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容子谦那“你摊上大事了”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沈寒希强装镇定地嘀咕:“能……能有什么奇遇?难道还真有艳遇不成?别陷害我啊,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他试图用玩笑驱散不安,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容子谦语气平静无波,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沈寒希周身:“那就要看‘它’想干什么了。是福是祸,谁说得准呢?”
他心中盘算: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对付个游魂野鬼或许勉强,但能附身吸阳气的,恐怕力有未逮。师父教的几手驱邪咒语和符箓,对付这种程度的阴物效果如何,他心里也没底。关键时刻,恐怕还得……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神牌。幸好,这几天同处一室,那东西并未引起神牌的异动,说明其威胁程度尚在可控范围,或者……它暂时没有恶意?容子谦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宿舍的夜晚,在穆少渊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沈寒希心神不宁的辗转反侧中度过。直到后半夜,穆少渊才意犹未尽地关掉电脑,洗漱上床。宿舍终于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三人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铺洒下一片清冷的银辉。然而,属于沈寒希的那张床铺,却仿佛被无形的浓墨浸染,笼罩在一片异乎寻常的深沉阴影之中,月光似乎刻意避开了那里。
一直保持警惕并未深睡的容子谦,在黑暗中悄然睁开了眼睛。他屏住呼吸,调动起那并不十分可靠的阴阳眼,努力聚焦于那片阴影。只见那片浓稠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最终,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逐渐清晰起来,那影子仿佛是从沈寒希的身体里“坐”起。
几息之后,那影子完全脱离了沈寒希的身体,双足虚点,飘然立于床边。此刻,它已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一个穿着染血汉服的半透明女子身影,她身形娇小,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尖削的下巴。她茫然地站在原地,僵硬地转动头颅,打量着这个对她而言光怪陆离的房间。
“此……此乃何地?陈设为何如此怪异?”一个带着浓浓古韵的幽冷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她似乎终于注意到床上熟睡的人,尤其是离她最近的沈寒希。当她的目光触及沈寒希裸露在被子外的光洁手臂时,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用宽大的染血衣袖掩住自己的脸,声音又羞又急,带着哭腔:“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汝……汝是何人?衣冠不整,成何体统!吾……吾又为何在此?母亲!母亲何在?” 她慌乱地四下张望,无助地低泣起来,“母亲——母亲——”
随着她的哭泣,一股阴寒刺骨的风毫无征兆地在密闭的宿舍内卷起,温度骤降。熟睡中的穆少渊无意识地裹紧了被子。而距离女鬼最近的沈寒希,则被这股寒意直接冻醒,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睡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在阴风中飘飞遮住面容的长发,以及长发缝隙间露出的半张毫无血色的脸。
按照常理,半夜睁眼看到床边站着这么一位,正常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出声了。但沈寒希偏偏是那个心大到漏风的主儿。他脑子还处于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第一反应竟然是:哦,还在做梦呢!梦里出现啥都不奇怪。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睡哑的嗓子,用一种自以为温柔体贴实则带着浓浓睡意的腔调搭讪:“嗨,小姐姐……大半夜的,玩cosplay呢?挺敬业啊……哈欠……” 他还配合地打了个哈欠。
女鬼被沈寒希的声音吸引,缓缓地将头转向他。随着这个动作,遮住她面容的长发向两边滑开,一张毫无生气青白中透着死灰的脸完整地暴露在沈寒希的视线中。更令人心悸的是,她胸前那件染血的袍子上,暗红色的污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狰狞。
沈寒希的睡意瞬间被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惊飞了一半,他干笑两声,试图用“科学”解释:“呵……呵呵……这妆……挺逼真哈……” 他下意识地坐起身,薄被滑落,穿着短袖的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公子所言……扣、扣斯……是何意?”女鬼歪着头,似乎对沈寒希口中的词感到困惑,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但当她的目光再次触及沈寒希**的臂膀时,又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用袖子死死捂住眼睛,“公子!公子怎可如此……如此失礼于人前!衣不蔽体,实乃……实乃有辱斯文!” 她羞愤得声音都在发颤,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容子谦在对面床铺看得分明,女鬼周身阴气随着她的情绪剧烈波动,宿舍内的寒意更重了几分。他手指在被子下悄然掐了个师父教的“清心诀”,随时准备应对变故,但神牌依旧安稳,让他没有贸然行动。
沈寒希被冻得直哆嗦,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不斯文了,手忙脚乱地抓过一件外套披上:“穿……穿上了!穿上了!没有衣不蔽体了!你看!”他扯了扯外套,证明自己包裹严实了。
女鬼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宽大的袖子缝隙里偷偷觑了一眼。见沈寒希果真穿好了衣服,而且态度似乎并无恶意,长得也还算顺眼,她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放下袖子,对着沈寒希福了福身,带着哭腔急切地问道:“公子……公子可是好人?不知公子可曾见过小女的母亲?小女与母亲一同进京寻父,可……可如今却与母亲失散了……” 她眼中充满了无助和希冀。
沈寒希这下彻底清醒了,也被这古腔古调、情节完整的“梦”勾起了兴趣。他兴奋地搓了搓手:“帮你找妈妈——哦不,令堂?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们是在哪儿走散的?令堂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 他俨然一副要化身侦探的架势。
一直凝神观察的容子谦,此刻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既为沈寒希这主动往鬼事里跳的“天赋”感到无语,又为这女鬼纯粹而深切的寻母执念所触动。
他清晰地看到,当沈寒希答应帮忙时,女鬼眼中那浓重的哀伤和迷茫似乎被希望冲淡了一丝,缠绕在她身上的阴气也似乎平和了些许。“果然是执念所化的地缚灵么……” 容子谦心中暗忖,“废弃老宅……看来根源在那里。得想办法带她去一趟,了却心愿,才能送她走。” 他默默收起了指诀,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看看这女鬼究竟要如何。
那边,一人一鬼的“跨服聊天”还在继续。 “小女与母亲行至京郊,母亲言道已从父亲同窗处得知父亲府邸所在,不日便可带小女与父亲团聚……之后……”女鬼的声音突然卡住,眼神再次陷入迷茫和痛苦,“之后……之后小女便……便再未见到母亲了……”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京郊?具体什么地方?”沈寒希追问,心想这梦还挺有逻辑,孤儿寡母千里寻亲的剧本。
女鬼咬着苍白的下唇,茫然地摇头:“小女初至京都,人生地疏……只知是京郊……具体方位,实不知晓。”
“京郊范围可大了去了……”沈寒希挠头,随即又自信满满地掏出手机,“不过没关系!现在是信息时代,找人方便得很!等我查查!” 他熟练地解锁手机屏幕,光亮映着他兴致勃勃的脸,“看吧,梦里手机都能用,就是方便!”
女鬼虽然完全不懂什么是“手机”,什么是“信息时代”,但听到“方便”二字,黯淡的眼眸瞬间亮起希望的光。
“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母亲叫什么?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我帮你查!”沈寒希为了配合对方,也努力模仿着古人的腔调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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