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三日后,练流星和南宫如约又去了那个歌舞教坊,和小二说了一下,直接去了明月的房间。这一次,练流星吸取教训,特地让双露给她准备了很多的银子,想着这次无论她开价有多狠她都不怕。然而练流星没想到的是,人家姑娘没有开价,而是提了个条件。

练流星疑惑地问道:“明月姑娘,你说,你希望我们能给你赎身?”

明月郑重地点了点头:“不错。而且我希望二位不止是把我从这里带出去,还要保护我的安全。”

练流星从中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难道,有人要害你。”

此话一出,明月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犹豫,她想了许久,摇了摇头:“其实,没有人要害我。我只是害怕,害怕会有这么一天。”

练流星有些糊涂:“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月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们是这个地方最有权势的人,你们如果能保护我周全那么就一定可以。所以我想和你们做个交易,你们给我赎身,并且立下字据表明你们会保护我的安全。如果您们同意的话,我就告诉你们我知道的所有关于鎏金墨的事情。”

练流星不由得起了疑心,毕竟他们所知道的所有关于她事情都是从她和那位小柳姑娘那里得来的,真假暂时无法定论,即使她拥有鎏金墨,恐怕也不能保证她就一定有有用的消息。更何况,这个字据一旦立下,将来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恐怕就连他们都不能向她问罪。练流星半开玩笑地道:“姑娘,正所谓钱货两清,你总不能让我们先交钱,后验货吧。”

然而那姑娘的态度很是坚决“对不起,除非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我不会说的。”

练流星立刻看向南宫,只见南宫正定定地看着桌上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这才抬起头来对着她点了点头。练流星二话不说地答应了,立刻用姑娘的房间里的纸笔给她立下了字据。在看到“练流星”三个字的时候,明月的表情出现了些微的变化。

练流星立字据的同时,南宫去找了掌事的。依照明月的说法,她现在名声正旺,是整个歌舞坊肺台柱子,掌事是不愿意放她离开的。只是也不知道南宫都说了什么,掌事不但笑眯眯地把他们送了出来,临走前还让明月收拾了一下包裹,说有喜欢的东西摆件尽管带走,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

练流星都忍不住去想南宫是不是拿权去压人家了?甚至脑补出了一出“恶霸抢女”的场景,虽然这个“抢”是付了钱的。

然而离开歌舞坊后,南宫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带着她们径直去了蜀城外的寺庙。

用练流星的话说,当贾若水看到他们带了个姑娘来的时候,嘴张的能塞下一整个馒头,待听完这姑娘是从哪来的时候,脸绿的像是一捆韭菜。

饶是如此,贾若水还是把他们引了进去。禅房内,四个人相对而坐,一人手捧一杯茶,面面相觑,场面不可谓是不惊悚。

练流星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假和尚,要不你先回避一下?”他在这里杵着他们怎么说啊。

贾若水一脸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你们站了贫僧的禅房,还要把贫僧赶出去,这么做未免有些缺德吧。”

“我们谈的都是俗事,恐怕会打扰到师父的清修。”这大概是他来蜀地之后练流星第一次和她这么客气地说话,然而贾若水丝毫不领情,对着练流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了吧,你要是真不想打扰我清修的话麻烦以后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不要来找我,前两天也不知道谁为了个破墨往我这跑了两回。少见你几次我不知能多活多少年。”

她还不是觉得贾若水先前也算个富家子弟,就想来问问,说不定就能遇到线索呢。练流星立刻也回敬了他一个白眼:“你愿意留在这就留吧,到时候听的一头雾水话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呵呵,贫僧是不识字吗?”

南宫觉得他们再这样下去大概会吵起来,便转向明月问道:“姑娘,你先前说的那个赠予你鎏金墨的人是谁?”

明月原本惊讶地看着练流星和一个和尚孩子似的人拌嘴,直到南宫这么说才猛地反应过来:“是,是我先前伺候的东戎王子。”

此话一出,练流星和贾若水也顾不过来拌嘴了,一齐转过头听起了她的讲述。

明月一边回忆一边道:“我在进入歌舞坊之前在东戎皇宫做事,专门伺候王子的起居。有一次我正要去给王子送吃食,走到门口了才发现房间里似乎有说话的声音。我当时以为王子在接见客人,于是便打算退下,可是王子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便让我进去。”

“我进去之后发现房间里除了王子之外的确还有另一个人,就坐在王子面前。我只是本想放下东西就走只是王子叫住了我,让我送那个人出去。我刚想点头那个人就笑着说不用,他自己认识路,如果让侍女去送的话未免会让人觉得王子很看中他,不利于他继续行事。我当时一听这话便愣住了,因为那个人说的是中原话。我也是因着之前认识一个从中原那边被卖来的姐妹,跟着她学了一些中原话这才听懂了。”

“他说完之后王子便笑了笑,接着两个人又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人就离开了。我中原话学的不多,也只听到了几句,什么得来不易,王子如果喜欢可以留下…”

“王子一直把那人送到门口,这才转了回来。然后就问我是不是会写字。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老老实实地说会写一点。于是王子便让我今后就专门伺候他读书写字。我当时吓坏了,只能惶恐地谢过恩后便退下了。”

“再之后王子也没有为难我,只是时不时地让我抄一些古怪的字,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字就是中原文字,而抄写的时候用的墨就是你们说的鎏金墨。”

“可是我抄了两个月书之后王子便不再让我继续抄了,还把剩下的鎏金墨也赏给了我。”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低:“而王子死了之后,我也就跟着别的仆人一同被放出了宫,之后流转几次才来到了这个歌舞坊。”

练流星似乎意想到了什么:“你伺候的王子,是哪一位?”

果然,下一秒,明月道:“那日松。”

练流星不由得皱了皱眉,没想到他们查来查去却查到了这里。可是那日松死地实在是有点早,不管是流民还是奴市都不像是能和他扯上关系的样子。

练流星换了个方向“那你是否知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这种墨,又或者,你手上的这块有没有给别人用过?”

明月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在府里的时候就是待在书房隔壁的的一个小房间里抄书,那里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别人,但王子的书房我就不清楚了。而且我手里的这块墨也没告诉过别人,除了小柳不经意地撞见过之外就没人知道了。”

练流星不经有些失望。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么明月这条线索算是断了。毕竟从中找不出来一丝和奴市有关的内容,而且牵扯上的人还早就死了。

这时,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姑娘,你先前为何说担心有人要害你?”

一提到这个,明月的神色不由得有些犹豫,沉默了许久之后这才支吾道:“其实我是猜的。”

“自从我从王宫里出来之后,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可是我当我特地去留意的时候又实在找不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有时也觉得我是太过敏感了,想了些乱七八糟的。可是那种感觉时不时地就要浮现出来,我就觉得很不安,所以这次才会这么说。其实我不留在舞坊一是因为那里毕竟不是长久之所,想着能出来找份安稳踏实的活计谋生,二是也想借机彻底摆脱那种感觉。”

“那除了你的感觉之外,有没有其他的证据表明有人要害你?”

“没有。”想了想,明月又强调说:“一点都没有。我的生活和旁人没有一点问题,至今为止没有人要害我,我也没什么仇家,可是我真的觉得在暗处总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

“我知道这样说会让你们觉得我疯了,我也不求你们能相信我,我只希望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你们能救救我。”

听着明月哀求的声音,练流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这么听起来她的叙述的确是有些怪异,也难怪她这么犹豫。可是这么一来练流星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毕竟她自己都说不出来个如何。

但既然答应过她,练流星便不会失言:“明月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妨现在这里住下,过几日待我给你找好去处便来接你。我保证你会安安全全的。”

贾若水原本听了一半就懒得再听下去了,斜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一听这话就急了:“什么?你就这么把人放我这里了?我这里可是寺庙!你这么干合适吗?”

练流星奇怪地看了他看了他一眼:“你这里不是有处院子专门收留走投无路投奔到这里的女子吗?那里不能住?你可别忘了建院子的时候可是从我府里借的银子。”

贾若水讪讪地道:“你,你知道啊。”

她能不知道吗?他当初怕她不同意,托了南宫想瞒着她弄笔银子出来,但其实南宫一回去就和她说了。弄地她像是个小气鬼一样,气的练流星差点要冲去庙里和他打一架。

“明月姑娘,你觉得呢?”练流星直接去问明月的意见。

明月得了练流星的承诺,觉得自己的安全有了保障,忙点头道:“好好,我都听你的。”

练流星又看了一眼南宫,看到他没有意见之后便让贾若水领着明月去住处。贾若水狠狠地白了她一眼,然后转头对着明月和善地笑了笑,一边带她离开一边柔声细语地给她讲述了一下她的生活环境。

练流星对贾若水这种见人说人话,见她说鬼话的行为已经习惯到麻木了,见他们走远了,转头问南宫道:“南宫,你在想什么?”

从方才起他就一句话不说,显然是在想事情。

“我在想,是否真的会有流民。”

“什么意思?”

“侯上没有发现吗?一开始那封信说是蜀地出现了流民,扰乱了他们的生活,希望我们能够重视此事。但他唯一留下的线索却是指向一个死人,我们又在查的过程中牵出了奴市这件事。”

“可是林临不是我们无意间遇到的吗?”

“如果不是本着查找流民的想法,就算我们出门遇到了一个说外乡话的人也不会在意吧。”

练流星突然被提醒道了什么:“你是说,根本没有流民,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去查奴市?”可是转而练流星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对啊,他们要真的想把我们引到奴市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呢?他们怎么就知道我们一定会遇到林临?”

南宫沉声道:“有可能,林临才是那个变数。写信给我们的人未必会料到这件事。但他特地用了鎏金墨,明显是要把我们往中原意外的地方去引。那姑娘说她觉得自己在受人监视也未必是错觉。有可能,真的有人在暗中观察着她,甚至是操纵着她,引我们去东戎。你不觉得蜀地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个歌舞班子也太巧了吗?”

经过南宫这么一分析,练流星到是生出了几丝恶寒。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人的心思和能力都不是平常人,能将手伸到这么远的蜀地,还在她和南宫的地方布这种局,不得不让她警惕。可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真的有流民的话,那么未免也太巧了。

这时,南宫突然出声问道:“明月姑娘的话可信吗?”

练流星沉思了片刻,答道:“七分真三分假。她说地应该不是假的,只不过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她一个端茶递水的小侍女为什么会突然被那日松看中去抄书,又怎么会在逃出王宫之后去做舞姬。”

“跳舞这件事,可不是突然练几年就行的。”

更何况她还是歌舞坊的台柱子。

“你们两个是傻的吗?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贾若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倚在门框上道:“那姑娘明显在王宫里就是舞姬,而且还和那位王子关系亲密,说是半个情人也差不多。只不过估计他两个人之间还有几分真情。她是真心爱慕那位王子,那位王子也不怎么防着她。听说老东戎王的几个儿子个个阴险狡诈,没想到对个舞姬都是用心。难得啊,难得。”

练流星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人:“你,你怎么知道的?”

贾若水白了她一眼:“你在这种事情上是白痴贫僧可不是。”说完他眼神看似不经地往南宫那边瞟了瞟:“反正你爱信不信,那两个人关系绝对不一般。”

“那又怎么样。”练流星敲了敲桌子:“就算他们两个私定终身,可那日松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和这事扯上关系。”

“笨死你算了?”贾若水不耐烦地道:“除了那个王子那个姑娘之外,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练流星一瞬间想到了什么:“那日松的那个客人!”

“那姑娘不就是从那个人来访之后才开始抄中原字的吗?而且那个人说地又是中原话,就算不是你们要查的人呢,鎏金墨多多少少也肯定和他有点关系。”

练流星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南宫开口问道:“你问地怎么样了?”

贾若水道:“明月姑娘说她也只见过那男子一面,长得什么样子早就忘记了,只记得他个子不高。长地也挺瘦弱的。”

“会不会是在说谎。”

贾若水摇了摇头:“不像。贫僧旁敲侧击地问了她多次,都没有破绽,应该是真的不记得了。”

练流星看着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想必是早就商量好了要贾若水去探一下口风。可是她一直都在这里,他们两个什么时候“串的供”啊?

南宫点了点头,起身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若有机会再试探几遍,若当真没有问题,我们再把她接走。”

“知道了知道了。”贾若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表情仿佛在送瘟神:“早知道贫僧上街乞讨都不和你借钱,一点破利息还到现在还没还上,比你旁边的那位还黑心。”

练流星本来都走出门了,闻言又退了回来,皮笑肉不笑地对贾若水说:“既然如此,那你乞讨那天麻烦和我说一声,我去捧个场。”

贾若水气急败坏地刚要开口,突然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止住了话,微微眯了眯眼,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那么贫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昨晚考生理没来得及更新,今天更两章,剩下一章晚上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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