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昨晚那人应该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乔乔猜测。

因为那人挺年轻，而那个村里居住的全是老人，年轻人都搬到镇里或者市里了。

她啃着肉包，经过一晚上努力遗忘掉的尴尬感再次席卷而来。顿时没有心情继续听隔壁的聊天内容，匆匆吃完离开早餐店。

这座镇子的中心区域很小，只有一条比较热闹的大街，沿街开满各色小店。出了这条街就全是村子。

乔乔逛了一圈，找到两家看上去比较正规的金店，进去问了回收价，都不太合适。

老头跟在她身后直骂黑店。

她决定还是进城看看。

小地方的店仗着垄断，宰客太严重。

路口就是车站，有进城的班车，车站门口停了七八辆私家车，司机站在车边上揽客，基本都是往城里开。

乔乔走到一辆私家车边上，正想问价格，身后响起喇叭声。

她回头看了眼，意外瞧见一个认识的人。

“乔老师，好巧啊！你也在蓉城拍戏吗？”

宁嘉泽把手伸出车窗，冲她招招手。

乔乔听他用“也”字，猜想他那位朋友应该是在这里拍戏。说不定就在榴村那个剧组，搞不好还从某个同事那儿听说了有个傻子半夜摸到村里挖茅坑的奇闻！

此地不宜久留！

乔乔想要离开的心情更加迫切，对宁嘉泽点点头就当作打过招呼了，转身就要走。

“乔老师！你去哪？我要去一趟城区，顺路的话一起啊！”宁嘉泽钻出半个脑袋，冲她喊。

私家车还要等集齐三个拼车乘客，车站班车两小时一趟，确实是搭宁嘉泽的顺风车最方便。

老头也劝她：“有豪车坐，还跟别人挤什么破车？”

乔乔想想也是，麻利上车，跟人道谢：“又麻烦你了，你送朋友来拍戏？”

宁嘉泽点头：“是啊，我刚好放假，闲着没事就跟过来玩。这都能遇上，咱俩挺有缘分啊。”

乔乔也挺赞同，开玩笑：“确实，要是你晚生几年，我就收你这个徒弟了。”

两人之前加了微信，这段时间也聊过几次，虽然每次都是宁嘉泽找乔乔请教一些关于武术的问题，内容十分严肃，但好歹算熟人了。

聊天的语气也就比上回搭车时候松弛。

老头见他俩挺熟，就识趣地回到伞里去了。

两人闲聊着进了城，宁嘉泽问：“乔老师要去哪？”

乔乔不太清楚城里去哪卖金合适，想了想就说：“我去商场逛逛，你看你一会儿经过哪里方便就直接给我放下去吧。”

“行，正好我去国贸大楼，那边有好几家商场，规模都不小，吃喝玩乐很方便。”

宁嘉泽对这座城市挺熟，主要是他们家有个分公司开在这，他还谈过一个本地女友，不过两人口味差太远吃不到一起，只谈了两天就分手了。

今天他是真有事实在走不开，要不然肯定要借机展现一下财力和个人魅力。

乔乔见他对蓉城很熟悉，就问他：“你知道那边哪家金店回收价高吗？”

“乔老师要卖黄金？我有个朋友是银行的，可以找他出手，价格肯定比金店好。”宁嘉泽看她一眼，没有多问别的不相干的问题。

“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他银行就在国贸大楼附近，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你直接过去就行。”

停好车，宁嘉泽立即给银行的朋友打了电话。

就冲这行动力，乔乔觉得这人真能处，是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不过认识以来都是她在接受帮助，得找机会把人情还回去。

否则她心里难安。

到了银行，乔乔和宁嘉泽的朋友碰上面。

同样是个外形出色的年轻男性，西装革履，谈吐大方举止得体。

乔乔把金子拿出来，他拿去检测纯度，然后就给开了个价，比乔乔预想中的还要多个几百块。

“今天金价挺高，你来的正合适。而且这是高纯度的老黄金，价值比较高。”那朋友看她惊讶，稍微解释了一下，又说：“或者你可以再等等，明天金价可能还会涨。”

“不用了，不用了，就这样。”

赶紧完成委托，落袋为安才是真。

得到一大笔进账，乔乔向那位朋友道谢，离开银行打车去蓉锦小区。

老头的女儿目前居住在蓉锦小区。

据老头所说，这套房子他出了一半首付，男方家出另一半，夫妻俩一起还贷款。

但是他女儿龚卉婚后两年怀孕之后就辞职当了家庭主妇，之后连生二胎，更没有时间重返职场。所以这几年的房贷都是由他女婿来供，家庭开支也全靠女婿一人赚取。

女婿工资水平一般，两口子日子过得紧巴巴。

今年还生了第三胎，更是雪上加霜。

到达小区门口，乔乔去门卫处做了登记，准确报上龚卉的门牌和名字，顺利进入小区。

进去没走几步，她就见到了正在楼下带孩子玩的龚卉。

还有她的婆婆。

老头在边上不停念叨：“可千万别被那老太婆发现你是来送钱的……”

乔乔自动忽视掉老头的紧箍咒，走向龚卉，“龚卉，是你吗？好久不见。”

龚卉看向来人，惊艳过后只有茫然，她不记得以前认识的女生中有这么漂亮的女生……而且她看起来好年轻，和自己都不像一辈人。

“我是乔乔啊，你忘了吗？以前在XX公司实习的时候你还帮过我呢。”

乔乔随口瞎编，但表情非常真挚，让人提不起疑心。

而且她说的公司确实是龚卉以前上班的地方。

龚卉尴尬笑笑，说：“我生了孩子之后记忆力不太好，不好意思。你也住在这里吗？”

“我过来看房子的，想租一套小户型住，你有认识的人出租吗？有的话就介绍给我。”

龚卉还真有个朋友要出租房子，于是就和她聊了起来。

她婆婆原本还在边上听她们说话，眼神不断往乔乔身上扫，发现听不到什么八卦，就追着孩子走开了。

乔乔见她走远，压低嗓音说了句：“龚卉，你爸委托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龚卉麻木无神的眼睛瞬间瞪大，吃惊地望着她：“你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乔乔握住她的手腕，以防她反应激动吸引来别人的目光，低声说：“你爸给你留了金子，已经委托我卖掉。他希望我把钱偷偷给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这个其他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龚卉脑子里乱哄哄的，一边告诫自己对方是骗子，一边忍不住相信，因为她爸有金子留下这件事，她曾经听他爸胡言乱语过几句，当时她爸已经病种，她以为他是发癔症了。

“我爸是什么时候委托你的？”龚卉忍了又忍，抖着嗓音开口。

乔乔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冷静道：“就在昨天。你要见他一面吗？”

龚卉的手微微颤抖着，“可以吗？”

“可以。今天晚上，你带我去你朋友的出租房看房子，我让你们见一面。”

说好见面时间，交换了联系方式，乔乔离开小区。

老头依依不舍跟着出来，干瘦的脸上是落寞的表情。

“别多想，你已经死了，能给她留下一笔钱已经很好。见完面我就送你去投胎。”

乔乔说着看了看四周，走向对面的咖啡店，决定在这里消磨时间。

等待时间差不多了，她去附近银行取出四十多万现金，剩余十多万则是留给她的委托费。

提着小皮箱，乔乔回到咖啡店，直到天黑，她联系龚卉。

龚卉那边已经跟丈夫打过招呼，加上白天婆婆见过乔乔本人，因此对她没有起疑也没有多问，放她一个人出来了。

丈夫留在家里辅导大的孩子写作业。

小的暂时交给婆婆带着。

两人在小区楼下碰面，然后前往朋友的房子。

那套房子在另一栋楼，主人家不在这边，龚卉知道开锁密码，直接开门进屋。

“这是你的钱。”乔乔把小皮箱交给她，“你有地方放吗？如果处理不了我可以帮你。”

龚卉接过箱子，眼睛不住在屋里打量：“我爸呢？我想见他。”

乔乔反手碰触了一下背上的阴阳伞，老头的身形顿时显现在龚卉眼中。

她吓了一跳，又立刻走上前，想拉老头的手，“爸！”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直往下流。

父女俩相对无言，就只是哭。

哭了许久，哭得房子里阴气森森，寒冷刺骨。

乔乔摸了摸手臂，提醒他俩：“时间不要拖太久。钱还没藏起来。”

老头子顿时停住眼泪，催促龚卉：“对对对，赶紧去把钱藏起来，别被那一家死东西发现！”

“乔乔，你能帮我把钱存起来吗？”龚卉擦了擦红肿的眼圈，真的看到死去的父亲，她现在对乔乔完全信任。

“我的银行卡太久没有用，必须去柜台激活才能恢复使用。这箱子我不能带回去，也没有合适的地方放，乔乔，这笔钱还是先放你那吧！等我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跟你拿回来。”

也不是不行，乔乔想了想，当场写了份协议证明龚卉存了四十二万在她这里，然后让龚卉签名。

数额写清楚，省得以后扯皮。

龚卉签了名，整理好面容，冲她笑笑：“那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