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陈酉乐保持着冷眼旁观。火烧灭之后,村民从断壁残垣中抬出了三具焦尸,两大一小。作为受害者和目击证人,被带出山盘问时,陈酉乐将知道的和盘托出,听得她对面的年轻小警察眉头紧皱。
她走出来的时候,脑袋和她一样包着绷带的阮崇阿也从另外一间审讯室里走出来。他们被带出山的时候,那个孩子就已经被送到了福利院里暂时收容,等着联系上亲属。
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离春节只剩下五天了,王师北回老家过年了,把房子钥匙留给了张恩和李石石。陈酉乐和阮崇阿落地第一件事先是去看了在月子中心的她们和孩子,半个月的悉心养育,让孩子变得白皙粉红。
看着卧在妈妈身边,瞪着无辜大眼睛的小宝宝,陈酉乐很是痴迷。她和家里沟通之后,等年后再买票回家。
那个独眼男人留下的阴影,让陈酉乐午夜梦回时都难以挣脱。她拥被坐靠在床头,不敢轻易闭眼,只能浅浅地闭眼歇息一会儿,可每当要沉入睡眠,那个独眼男人就会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拎着柴刀在森林里面追着她跑。
连续两天的夜不能寐让陈酉乐极其烦躁,她找到了之前王师北介绍给她的心理医生,那个文质彬彬的心理医生笑眯眯地给了一个终极解决方案。
很听话的陈酉乐决定实施这个不一定成功的终极解决方案,她先是接受了医生师兄的催眠,当天回家先是在家里点上了艾条熏了屋子四角,然后叫来阮崇阿在身边守着,看到情况不对就赶紧叫醒她。
一切准备就绪,陈酉乐镇重点上清净身心的崖柏香,随着清新澄净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她躺在沙发上,头枕着阮崇阿的大腿,闭上了眼睛。
积累的疲倦和舒缓的香气很快让她陷入睡眠,还是那片逃命的树林,这回她不能恐惧,击败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它,杀死它。
陈酉乐在树林里游荡着,很快独眼男人从黑暗的林间狂奔而出,举着磨得锋利雪亮的柴刀,向她扑来。
过去两天的陈酉乐都会开始躲避奔跑,然后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可这次她不想跑,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她的梦境,她的梦境她自己做主,而独眼男人只是一个客人,还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这是我的梦,我可以控制。这是我的梦,我可以控制。”陈酉乐默念着医生师兄在用催眠加深她的认识之后,告诉她的方法,试探性地想要一件武器。
谁知道,就在她念头刚起,陈酉乐的手里就出现了一把比她还高的青龙偃月刀,这回根本不用她起念,那把刀好像自己有意识一般,带动着陈酉乐就往独眼男人的柴刀劈去。
刀刃相交,柴刀被远远击飞,陈酉乐一转头,偃月刀又变成了一柄细长带钩的弯刀,她将手探进独眼男人的口中,拉长他的舌头,将带钩的弯刀探进他的嘴里搅动,直到一截血淋淋的肉段掉了出来。
独眼男人嚎叫着,奋力挣扎,可陈酉乐好似有千钧力,又有着无限的勇气。她将独眼男人压在刀下,任凭他哀嚎、求饶、怒骂,抬起脚踩向他还在不断踢踩的腿。
像是踩碎一枚蛋壳那般轻松,独眼男人的左腿被陈酉乐踩得扭曲成了诡异的弧度,另一条腿也不例外,统统被陈酉乐踩得稀碎。
最后独眼男人哀嚎着用还完好的手,想奋力爬向黑暗的林中,可又被陈酉乐拉着软绵绵的腿拉了回来。
“你这种罪人只配在燃烧着化骨烈火的地狱里煎熬。”陈酉乐揪起独眼男人的头发,恶狠狠地咒骂。
随着她的声音,火焰‘腾’地从地底燃起,吞没了独眼男人。陈酉乐揉揉耳朵,抱怨道。
“你没有舌头还能叫得这么大声,真是吵死了。”
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团火焰在地上扭动着,慢慢地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该死的东西。”
陈酉乐在梦里最后朝着那缕青烟吐了一口口水,然后平静地醒了过来。她还没睁开眼睛,就已经开始笑了,边笑还边流泪。
“王花花,我算是帮你出了一口恶气了。”
这是陈酉乐第一次喊出那个女人的名字,之前她不喊,是因为她不敢,她害怕,怕被人发现她要报警的事情,也怕王花花想起她还是王花花的时候,为那些过去的事情伤心。
“阮崇阿,当恶人真爽啊。我把那个男人做在王花花身上的恶事,一件一件统统在梦里还给了他,最后还用火把他烧成了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痛快啊。”
阮崇阿点点头。
自此之后,陈酉乐一直等着再无所顾忌地收拾一顿那个独眼男人,可是他再没有出现在她的梦里。
陈酉乐等来了福利院的电话。
王花花的家和陈酉乐在同一个市,十三年前她乘火车外出游玩,杳无音信,家人以为她在事故中失踪。现在再没有人知道王花花那个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唯一能让人期望的未来只剩下王花花剩下的女婴。
福利院的电话就是关于这个女婴的,她们找到了王花花的家,并和他们的父母取得了联系。
起初,王花花的父母是拒绝接受这个女婴的,但是经过福利院工作人员的劝说,他们同意见女婴一面。作为王花花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陈酉乐也一道去见了王花花的父母。
王花花失踪前的家在市中心一条种满香樟的路上。
南方的冬天,香樟树也不会枝桠光秃,只是风一吹,变得红黄相间的树叶会零星从苍绿的叶丛中掉落。
“红色的大门,门上有一只猫咪,是这里吧。”
福利院工作人员李姐拿着手机在前面找路,陈酉乐抱着换了新衣新裹布的小婴儿紧跟在她身后。
还没有名字的小婴儿,能看得出来被悉心照料着,邹巴巴的脸蛋舒展不少,原本泛紫的皮肤也开始透出一丝红润。她的头发稀疏发黄,安静地睡在陈酉乐的怀里,双眼紧闭,小嘴还不时咂巴两下,好像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李姐敲了敲门,许久没人回应,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嘟囔着。
“时间没错呀,是约的下午两点呀,怎么回事?”
“王先生吗?”李姐拨通了王花花父亲的电话,简单讲过两句之后,就挂断了,转过头来满脸沮丧地对陈酉乐说,还要再等一会儿,他们一家人出门了,正在往回走。
朱红色的大门和旁边的别墅一点不同,没有丝毫大节将近的喜悦欢庆。
她们在朱红色的大门前等了足足两个小时,李姐脸色越来越差,她拉着陈酉乐准备走的时候,大门突然打开了,两辆车开了进去。
车上下来的人都衣着精致,独栋别墅外观华美,让人好奇内里的装饰会是多么精致。比较年长的男人和女人走到大门前,向李姐道了个歉,但倨傲的态度丝毫没有掩饰。
在男女主人的带领下,李姐和陈酉乐走进了想让人一探究竟的别墅内部,内里装饰大气古朴,颇有一番古意。
原来王花花以前的生活环境是这样的。
陈酉乐四处看着,眼神扫过柔软的沙发、明亮的吊灯,还有室内适宜的温度,心里想到了王花花身上穿的那件破旧棉衣,不禁心中酸涩。要是她没有出事,现在的她可能活得潇洒肆意,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可能有自己的爱人,正在奋斗自己的事业,而不是被老畜牲锁在黑暗破旧的矮屋里糟蹋,只为了生孩子而活。
房子客厅很大,墙上挂着这家人的全家福,她凑近照片,仰着头想看一看王花花年轻时的样子。可等到她看清照片的时候,却愣住了。
照片上有年长的男女主人,他们身后左侧一个年轻的漂亮女孩子,右侧站着一个半大小子,丝毫没有王花花存在过的痕迹。
“这就是我姐的孩子吗?”明显是照片里漂亮的女人好奇看着陈酉乐怀里的孩子。
“要抱一下吗?”陈酉乐将孩子递进了女人的怀里。
女人接过孩子在手中轻轻颠了两下,看着孩子睁开了眼睛,却也不哭,就直溜溜地看着她,就和陈酉乐一样细细打量着她。
“你和她一点都不像,除了眼睛是一样的。”陈酉乐突然出声。
听到这句话的女人愣了一下,眼中有些湿润,带着哽咽开口:“小时候,没有人说我们不像。”
原来,她们是双胞胎,一个叫王花花,另一个叫王果果。
“姐,这就是那个孩子吗?”突然出现的清越声音带着十足的好奇。
陈酉乐寻声望去,能看出是照片里半大小子长成了的英俊男人,男人感受到她的视线,扬起嘴角笑了笑,像春日里刮起的一阵风。
“我叫王叶,该怎么称呼小姐您呢。”
陈酉乐忙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对着围着婴儿逗弄的姐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墙上的合照里面没有王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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