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兮这人虽然缺点数不过来,但她却有个非常突出的优点——下定决心要干的事儿,一定会拼尽全力。
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差了,她毫不留情的把所有影响学习的杂念统统收了起来。
比如:那些爱不释手的杂书、用攒了很久的零用钱新买的音响和耳机,还停更了发布在网上的小说。
每天的活动范围是学校到家两点一线,过起了枯燥又奋进的毕业生生活,断网、断音乐、断胡思乱想,一门心思刷题、背题、改错题。
文科方便还好,尤其她在语文方面的成绩是拉高总分的利器。
但理科就实在太差了,眼看着墙上的倒计时一天天的逼近,遇到实在不理解的知识点,就强行把解题思路全背下来,做题时,根据题干给出的信息,找个差不多的题型硬套公式。
所以,她的答题原则就是,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空着!
六成靠脑子,四成靠纯蒙。
尤其是应用题,无脑套公式的下场,就是要么赶巧了蒙对一半,要么就是匪夷所思、离谱至极,是阅卷老师看了都直呼“你牛”的程度。
“兮哥!牛叉啊!你都进前十了!”看到最新张贴的排名榜,萧章比岑兮还兴奋。
“你眼花了吧?”岑兮收拾着课本,准备等一会儿人少了,再去看看昨天数学考试的成绩。
“没有!我这千里眼,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快去快去!”
前十名?这么夸张?岑兮不信,决定亲自挤进人堆儿里看看。
这一看,她自己都惊了,怔在原地不敢相信,第十名的后面,真的赫然写着她的大名。
“妈呀!我真进前十了!”看到这个排名,岑兮顿感通体舒畅,拉着萧章就往外跑。
“干嘛去啊?欸?欸?你慢点!”同窗三年,这还是他第一见到平时闷不呲儿的岑兮,露出喜出望外的疯癫模样,一时间有点适应不了。
“去超市啊!今天敞开了吃,本大爷请你!”此刻的岑兮高兴的简直想原地大叫,但理智让她保持住了仪态,暗自劝自己要淡定:“不至于不至于!才是一次普通的考试而已,况且还只是班里的第十名。”
只是这劝解似乎没起太大作用,带着萧章在超市里一通狂嗨,豪横的买了三百多块钱的战利品,两人拎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袋,像极了过年。
但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数学课代表喊住了:“岑兮,数学老师让你去趟办公室。”
“好嘞!”
她心想“也只不过是从万年的三、四十名提到了第十名而已,莫非老师要单独表扬我?”萧章麻利儿的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目送这位新晋学霸远走。
到了办公室,岑兮打了声清脆的“报告!”
“来了?”坐在工位批作业的数学老师收起了钢笔,身子转了九十度,抬头朝向她。
“嗯,老师,听课代表说您找我?”
“对,那什么,我有点事儿要问你。”
“老师您请说。”
“这次的成绩你看过了吧?觉得考的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岑兮心口不一,明明骄傲的小尾巴都翘上天了,但还是装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故作淡定。
“那,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有没有......抄别人的?或者......带了例题的小抄?”
“我没有啊!”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顶的脑袋发蒙。
“真的没有?你说出实情,这次不会怪你,老师也不会说出去。”数学老师扶了扶细细的眼镜框,抬头纹压成了几排密密麻麻的褶子,凝视着此刻正呆若木鸡的岑兮。
“我没有!都是我自己写的!”岑兮斩钉截铁的回答,带着无法压制的愤怒和怨气。
“好!我知道了,那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继续加油!”老师居然云淡风轻的结束了这通带着羞辱意味的盘问,非但没有对自己冒失的言语道歉,说完更是干脆利落的从工位起身,抱着杯子接水去了。
留在原地的岑兮简直快要气炸了,迅速逃离了办公室。
一路上她觉得脸好烫,虽然自己是清白的,但感觉路过的同学好像都在嘀嘀咕咕的嘲笑她。
回到班里,她一屁股坐下,抓起刚买的薯片就往嘴里倒,一大袋子家庭装咸芝士味的薯片,没一会儿就被她全塞进肚子里了。
一向爱干净,这次吃完没有去扔垃圾,而是把带着残渣的包装袋直接窝成一团,又扔回了脚下的购物袋里了。
看到她如此反常,正在后排跟男生们讨论篮球比赛的萧章顿时就觉得不对劲,撇下哥们儿,走过来找她。
“你这是怎么了啊?”
“没事儿!”岑兮此刻什么也不想说。
“骗鬼呢!快说!出什么事儿了?”
“一边玩儿去!少烦我!”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我,我找他去!”
“欸!你好烦啊!我说了没事儿就是没事儿!”俩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家还以为他们吵架了。
“不可能!你肯定有事!”
见萧章一直不依不饶的纠缠,岑兮只好把刚才发生的窝囊事儿和盘托出。
“我去!她是有病吧!”萧章气得火冒三丈。
“嗯,偏见。”岑兮继续拆着包装袋,狠狠的咬了一大口流心巧克力面包,褐色的酱汁粘的满嘴都是。
疯狂吸入一堆零食后,激动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了下来,没有刚才那么上头了。
但明明是自己废寝忘食,靠努力得来的进步,在老师眼里竟然变成了作弊!这口窝囊气,她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走!我带你找她!”萧章又想像上次一样,不由分说就把她薅起来。
“我不去!”可这次的岑兮,是真的生气了,死死地扒住桌子,根本拽不动。
“那我自己去!你在这等着!”见萧章的怒火比自己还要猛烈,她真怕这大哥一时冲动惹出什么娄子,眼看着就要顺利毕业了,这节骨眼儿要是再背个处分,那不就毁了。
“欸?你也别去!我......我不生气了。”岑兮赶紧拉住他,将其按在椅子上。
“小爷现在很生气!什么人啊这是!还为人师表呢!我呸!”萧章的愤懑写满了全脸。
这家伙原本就不是浓眉大眼、五官舒展的和善长相,有棱有角的脸型散发着不好惹的犀利。
面部软组织偏少,导致他的脸盘子虽大,但是脸上肉少,是高个子男生里典型的瘦长脸。
尤其是那对窄而细长的内双丹凤眼,平时看倒还算正常,甚至别有一番痞痞的独特魅力。
但是在生气的时候就会显得特别凶,轻微吊梢的眼尾和浓重的眉毛直接原地起飞,跟前几年流行的那个游戏——愤怒的小鸟,简直一模一样。
就他现在这气汹汹的架势,到了那里就算什么也不做,往娇小又瘦弱的老师面前一站,都够吓人的。
想到这里,岑兮更不敢放他走了,死死的按住萧章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说:
“我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一切都是她的偏见,咱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她一般见识!可你要是跑去找她理论,再把事情闹大了,这事儿铁定不好收场!至少你得受罚,我也得被公开议论,到时候乌七八糟的嚼舌根声,跟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那,行吧!听你的!等毕了业我再收拾她!”萧章见她如此坚持,只好卸了力,没再提去找老师的事情。
只不过从此以后,数学课上就多了一个没事儿就打报告的神经病,不是上厕所,就是训练时崴了脚,一会儿找老师帮忙贴膏药,一会儿拿出气味熏天的云南白药到处乱喷。
总之,没有哪一堂数学课他是不作妖的。
对于好哥们儿的出气方式,岑兮一开始也暗自叫好,甚至还颇为开心。
但时间久了,见萧章以此为乐,还越玩越开心,完全没有收手的迹象,岑兮开始觉得这样下去对班里的其他同学不太友好。
至少,在现在这种紧要关头,课堂时间还是应该留给老师用来教授知识,无端端的干扰课堂秩序有点幼稚。
虽然她自己早就不再尊敬数学老师了,但一码归一码,好歹也是初三年级的人了,她心里分得清。
她自己也相当争气,不再抱希望于蒙对答案,而是拿出更大的劲头,踏实的学了进去,真真切切的理解知识点。
一开始还是用死记硬背的方法,把见过的例题全都背下来,后来背的多了,竟然也有了传说中的“题感”,体会到了下笔如有神的奇妙。
此后的每一次数学考试,不管是随堂小考,还是摸底的大考,她都一次比一次有进步,偶尔会跌出前十名,但分数还是相当可观的,逐步趋于稳定状态。
随着她数学成绩的斐然上升,其他各科,尤其是之前的老大难——物理和化学,也相较之前有了很大幅度的提高。
在父母眼里,这孩子像是突然开窍了,找到了学习的方法论。
父母也渐渐改变了对她的判断,觉得还是有希望拼一把好高中的,就算进不了省重点,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读个普通的学校应该问题不大。
......
时光依然在飞速的流逝,留给毕业生的时间越来越少,每一分钟都在与智力的上限赛跑。
目前基本分为四种状态:有加分的艺体特长生、家里安排好上私立的垫底生、稳如泰山的学霸们,以及最大的群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普通人。
毫无疑问,班长易川是稳如泰山的学霸,考上重点高中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萧章是有天分的体育生,并且还比正常考生多了一些家庭背景,轻轻松松就能被中意他的高中录取,为了能多看几眼暗恋已久的师礼礼,他选择直升翰林的高中部;
师礼礼是艺术特长生,再加上学习成绩一直不错,只要正常发挥,艺术分和中考成绩合起来,也是好高中任她挑的局面。
唯独岑兮,是上不去、下不来的普通学生,这种哪哪都不挨边的中人之姿,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竞争也最为激烈。
中考前夕,岑兮在日记本里写下了:“巅峰是寂寞的,因为无敌,所以无趣,但如果可以选,谁不想要这种轻轻松松就能拿下胜利的快感呢?”
但眼下,她已经来不及修炼成无敌了。
想要飞升,除了利用最后短暂的时间破釜沉舟加倍努力,再来,就只能祈祷天降神力助她超常发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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