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杀人如麻的暴君也会有忠臣。他们一家人既答应为人行使诡计就不会轻易背叛原主,除非易子寒能开出更诱人的条件。
被戳破诡计于实施诡计的人来说是一种羞耻,面前的一二三四五个人巴不得眼泪倒流回眼眶,只有男人倔强骂道:“我的儿子还在这里!活生生地被人给害了!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凉薄的话!你还是师门里出来的人吗?!滚!你们俩给我滚!”
男人挥舞着手臂,像一只愤怒的长臂猿。
“哎哟,您可别用什么‘道德’啊,‘出生’啊的堵我,我还真担待不起”易子寒并不害怕手臂会直接敲在他脸上,若对方是个明白人就应当知晓武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有的问题能卷土重来就一定会卷土重来,“我向你们询问的问题与那些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我要开出什么条件,才能——”
话音未落,只见男人竟然巧妙地绕过他的站位,将手伸向身后的白矖!白矖见其呲牙咧嘴怒不可遏地来抓自己,手忙脚乱操纵轮椅向后退,继而,男人脸朝下十分顺滑地被易子寒绊倒在地。
男人的家人发出一阵惊叫,大喊大叫道:“你们两个不讲道理的贱人!你们欺负……”
“你们再叫一声他的头将会和土地双向奔赴,信不信由你们。”
易子寒反抓男人的手冷笑道:“还有不是他先动的手吗?就算是我先挑的事,拳头都应该挥在我的脸上,为什么朝我妹妹打?是觉得我妹妹囫囵个儿坐在那里好欺负?真是幽我一默,这世上可没有谁比谁命贱,谁比谁好欺负不还手的道理,人长在世上做事要用脑,不是单脖子上立个脑袋告诉我你还是个人就把一辈子过完了。”
站在人群后的女人忽然呜呜地哭起来,扑在棺材上哭道:“儿啊!娘对不起你!活的时候没护着你,现在死了还要受这样的屈辱!!”
易子寒提着男人的头发将其往地里按几分又抬起来,另外站在原地的三人便心急阻拦,哪想易子寒又想按下去,三人便直愣愣地站在距离一米远的地方说道:“我们不过来!!我爹!我爹身体不好,大侠……不!大人!老爷!大小姐!你们少安毋躁……少安毋躁……误会!一定是误会!”
青年男女前去给倚在棺材前的女人说道:“娘,你先别哭……你有什么顾虑是不能说出来的啊!”
女人抱着双臂继续哭道:“儿啊!!娘对不起你们!!现今你们哥哥惨死,爹又被……老天爷啊!这世上还有什么公……”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觉得很幽默吗?”男人的头再次和土地亲密接触,“这些话,这些把戏,话本子里早就演过了,可惜啊,对听众管用对我不管用。”
“你你你!!”女人痛哭流涕地指着他。
“我又怎样?老夫人,我问你,你口中的‘硕儿’惨死这么些天,你报官了吗?”
“我……”
“我想你们不该是和我一样凉薄的人,自己的家里人无辜被害,难道真的只会拿着一笔终将会被花光的赔款草草了事吗?”要知道,“钱”与“生命”不能等价,“生命”乃无价珍宝,“人”乃自由之身,若仅仅依靠“钱币”就能买断一个人的自由及生命,那么就意味着金钱践踏在人权之上,如同喝水的乌鸦用石头砸死自己一样荒唐。即便金钱可贵,可造就富有与贫穷,但其终将应该埋没在生命之下。
即便崔嵬会将阮威之事上报,但不代表真的会有人专门为这些“无辜的人”放一盏花灯,他们的生命,会像引起暴风雪的雪花一样飞很高又落下。
所以,不凉薄的人,不会仅仅只要终将花光的赔款,他们更会想要真相,更会想要施暴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跟前的四人沉默良久,被压制的与土地双向奔赴的男人低声恳求道:“你放开我……刚才……刚才只是一时冲动……”
“冲动?”易子寒蹲在他身边冷声道,“这个理由真万能啊,下次我去打劫皇帝的时候也给陛下这么说——抱歉!我尊敬的陛下!!我刚才看到您脖子上的珠宝冲动啦!相信我!只是,一,时,冲,动!”
“…………”
易子寒继续阴阳怪气道:“嗯,我可以放你起来,但你至少给我妹妹鞠躬道歉,‘冲动’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话,我会将你与土地的故事变成我‘冲动’的结果,信不信由你,总之,到时候官老爷太太们问起我,我就说我‘一时冲动’。”
年长的男孩移过来劝道:“爹,您就给姐姐道歉吧!”
易子寒立刻出声制止道:“哎,先别,我们先解决第二个问题——你们受了谁的恩惠?我可以给出更高的价格,并向你们保证不会干扰你们的正常生活。”
女孩挣脱母亲的手腕道:“哥哥!哥哥在家里!”
易子寒:“…………”
“是啊是啊……”男孩恳求道,“大人,我们带你回家去见他!不过……不能让人知道。我们一家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往京城旁边去生活了,不想再节外生枝!”
易子寒松开压制男人的手询问道:“这是他给的恩惠?”
男孩支支吾吾点头称是。
“好啊,我保证,属于你们的东西不会流失,你们的生活将如你们所愿地过下去。”
男人灰头土脸地跌坐在地上,面对眼前将自己压入土地的人。
易子寒两手一摊道:“事情结束后,你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们,硕儿已经死了,我从未去过你们家——”
男人让青年男女带易子寒二人回家,其余人留下来,将这场“葬礼”进行到底。这一通闹下来,白矖必然已经察觉事情的蹊跷。
她先是为易子寒维护自己而道谢,继而直白了当的问道:“门,有内鬼,吗?”
易子寒推着轮椅与坑坑洼洼的地面作斗争道:“可以这么理解。准确来说,我们要找到把阮威当枪使的人。”
白矖自然知晓近些天来师门内发生的一切,笑晏被劫持时她险些从轮椅上站起来——不过能被称之为奇迹的就不会轻易发生。
“他,的目标,是,笑晏,大人?”
问题如刀尖悬在易子寒头上:“我想或许不是。否则他不该让他的鹦鹉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还利用鹦鹉得知梦瑾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白矖低声道,“离开,师门,只有,崔嵬……”
“不只有崔嵬。”
还有夫瞿。
这就是问题所在。也是他一直不敢接近的真相。
要想鹦鹉认主,就得等夫瞿归来——但恐怕有的人等不到那时候。所以他没想到,和慕梦瑾随机长的心眼或许会起很大作用。
若说把鹦鹉和夫瞿分开来论是很难的,人在寻找真相的时候会留意所有的风吹草动。
白矖问道:“大人,你们为何,不,告诉,笑晏大人。”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自然越好,否则难免会打草惊蛇。我和笑晏虽一起长大,但有的事不能说就是不能说,等事情解决了再说也不迟,何况笑晏如今被师门内各种事物缠得脱不开身,这么些天来,我还没能见上他两面呢。再者,他前些天被阮威那小子吓得不轻,我若现在跑去告诉他有人要杀我,岂不是又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白矖忽然问道:“大人——与他关系,不好,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对啊,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是否她也看出了,那道易子寒自以为只有他能感知的屏障。
可每一次与笑晏接触时,又觉得不是如此。可每一次与笑晏告别时,又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二位,请进吧。”青年男女将家中的侧门打开。
罗阿硕穿着一身与黑夜一般颜色的长袍从屋内钻出来,看见易子寒和白矖瞠目结舌:“不是……”
“哥”女孩前去搀扶他道,“大人和小姐说了,今日之后,他不认识我们,我们也不认识他们,今日什么也没发生……”
罗阿硕甩掉妹妹的手,低声吼道:“混账!这是要掉脑袋的事!!”
“什么人竟能比崔嵬掌门还大,比官老爷敲的板还响。”易子寒将白矖安置在桌旁,自己走上去问道。
罗阿硕指着弟妹质问道:“你们都说了?”
易子寒无奈道:“我人都在这里了,总不能是一个死掉的人赶我走吧?”
罗阿硕哐当一声坐在凳子上。
易子寒保证道:“你妹妹说得话比千金,你一句话终了,我们分道扬镳,你们的生活你们过,我要走的路里不会出现你们的名字。”
罗阿硕无奈将头埋入手掌心说道:“那天夜里,一个人,来给我们值守的送饭,他说,吃了这顿饭,我们想要什么,他给什么,但我们必须离开师门,假以死之名。”
易子寒站在花盆边问道:“哪个人?”
罗阿硕回忆道:“他戴了面罩,但我肯定他不是厨房里的人,厨房里的人我好得很,不可能认不出来……他……”
“嗯?”
“他……他的声音,像夫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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