的嘴角,在看到老师的那一刻,立即恢复原状。
女老师进来,同学们一个个如鸟兽奔走,满当当的教室,转瞬间就只剩下两人和那个女老师。
“盛煦,声誉对女生来说尤其珍贵,你确实应该负责!”女老师走之前留下一句话。
此刻,教室里安静极了。
“让开!”音源不想看见他。
盛煦倔强的将她堵在桌椅和墙壁之间,“给个机会!”
音源不搭理他,弯腰就从课桌底下钻出去,明亮的教室门口忽的一暗。
盛煦结实的挡住了去路。
“你有完没完?”音源怒了,仿佛最近积压满胸腔的委屈就要奔腾出来。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想到只是一句随意的八卦,就被同学们给传的绘声绘色,我……”他想解释清楚。
音源偏过头,不看她,眼泪浸湿了她的眼眶。
盛煦歪头看着她夺眶而出的泪水,一时有些慌神,“你……别哭啊,我做五十个俯卧撑,来给你赔罪怎么样?”
音源依旧低着头。
“一百个呢?一百个怎么样?”盛煦一下子提高极限,来表达真挚的歉意。
教室外不知何时挤满了同学,那一个个黑脑袋从明亮的窗户中挤进来,一个男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盛煦,你是不是男人,就一百个俯卧撑,你还好意思拿来道歉,要我说啊,至少也得五百个,你说是不是音源?”
另一个女生替盛?开口,“五百个,这也太多了吧,不如你先给盛?打个样?”
“我又没乱传谣言,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啊?”
几个女生笑笑闹闹,最后商议一个结果,由一个高个子女生代为转达,“盛煦做三百个俯卧撑,音源你就原谅他好不好?”
盛煦有些为难,三百个,也不少啊,他最近又没怎么练习过,可眼前这么多人盯着,音源又一直咽不下那口气,他就只能默认。
音源被这些人盯着,一时有些烦躁,受委屈的是她,她们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她有些死心眼,还是不愿意。
一群女生从前门涌入,推开盛煦,她们簇拥着音源到了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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