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风声像人在呜呜低泣,手脚冰冷、牙齿战栗让陈酉乐根本无法入睡,只得闭眼休息,脑中开始盘算。
现在离赶车大哥说的棚屋,赶路的半个小时应该早就过去了,如果他们到了棚屋里,肯定会发现她不见了。现在需要期盼的事,就是赶车大哥会给村里的人报信,无论是回到村里,或者是走出山外朝村中打电话都可以。
现在陈酉乐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自己活到雪停,要是没有人来寻找,至少她可以试一试回到摔下来的那条路上,这样被人发现的概率会大很多。
就这么打定了主意,陈酉乐摸着兜里被捂得有些温热的能量棒,祈祷着风雪快歇。
等到天亮起来,陈酉乐才发现之前看不见,是因为她在黑夜里才醒过来,她挤着去洞口捞了两把新积的雪,塞进嘴里化成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以及叫嚣的肚子。
陈酉乐昨晚豪放大气地几口嚼掉了一根能量棒之后,开始变得小气,她配合着积雪小小地咬了一口能量棒,将不多的东西嚼成了液态才咽下去。她仔细放好能量棒,重新躺进睡袋并包好自己。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雪会什么时候停。
咸鱼躺可以最大程度减少能量消耗,陈酉乐躺着开始接着洞口照进来的昏光数石头。就这么数着数着,饿得受不了再就雪嚼下去一小口能量棒,慢慢天色暗了又明,明了又暗,再一次回到洞口捞雪的陈酉乐惊喜地发现。
雪停了!!
发现雪停了,陈酉乐第一件事不是收拾包裹,而是第一时间将只剩下三根的能量棒吃掉了两根,又吃了几把雪,等到有了饱腹感才开始慢慢收拾背包。
背着包,陈酉乐推开山隙外面的积雪,匍匐着爬了出去。这两天积雪没过了小腿,陈酉乐爬出山隙第一件事就是打量头顶的山壁。
一边是树林,另一边的山崖很陡峭,同样被厚厚积雪覆盖着,离陈酉乐站的地面目测有十余米。她低头看看还是有些疼痛的手,不禁背后发凉,之前从这么高的地方滚下来没有受到什么严重伤害,真的老天保佑。
在陈酉乐断定自己爬不上眼前这段山崖之后,她就不再看那边,而是打算往前走走看有没有可以回到上面那条路的方法。
她扶着山壁,沿着树林和山之间的空隙慢慢往前走,准备另寻出路。陈酉乐走着走着,慢慢走进了树林里,树长得很密很粗,遮蔽天光,所以林中只有点点的积雪,让她的脚步一下轻松不少。
踩着松软的厚苔,陈酉乐不时看背包拉链上拽下来的小小指南针来调整自己的方向。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因为发现了背包上的小配饰,去观察过学校和白村的方位,所以她估计了一下白村的位置,也不管自己做的决定是不是对的,她只有一个念头。
越靠近村庄,碰见人的几率就越大。
没有多久,陈酉乐很快注意到前面林子里出现了一个男人,她喊了两声,朝着那男人快走了两步,却很快刹住了脚步。因为她注意到了男人手中拿着的东西,男人也因为那两声呼喊注意到了她。
是一把柴刀。
本来以为终于遇到了救赎,可见到那把刀之后,陈酉乐顿时觉得这个眼小嘴垂的老男人,变得面露凶色起来。那个男人举着刀地朝着陈酉乐冲了过来,脚步被不远处的喊声打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之后,消失在了林中。
看到男人离开,陈酉乐立刻转过头朝着传来喊声的那边急奔,跑了没一会儿,树后面突然转出一个人,躲闪不及的陈酉乐立即撞上了这个人,两个人都哎呦一声,摔坐在了地上。
“阿乐,终于找到你了,哎呦。”被陈酉乐撞上的人一边揉着胸口,一边摘下了面罩,露出的脸让陈酉乐长舒了一口气。
来人正是阮崇阿。
陈酉乐按着突突乱跳的胸口,一下倒在地上,突然涌上的情绪让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进鬓角,冰凉却安心。阮崇阿揉揉被撞得生疼的胸口,将躺到在地上的陈酉乐扶起来。
陈酉乐靠着他的手臂站直,却发现脚软得不行,走不动路。她想说的话也因为牙齿剧烈打颤而卡在喉咙,阮崇阿看她这个样子,又重新将她重新放下,靠坐在树根之下。
之前情况过于突然,以至于陈酉乐没有办法对刚才见到的那个举刀男人作出任何反应,可现在她根本不想解释,只想早点走进人群里去。
因为陈酉乐有直觉,那个男人来者不善,她和阮崇阿都有危险。
她一把拉住阮崇阿,只知道说:“这里有危险,我们赶紧走。”
阮崇阿不疑有他,将陈酉乐的背包从背上挽到臂弯,蹲在将她背到背上,快步朝着来他的方向往回走。她趴在阮崇阿背上,将她出村之后的遭遇都告诉了阮崇阿,而他也把村里除了老人和孩子,都被他们发动起来出门找陈酉乐了。
“我刚刚看到了一个男人,他拿着柴刀冲向我。”陈酉乐将她刚才看到的东西告诉给了阮崇阿。
“森林里很多野生动物,伤人的也很多,村里人进村都带着刀防身,这一点不奇怪。”阮崇阿停下来四下看了看,选定一个方向走的时候,也回答了陈酉乐问题。
“奇怪的是,他听到你喊的声音,就跑了。正常没有贼心的人怎么会心虚呢?”陈酉乐反驳着。
“徒步队的队员就在附近,咱们过会儿找个树木稀疏的地方停下放烟,等他们来。”阮崇阿就这么说着,不时歪头观察着上方树冠。
听他这么说,陈酉乐扭过头,朝身后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跟着他们。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还是答应了阮崇阿要等待救援的建议,但还是要求尽量靠近树林边缘。
最后他们在树木比较稀疏的林地里停了下来,阮崇阿掏出几片一元硬币那么大的药片,又找了一些枯枝,在不远的一个石头平台上面垒成了小火堆,点燃之后将药片扔了一片进去。
不一会儿,火堆中冒出了浓浓的红色烟雾,透过树冠之间的间隙,很快就飘了出去。阮崇阿收拾好求救烟雾,又过来上上下下检查了陈酉乐周身,还不时捏捏她的手脚,检查受伤程度。
陈酉乐靠在阮崇阿身上,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她甚至有些轻松,开始享受背后坚实且可靠的感觉。
“阮先生,”陈酉乐轻声喊了他一声,接下来的声音更小了,“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听到这话,阮崇阿迅速响应,将陈酉乐的请求贯彻执行,并附上了深入探究这个赠品。刚开始,陈酉乐还是很享受这个吻,但随着形势的深入,她有些呼吸困难,让她回想起之前在严寒中奋力奔跑带来的窒息感,想着就在后背轻轻拍了阮崇阿两下,示意他停下。
随着她的动作,阮崇阿头向前倒了倒,伴随着一声闷哼,动作如陈酉乐所愿停了下来。陈酉乐轻轻推开他,可不想阮崇阿随之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随着阮崇阿倒下,陈酉乐眼前出现了不久之前还见过的那个男人。几乎只隔了一臂远,让她看清楚了这个男人。
男人头发还算齐整,像是用刀削斧劈出来的整齐感,脸上是饱经风霜摧残的沟壑,唯一的一只三角眼中流露的贪婪恶毒连下垂松弛的眼角都难以遮挡,咬紧的牙关让下垂的嘴角稍稍绷直,满面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陈酉乐瞬间蹦了起来,急速飙升的肾上腺素让她动作迅速麻利,可她立马意识到不能马上逃走,因为男人举起了带着血迹的石头,想要再一次朝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阮崇阿砸去。
这时,不远处的林子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陈酉乐随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松针,扔向想要继续行凶的男人,冲动着将刚才一瞬间想明白的事情喊了出来。
“你是个人贩子,我要出去报警,让你吃枪子儿!!”
陈酉乐所在的国家对人口拐卖的惩罚十分严厉,情节轻者十年起步,情节重者可以死刑。她这句话明显戳中了男人的内心深处心虚的地方,他立刻抛下手里的石头,追向陈酉乐。
陈酉乐一边尖叫,一边高喊。
“救命,我们在这里,有人要杀我们!!”
没喊几声,林子里传来应答和脚步声,陈酉乐绕着树跑动,竭力和想抓住她的男人周旋,尽力拖延到救援的到来。
刚下过雪,天气依旧很冷,本就受过一次伤的陈酉乐觉得胸口开始抽痛,熟悉的窒息感开始慢慢浸湿脑子,腿也像灌下了铁水一般变得沉重。但是她不能停,也不能被抓到。
她的速度越来越慢,因着急而紧绷的神经并不能让她的腿迈得更快,也不能让她的步子迈得更大。身后追逐的脚步越来越近,陈酉乐急得眼眶发热,后背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站立不稳,一头栽倒在厚苔针叶中。
男人喘着粗气,撑着膝盖,随便从地上摸了一块石头,下手狠戾,将石头砸在了还在挣扎着往前爬的陈酉乐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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